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切如常。
看似如常……
丑姑目光时不时往萧如玥身上瞟,总觉得那孩子今天哪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姑姑时不时就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难不成是心疼我把我娘留下的产业全让给五姐?”托腮望窗外的萧如玥忽然出声。
“钱财产业,不过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若能为六小姐换来一份安宁,奴婢怎会心疼?只是……”丑姑略微蹙眉:“五小姐毕竟高高在上被宠了这么多年,难免有些……真这么容易就转变过来吗?”
“没关系,反正我的目的只是点醒她不要盲目的被小人利用,让小人奸计得逞。”
萧如玥无所谓的耸耸肩:“只要她不太蠢,就能想到当中的厉害,何况那个王翠锦可不傻,放心吧,往后就算有个什么让她们心里不舒服,碍着继母和她几个孩子的威胁,就不会贸然跟我们直接撕破脸皮,这个宅子里她不拉我一条阵线还能拉谁?何况,还有那个镇宅之宝在……”
“镇……宅之宝?”丑姑错愕。
“嘻嘻,我爹啊。”萧如玥咧嘴:“这个宅子从上到下,哪个不怕他?他做镇宅之宝当之无愧。”
有你这么说自己爹的吗?丑姑默默。
“话说回来,五姐今天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爹怎么她了,整个人好像被削去了锐气般,真没平日那么清傲独尊了,要不,我也没机会说那番话。”萧如玥喃喃着。
丑姑这回并没有接话,抖了抖刚缝好的新袄,笑着走过来:“六小姐,来,试试合不合身。”
“姑姑,你天天窝在院子里缝啊缝缝这么一大堆衣服,我哪穿的了这么多。”萧如玥失笑。
本来宅子里有专门的制衣房,这些事是不用丑姑干的,她却说闲不住,不但不断给她做新衣,还给晓雨晓露做。
丑姑只是笑,帮她把新袄拉扯整齐,仔细到每一个小边角的检查有没有错漏的地方。
每每瞧着这样的丑姑,萧如玥都不禁心中犯嘀咕,就这样一个仔细照顾着自己的人,真的是有所企图才留在身边的吗?
暗暗叹了声,再次把这事抛在一边,萧如玥勾唇问道:“秋月回来了吗?”
“申时就回了。”丑姑应道,并问:“要叫她过来吗?”再晚些,恐怕又要睡下了。
萧如玥想了想,道:“叫来吧。”
不一会儿,秋月被带到萧如玥面前,因为丑姑事先说是让她搬个东西的,所以她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这会儿……
吓到了!
咚一声就给在萧如玥面前,咚咚咚的就磕头:“六小姐饶命,那天的事奴婢已经忘了,奴婢……”
萧如玥一个眼神,晓露便把秋月拎了起来,颇有那么点前辈的派头:“六小姐不吃人,你站好了。”
这晓露真是被宠得越来越大胆了……晓雨蹙眉,想着晚上睡觉的时候,醒醒她。
萧如玥却并不在意,呵呵笑着道:“对,我不吃人,所以你把心放回肚子去吧。”
其实,在紫竹院当差数月的秋月看来,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个月的六小姐,实际上并没有传说的那么可怕,温婉恬静的比府里其他任何一个小姐都要好侍候,以前她甚至偷偷想过,要不是身份悬殊,年纪差不多的她们可能还能交上朋友,只是……
那一天偶遇而连带发生的一切,对她而言太疯狂太刺激,她当然被吓坏了!
可是,萧如玥长了一副好皮囊,柔美的五官微微一笑就极有亲和力,再加上那双凤眸,柔光幽幽,让人一眼对上就不禁软到心坎里去……当然,这些是以正常人视角而言,某些人除外。
秋月嘛,显而易见是不显眼人群中一员,以一般正常人的视角,面对这么一个萧如玥,脱不了就是一个结果——先被骗,后被拐,再后,就是晓雨晓露那样的死心塌地!
所以,她现在余悸在心,却又控制不住的又被那张脸那双眼给骗了,心逐渐安了过来。
“秋月,愿意到我身边来吗?”
萧如玥直白得让人咋舌:“但我现在还不会把你提起来当二等丫鬟一等丫鬟,你还是会留在现在的位子,领着现在的月钱,干着现在的活儿……你,要不要到我身边来?”
乍一听,这是个大馅饼,又不是大馅饼……
不止秋月怔住了,就连同在屋里的丑姑和晓雨晓露,都不禁愣了一下。六小姐这唱的又是哪出?
