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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松庭因婚期临近而心烦气躁,万般无绪之下,便命冷宜预备了祭礼,赶到夏灵衣的墓前一祭。为什么会想起祭奠夏灵衣,梅松庭自己也了无头绪,只是凭着心里的意愿罢了。或许,是想向夏灵衣有一个交代;也或许,是想取得夏灵衣的谅解;更或许,只是想获得片时的宁静。
却不想在墓园外看到看到秋慕霜的随侍婢女,方知秋慕霜也来祭奠。乍闻秋慕霜到来,梅松庭的心底不由升起几分不悦。令冷宜的奴仆候着,独自走进墓园,他不想让冷宜等人看见自己和秋慕霜发生冲突。
梅松庭悄悄站在花木后静静地听着秋慕霜合着眼泪的低语,心头的不悦慢慢消失殆尽。“原来,她竟也是这般愧悔不安!”
秋慕霜将压在心头的话一一诉来,直到诉无可诉方默默在埋于地中的青石上跪了下去。
梅松庭的心头因秋慕霜那一跪生生地疼起来,身不由己地走出花木从来到秋慕霜的身后,“公主何须如此?阿灵当不得公主这一拜。”
秋慕霜正沉浸于满腹的悲酸之中,不防身后有人说话,先是大吃一惊,连忙回头去看。却是梅松庭站在身后,四目相对,秋慕霜的眼泪再次涌了上了。“梅兄!”
“唉!”梅松庭长叹一声,伸手来扶秋慕霜,“公主不该拜阿灵!”
秋慕霜轻轻推开梅松庭的手,慢慢站起身来,苦笑道:“是啊!亲手置夏娘子于死地的仇人有什么资格来拜她,她若知道必定不得安生。是晞卿失礼了,晞卿不该来的。”
梅松庭轻轻摇了摇头,眼望着夏灵衣的墓碑,叹道:“公主是王室之女,又是……皇家妇怎可屈尊降贵向臣女行如此大礼。阿灵……她承受不起!”
秋慕霜沉默片刻,正欲说话。便听见墓园甬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便随着脚步声传来的是一个哭喊的女声,“贱人!你还我女儿的性命!”
秋慕霜和梅松庭在夏灵衣的墓前正说话,便见甬路上梅挽月领着百余名奴仆疾步而来。
梅挽月虽然身着素服,那满身的华贵却是遮不住的。她扶着婢女的手一面疾步走来,一面命令身后的奴仆等:“你们快去!把杀死阿灵的凶手拿来,杀死她为阿灵报仇!”
梅松庭有些嗔怪地看了秋慕霜一眼,慌忙疾步走到梅挽月的面前,“姑母小心!”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想要搀扶她。
梅挽月劈手挡开梅松庭的手,手腕发颤指着秋慕霜骂道:“小贱人!我的女儿才十六岁,一朵鲜花刚刚含苞还没有开呢,就被你杀死了。那么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儿在你面前,你怎么下的去手杀她,你的心肠也太狠毒了一些!
“你杀了我的女儿,非但没有被兄长追究罪责,反而成了平王府的王妃,你还不足,还要到她的墓前炫耀。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没有依靠是不是?我兄长顾忌什么两国合盟,我没什么好顾忌的,今天不杀了你为我儿女报仇,我梅挽月便不是梅挽月。”
一面说着,梅挽月从身旁婢女手里夺过一个满盛着祭品的楠木食盒,向着秋慕霜的劈头盖脸地便砸了过去。
秋慕霜静静地站在那里,并没有躲闪,任由那沉重的食盒砸在身上。食盒被猛力一摔,里面的杯盘等物倾倒出来,滚落下来碎了一地。秋慕霜微微垂眸,看着身上素白的衣裙被染上污渍,并没有说话,而是慢慢转过身来,走到梅挽月的面前缓缓跪了下去,“秋氏自知有过,甘愿领受长公主的任意责罚。”
“你!”梅挽月上下打量秋慕霜几眼,虽然被食盒砸得乱了衣裙,却无损她那无人能及的风华。雍容端方的举止更是自己的女儿所不能及的。不卑不亢地跪在那里,口称请罪,神色却淡然从容。梅挽月看罢,不由更加愤恨交加。她恨秋慕霜的风华,恨秋慕霜夺了平王妃之位,更恨她杀死了自己的独女。
“七郎!”梅挽月一把抓住梅松庭的手腕子,颤抖着手指着夏灵衣的坟墓,“你给阿灵报仇!听见没有?当着阿灵的面给阿灵报仇!杀了那个贱人!”
看着一身狼狈的秋慕霜,梅松庭不忍地闭了闭眼,转向梅挽月软声求道:“姑母!阿灵的死并不全是她的不是,请姑母以大局为重,宽宥她一些吧!”
