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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松庭看着一夜未见已经憔悴不堪的秋慕霜,心底蓦地划过一抹心疼。他深深叹了一声,伸手将秋慕霜扶住,“是君郁无能,累公主受苦了。”
秋慕霜微微摇头,低头看着梅松庭搀扶自己的手。想要推开他,却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只得在梅松庭的搀扶下回到室内,虚软地坐回到茵席上。秀云连忙拿过引枕倚在秋慕霜的背后,端来清水,找来巾栉等物服侍秋慕霜梳洗。
梅松庭默默地坐在旁边,一直等到秀云将秋慕霜的青丝梳理通顺,低头收拾巾栉等物,方问道:“公主怎么一夜之间病得如此严重了?”
秋慕霜略一沉吟,淡然说道:“妾昨夜失寐便在院子里稍坐了片刻,可能是被夜风侵扰,所以有些不适之症。大王怎么来了?春郎、雪娘可好?”
“春郎、雪娘目前尚在凤鸣宫中,由阿娘照看。公主且放宽心,他们都好。今晨去凤鸣宫看看两个孩子,秀云说公主病情加重,便来看看。”梅松庭到底没有说出郑太后下令,不许医者前来掖庭为秋慕霜诊治之事。
“使大王受累了。”秋慕霜何其聪颖,从梅松庭略显犹疑的神色中,便已经看出他有所隐瞒了。只是,秋慕霜却已经不想再去探究了。说到底,这里是瑨国、是梅氏皇宫。而她秋慕霜不过是一个外人罢了。
“公主深谙医术,何不下一个方子,君郁令人配药来于公主服用。”
“多谢大王提点。昨日阿家已经命人送了妾日常吃的药,此时不必再费事了。”秋慕霜说着,垂下沉重的眼帘,仰面靠在引枕上,借以熬过突来的一阵眩晕,。
“唉!”梅松庭看出了秋慕霜对于诊治医药的抗拒,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解。造成她目下的情形的,是自己的至亲之人。不管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如何,将来发展到什么地步,此时的愧疚却是不可避免的。
“平王!平王妃!圣人命人来请平王、平王妃去英华殿议事。”秀云进来,恭声回禀。
梅松庭心下略一辗转便知道所谓何事了,颔首道:“知道了。王妃的身子不宜劳碌,你且去凤鸣宫找步舆过来。”
秀云领命,转身去了。
“妾此时尚且是戴罪之身,若用步舆只怕又会找来非议了。”秋慕霜自然也猜到了梅锦为何事而召宣,只是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虽然说事到如今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可真到了面对的时刻心底还是不由忐忑了。
梅松庭从秋慕霜眼中一闪而过的惶惶看出了她的忐忑,心下不由一阵酸楚,安慰道:“放心!今日你们母子便可回府了。”他的声音亦如往日那般没有多少起伏,却足以让秋慕霜的心安定下来,她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说话的时候,秀云果然命宦者找了步舆来,虽然简陋了一些,却也可以代步。秀云进来,扶着秋慕霜出来上了步舆,跟着梅松庭离了掖庭宫一路来到英华殿。
英华殿里亦如昨日一般,不仅梅锦、白采茹在座,郑太后以及各位宗亲王,公主、驸马均在。
待看到缓步走进来的梅松庭,以及跟在他身后由秀云搀扶着的秋慕霜,梅挽月的目光中几乎喷出火来。她咬了咬唇角,恨恨地瞪了一眼梅松庭,想起他昨夜说的话只得将怒火压了下去。郑太后亦是紧蹙去眉头,十分不悦地看着梅松庭,冷冷地哼了一声。
梅锦和白采茹相互对视了一眼,再次将目光投向丹墀下的梅松庭和秋慕霜。
“儿参见圣人!”梅松庭施礼,秋慕霜随着他也施了礼。
梅锦看了看秋慕霜,又看了看梅松庭,目光显得颇为复杂,既有愧疚,又有欣慰,同时还有几分怜惜。
“免了。起来吧!”