萧如玥端起参茶喝着,不露痕迹的瞥着秋月,等她自己想清楚。
在这种豪门大院里,奴才的命跟路边的草差不多,而没有靠山还能在最底层挣扎着存活下来的,不是老天眷顾运气特别好,就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木讷!
而自己院里都有些什么人,萧如玥心中清明得很,只是从没表现出来,才会让人觉得她是那天才忽然发现的秋月。
不出萧如玥所料,秋月很快缓过神来,垂低的小脸面色有青有白接连变幻了好几次,足见她那颗脑袋装的并不是豆腐渣的,搞得清楚点头摇头间的利害。
没一会,秋月咚一声又跪了下去,额贴在地面上:“奴婢定当竭尽全力服侍六小姐。”
瞧……要么不说,要么一开口就是加分的!这种奴才,若是不被发现,多半就此默默守着自己的本分尽此一生,若是被发掘,那脑袋一磕下去,就是死也不会再转向的绝对忠仆!
比起丑姑三人的意外,萧如玥却是意料之中,满意的笑了,却又道:“你可听清楚了?我现在还不会把你提起来当二等丫鬟一等丫鬟,你还是会留在现在的位子,领着现在的月钱,干着现在的活儿。”
“回六小姐,奴婢听清楚了。”秋月应道。
夜色,笼罩了整片大地。
还不到夜间练习的时间,萧如玥抽空看会儿书。这个世界有着太多太多她所不知道不了解的人。事。物,想要最快速度的补充,首选自然就是书本了。
她喜欢靠在窗边的暖炕上,把窗半开着,这样就冻不着,而冷风又能吹进来,让她保持时刻清醒。
丑姑怕她眼睛坏了,每到这个时候总是多点好几盏灯,尽可能放她近一些,却又不至于让她抬手伸腰碰到的地方。
一切又如常了,看似如常……
而事实上,萧如玥自己最清楚,自己不过是捧着那本书,大概差不多的时候,装模作样的翻页而已。
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给落了,压在心头很不舒服,可仔细想,却竟然想来想起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
萧如玥忽然大叫,把屋里屋外的人都吓到了,看去,她半个身子吊在半敞开的窗子外面,抽风似得挥手蹭脚,把本来盖在腿上的腿子都踢到炕下去了。
“六小姐!”
还没见过她这样,丑姑和晓雨晓露面色大变的扑过来,叽叽喳喳不停的问她怎么了,晓雨晓露更是一人一边,要把她拉回来。
“别碰我!”
萧如玥喝住她们,继续抽风,还大叫:“忽然好想打人!好想打人!好想打人……”
好想打人?这……是什么毛病?
丑姑三人面面相视,都是一脸错愕的不知所措,再看向萧如玥,她竟就那么翻身从半开的窗子滑出去了。
“六小姐,鞋……”
“斗篷……”
“不想被打,就别出来。”萧如玥喝住三个捧着衣服鞋袜就要冲出来的人:“让我安静一下,我要冷静一下……”
看着外面的小人儿咚一下睡进雪地里去,晓雨晓露魂都飞了,又要往外冲,却被丑姑拉住。
“姑姑……”晓雨晓露不敢置信的瞪着她。
“让她安静一下。”丑姑轻叹:“若不是心里有事压着,一向比我们冷静的她也不至于这样。”
话虽如此,可是……
“雪那么冷,六小姐的身子受得了吗?”晓雨蹙眉。
“是啊,她可受不得冻,要是病了怎么办?”晓露急的想热锅上的蚂蚁。
“她有分寸的。”
*分界*
果然好冷……
躺进雪里的瞬间,萧如玥控制不住的哆嗦了好几下,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往外冒,但相对的,那股压在心头的莫名烦躁,被淡化了。
闭上眼,萧如玥享受这份让她能够冷静下来的彻骨寒意,殊不知,黑暗中有一只大手,正隔空宛若覆盖在她身上,明明隔着远摸不到,却还是很轻,很轻……
突兀的鹰啸,让萧如玥猛地就睁开眼,看着那盘落而来的黑影白爪,呆了一呆,倏地就坐了起来,四下张望。
丑姑三人一直注意着外面的情况,对萧如玥的突兀举止,自然惊讶,却谁也没有出声打扰她,不一会儿就看到爪白落在了她腿上。
更惊,面面相视,在丑姑的暗示下,继续保持沉默。
爪白看着萧如玥,一如既往的傲慢,而萧如玥也注意到它身上背着个长型的锦袋……
萧如玥抿唇,向爪白伸出手,见它没有抗拒还很合作,才取下,打开锦袋,里面赫然是托唐镜明打造的那把短刀,而且已经配好了刀柄刀鞘!