“你说什么?”梅挽月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紧紧皱着眉头看着梅松庭,“七郎!你为她求情?”
“请姑母以大局为重!”梅松庭一面说着,一面提起衣袍也跪在了梅挽月的面前,“阿灵的死乃是意外,请姑母以大局为重宽宥她几分。阿灵虽然死了,七郎仍在,断断不会使姑母残年孤苦。请姑母开恩!”
梅松庭的一跪,犹如一方巨石投进秋慕霜的心底,在她因梅松庭的出现而泛起微澜的心底激起层层波澜。秋慕霜万万没有想到梅松庭会替她向梅挽月求情,更没有想到梅松庭会不顾皇子的身份,为了自己向梅挽月下跪。虽然说从辈分上论起梅挽月是梅松庭的嫡亲姑母,但是,他是皇子,也许将来会成为太子,他的身份是君,梅挽月下嫁臣子便为臣。以君跪臣,这在任何时候都是违礼的。
秋慕霜慢慢抬起头来,百感杂陈地望着梅松庭,“梅兄!……”
梅松庭看了她一眼,用眼神制止她说话,转而向梅挽月请求:“请姑母开恩!”
“你!你!好啊!很好!我果然没有说错,你对这个贱人动心了,是不是?”梅挽月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更加勾起她心头的无名大火。她紧走几步上前,左手摇着梅松庭的肩头,颤着右手指着夏灵衣的坟墓,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梅七郎!你看看,你看看……那里面埋着的是阿灵!你忘了?你忘了阿灵和你有多么亲厚吗?
“自从阿灵记事起,她就时时刻刻地把你放在心里。阿灵从小和你一处玩耍;一个食案吃饭;一张床上安睡。天热了,她担心你热不热;天冷了,她担心你冷不冷。在她的心里,看得你比我这个阿娘还重要。
“你离开京城到山上学艺,她日哭夜哭,哭了好几日。你离开之后,她新制了衣服却不穿,要等你回来先让你看;得了新奇的吃食舍不得吃,要留给你。你岁末回京,她撇了我这个阿娘,要陪着你过节。她说,你久不在京城,乍然回来必定孤单……
“梅七郎!这些你都忘了吗?才短短地几个月时间,你就忘记了阿灵对你的好。你真是忘恩负义啊!嗯!……”
梅挽月的话如同一把把钢针扎在梅松庭的心头,他怎么能不知道夏灵衣对他那些过于亲厚的感情。他更知道在这亲厚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希冀。对夏灵衣,梅松庭看得比亲妹妹还要亲厚几分,单也只限于兄妹情分。夏灵衣是什么样的女子,他再了解不过。而他需要什么样的妻子,他也再清楚不过。夏灵衣适合当做妹妹宠爱,却不适合当做妻子携手百年。
所以,在夏灵衣及笄之后,在郑太后半吐半露地想命梅锦赐婚之后,梅松庭便开始有意疏远夏灵衣,甚至减少回京的次数。实指望用自己的行动表明态度,等夏灵衣心头的热情消减之后,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却没有想到,他的疏远招致了夏灵衣更加紧迫的纠缠。为了跟着他身边,不惜闹着郑太后在梅锦面前施压,令她随军一通出征。最终,很遗憾的结束了年仅十六岁的生命。
“姑母!”梅松庭勉强压下心头的愧疚与苦涩,温声劝慰:“姑母所说的这些七郎时刻记在心上,没有一丝忘怀。只是……”
“好!既然你没有忘记,就替阿灵报仇啊!”梅挽月截断了梅松庭没有说完的话,指着秋慕霜道,“杀死阿灵的凶手就在你的身后,你快去杀了她。只要杀了她,就能提阿灵报仇雪恨。阿灵九泉之下才能够瞑目。快去啊!”
“姑母!”梅松庭合上双眸摇了摇头,将心头的纷乱驱散一些,“她是钟国国主秋荻最宠爱的小女儿,倘若真的杀了她,必将惹恼秋国主。秋国主闻讯必将为爱女报仇,若是一怒之下联合姜国、夏嗣等向瑨国开战。瑨国必将陷入四面危机之中。到那时,社稷动荡,百姓涂炭,岂不得不偿失。还请姑母以瑨国江山为重,将私情略放一放!”
秋慕霜静静地跪在梅松庭的身后,将他们姑侄的对话一字一句全部听在了耳中。上一刻刚刚泛起波澜的芳心,随着他们的对话慢慢静了下来,最后陷入一片死寂。
从他们的对话中,秋慕霜知道了夏灵衣对于梅松庭是怎样一个存在。她原以为,夏灵衣不过是一个被父母娇养惯了的跋扈少女,因为姑表亲戚的关系和梅松庭亲近一些,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亲厚到超越了嫡亲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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