“谢圣人!”梅松庭直起身来退到梅雨庭下首。秀云扶着微微喘息秋慕霜起身,退到梅松庭身旁。
梅锦扫视了一把殿内诸人,见该来的都已经来齐了,方正色说道:“昨日朕命宗正寺卿,瑨阳王彻查平王子与平王滴血认亲之事,瑨阳王不负朕之重托,已经将此事彻查清楚。朕今日召集众位宗亲王至此,正是为了此事。”说着,将书案上的卷宗拿起来,令宦者交予几位宗亲王传阅。
梅鉴等几位宗亲王一一传阅完毕,不由面面相觑,脸上皆有疑惑的神色,很显然是不大相信这样的结果的。
楚王梅镌、齐王梅镇是梅锦等几位宗亲王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失望。他们原本便和梅锦有些嫌隙,且各自有各自拥护的皇子。因为将来的册立太子之事更是各怀心机,暗地里谋划布局每一个安生。这次的事情正好是一个契机,他们巴不得事情牵扯越广越好,不仅可一让梅锦失了面子,也让梅松庭从此在皇室之中无以立足,同时也可以消弱其他派系的实力。可是,卷宗上那简单得几乎不能再简单的几行字让他们大失所望。
梅锦看着梅镌等人的神色,便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暗自冷笑了一声,面上却没有丝毫表露。“众位都看明白了?此事不过是胡庸、郎肴二人不慎在滴血的过程中出了纰漏,以致检验结果出现偏差。此二人身犯渎职之罪,已经交由三法司处理。朕现命御医署令叶天另行滴血检验。传叶天上殿,命乳母将平王子抱进殿来。”
随着梅锦的命令传达下去,御医署令叶天带领医童带着应用之物走上英华殿,在丹墀下礼拜。梅锦令免,吩咐道:“今日着令你为平王父子滴血检验,你需要认真仔细,不得有半点疏漏。”
“臣明白。”叶天起身,一面悄悄扫视了英华殿上的众人,一面命医童准备应用之物。心里却不由自主地一阵阵砰砰乱跳。
少时,赵氏抱着梅笑春在宦者的引领下走了进来,向上礼拜:“婢子代小郎君叩拜圣人。”
梅锦点点头,令免。又严厉地看了一眼叶天,令道:“可以开始了。”
叶天不敢怠慢,先向梅松庭施了礼,取出银针刺破他的中指,将一滴血滴进金碗之中。次后又如法炮制取了梅笑春一滴血滴入金碗。
殿上的所有人聚精会神地紧紧盯着金碗,不管能否看见都不曾移开目光。
秋慕霜几乎完全靠着梅松庭的力量站在丹墀想,从赵氏抱着梅笑春进来,便将目光紧紧锁住了幼子的身上。贝齿紧紧咬着青白的唇角,尽管双手用力攥紧却还是不能抑制地微微发抖。
梅松庭从她紧绷的神色中,以及微微战栗的身体上觉察到了她的紧张和不安,低声安慰道:“无事的。”
“大王……”秋慕霜回头看了看梅松庭,目光中的不安惊惶使她不复当日的飒爽英姿。这一刻她不再是纵横沙场的女中豪杰,只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目光中只剩下为妻者,为母者,面临这种境况时所特有的忐忑。
她的目光如同一枚枚细巧却绵密的银针扎在梅松庭的心上,有些疼却又说不出是哪里疼。
“血滴相溶,平王子确系平王骨血。”
叶天的一句话打破了英华殿上的寂静,让许多人放心一颗心的同时,也让许多人不甘却又无奈。
一句话犹如天籁,秋慕霜大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心骤然一松,再也无力支撑身子一软便倒在了梅松庭的怀里。
梅松庭见状大吃一惊,慌忙伸手将秋慕霜拦腰抱住,唤道:“晞卿!”
白采茹一见也吃了一惊,连忙回身向梅锦道:“圣人!阿霜病重,急需诊治。”
“既然事情已经明了,自当还平王妃清白。七郎!你且送平王妃去凤鸣宫暂歇,叶天随行为平王妃诊脉。”
梅松庭点头,顾不得众人的目光抱起秋慕霜走出英华殿。叶天连忙命医童背着药箱跟了出去。
“瑨阳王!平王子的身份已经确认无误,该当如何?”梅锦向梅叔承问道。虽然梅锦身为帝王,到底梅叔承现是宗正寺卿,却又是梅氏族长,这种宗族之事还需和他商量。
“既然平王子的身份已经确认自当入录族谱。”梅叔承躬身说道。
“如此甚好。”梅锦话音未落,便觉得衣摆微微一动,连忙回首看时,却是白采茹在轻扯他的衣摆。白采茹见他回头,连忙低低的声音说道:“圣人可忘了雪娘?”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梅锦回头向梅叔承说道:“平王妃乃是一胎双生,尚有一女现下正在凤鸣宫中,也该一并录入才是。”
梅锦的话一出口,英华殿内登时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之声。梅锦也不理会,只管看着梅叔承。
“这是自然。既然是平王妃一胎双生自然也该同时入录。”梅叔承眉间带笑说道,同时躬身施礼,“臣恭贺圣人喜得孙儿、孙女!”
梅叔承致贺,底下众人不管情愿不情愿,也连忙纷纷致贺。只有坐上的郑太后和梅挽月阴沉了脸色,却又无话可说。郑太后冷哼了一声,起身拂袖而去。梅挽月也连忙跟了上去,搀扶着郑太后离开英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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