略显暗沉的红黄青白紫五种颜色,不均匀的奇怪扭缠着覆盖整套刀鞘刀柄,刀柄顶部也被削成了奇怪的形状,包嵌了颗拇指大小的白色夜明珠,正散发着莹白的光芒,只是……
刀鞘刀柄上五种颜色缠在一起,怎么看着像什么东西呢?
萧如玥蹙眉,短刀在手摆来摆去,忽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往黑的地方跑。
果然,那五种颜色也是夜光的,只是光芒很微弱,稍微有一点烛光都会被掩盖过去,而此时再看,竟赫然是一只……
五色凤凰!
看清五彩配着刀柄刀鞘原有的微弧勾出的形,萧如玥惊愕的瞪大了眼,却也终于明白,刀柄顶端为什么被削成那种奇怪形状还包嵌了颗夜明珠——
五色凤凰衔神珠……
玥!
“六小姐?”丑姑的唤声,拉回萧如玥漂游的思绪。
“我在这,没事。”应了声,萧如玥从黑暗里走出来,神色却十分怪异。
“太冷了,还是穿上鞋袜吧。”丑姑一手挂着斗篷,一手拎着鞋袜,已经到了跟前,见她如此,很是担忧:“怎么了?”
萧如玥只是摇头,忍着没四下张望。
她,不喜欢现在心头这种被弄得乱糟糟的感觉……
她不说,丑姑倒也没在继续追问,给她披上斗篷,就哄她穿鞋袜:“来,我帮你穿……”
“不用了。”萧如玥看了一眼还在那里的爪白,扭头径直往屋里走:“我想睡觉。”
今晚不做那些练习了?丑姑错愕,也看了一眼爪白,便跟进屋去。
被冷落的爪白兄似乎也发现呆着没意思,振翅飞走了。
萧如玥确实上床了,却翻来覆去,半天没睡。丑姑知道就算问了,她也不会说,所以只是默默的陪在那里……
不多久,萧如玥忽的又坐了起来:“果然睡不着。”
“灯太亮了?”丑姑轻声问。
“不是。”萧如玥烦躁的抓抓头,下床穿衣。
“六小姐这是要出去?”丑姑立马走过来:“晓雨晓露估摸没睡,我去……”
“不用了,她们天天跟着我这样没日没夜的耗,也会累的,让她睡会儿吧。”萧如玥迅速穿戴整齐,以指为梳拢了拢长发平整,便放任这么披散着:“我就去外书房换几本书。”
说着,抱起那几本书就往外走了。
丑姑错愕瞬,迅速给她点了盏灯笼,送她到门口,蹙眉看着她小小的身影走出院子。
“姑姑,真的不用跟上去吗?”晓雨站在耳房门前,蹙眉。
丑姑张嘴刚想应声,却见萧如玥又折了回来,板着小脸什么也不说的匆匆进屋。
丑姑和晓雨惊讶的相视一眼,想要跟进去看看,就听到房里有翻东西的声响,而后,萧如玥又从房里出来,看了两人一眼:“都去睡吧,我就是去一趟外书房。”
明显是在说,谁都不要跟。
话已如此直白,丑姑和晓雨也只能作罢,最主要是现在是在宅子里,这个家的人暗地里再怎么恶毒,也不敢明面上动六小姐,何况只要不是高手,六小姐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不过……反常的原因还是要弄清楚!
“晓雨,跟我说说,今天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丑姑看向晓雨。
晓雨抿唇沉默一瞬,欠身歉意道:“姑姑,对不起,六小姐虽然没有明说不让说,但奴婢还是觉得,有些事除非她自己开口,不然……奴婢绝不能透露半字。”
丑姑微讶,而后会心一笑:“我明白了。你说得对。”
萧如玥一手抱书一手拎灯笼,大步匆匆。
走着走着,灯笼灭了。
好像愣了一下的定住,发泄似得用力就把手里的灯笼丢在了地上,摸黑继续往前走,只是……摸黑还走那么快的后果是,脚下突然踩了个空。
“呀~”
一声惊呼,下坠的身子已经被人拉住。
黑暗中,有人轻叹,把她拎回来,拉离水边。
他很清楚,以她的身手,是不可能犯这种错误,而就算真是意外,没有影响的情况下她也有足够的能力避开危险,但……他也知道,自己若是不出来,她是真敢大冬天的往一池冰水里跳!
“总算肯出来了。”萧如玥冷哼。
夜色很暗,路灯很远,只能看到对方的人影,都瞧不清对方的脸更比说表情,很好!
“要是我已经走了呢?”皇甫煜哭笑不得。
“大不了洗个冷水澡!”
“……”
“伸手出来。”命令出口的同时,也伸手一把拉起他的手,因为自己的手小,所以分了两次才从怀里摸出所有小瓷瓶和一叠厚厚的银票,一股脑儿全塞进他手里:“银票归唐镜明,药丸全归你,就这样。”
干脆利落的说完,扭头就要走,又回头,黑暗中笑得明媚:“我不喜欢被欠,也不喜欢欠人,现在帐清楚了,我舒服多了。”
起步,头皮却突兀一痛,那混蛋竟然扯住她头发!
一个大男人,额,好吧,他只是个大男孩,可也有十好几了吧,竟然干这种三岁小孩都不削的幼稚事:“你……”
“小刺猬。”
萧如玥怔住,一下没反应过来为毛会冒只小动物出来客串。
“我不过见你有趣逗逗你,又没有怎么你,你有必要竖起浑身尖刺扎人吗?”
“什……”原来那只客串小动物是她吗?
“对我来说,你,还真的太小了。”
“!?”等一下,他什么意思?
“再告诉你件事。”
萧如玥本能竖起耳朵,却不料一只大手落在她脑袋上,像哄宠物一样轻轻的拍:“我的婚事由不得我做主,你就是想嫁我,我也娶不了你,所以……”
略微愣怔了下,火一下就冲上了头顶,一把挥开他的手:“少自恋,谁想嫁你!”说罢,头也不回往前走。
皇甫煜才暗暗松了口气,那走了的小人儿忽的又转身回来,在他错愕之际一把揪住他的前襟,狠狠赏他脚板一脚,转身就跑……
吃痛咧嘴:“小刺猬。”
“刺你个头!下次再胡说八道,我废了你!”跑了的小人儿头也不回的凶悍声明,跑得飞快。
也就是说……还有下次!
皇甫煜唇角飞了起来,待人走远,才微微侧脸,斜瞥一处暗角:“若是没事,我可要走了。”
“……王爷想要什么?”没有人现身,声音低沉平板,自然生成一股让人发秫的冰冷。
“她!”
简短的回答,换来一阵冗长的沉默,而后冷声再起:“她还小。”
“会长大的。”
“……您自己也说,您的婚事由不得您做主。”
“我会让能做主的人,主动把她送到我这里。”
显然,胸有成竹到气定神闲,把黑暗里的人也惊吓到了,隔了好一阵才出声:“代价很大……”
“那又如何?”
“……不管王爷做什么,都不能让她……”
“不会让她受伤,不会强迫于她,甚至不会让她发现,我,要的是她心甘情愿,也言出必行!”顿了一下,又道:“大当家满意否?”
“……草民会看着。”
没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老狐狸!
“若是不介意的话……”皇甫煜微微向那边侧身:“改天抽个时间,我想了解一下关于她被养在外面这么多年的真正原因。”
“……再说。”
皇甫煜微微挑眉,却也没有再勉强,自己理直气壮定了人家的女儿,事没成之前又插手干涉人家的家事总是不太好,惹毛了搞不好还从中作梗搅黄他的事。
略微点头算是道别,皇甫煜转瞬隐没进了黑暗里……
外书房。
夜三在,萧云轩却不知所踪。
萧如玥撇撇嘴,只当他是到药地去了,却哪里想到,这一刻,自己的未来已经在人家的筹谋中,而自己的父亲,知情不报!
此时,自以为两清的她心情舒畅,把之前借的书都放回原处,趴在梯子上随手抽了一本武功秘籍翻看。
正认真研究着,一股劲风突兀袭来!
萧如玥顿时大惊失色,本能抬手攀住书架就顺势弃梯而上,梯子倒地时她已经上了书架顶,正准备往下跳,忽觉颈后有袭,赶紧侧滚再下跳,不想她人还在半空,劲风就直逼脑门而来……
威胁赤果果,逼得她迟疑细想的工夫都没有,只能被动的凭着本能一躲再躲,狼狈上窜下跳,气喘吁吁至极彻底恼火,正要抽刀一拼,对方却忽然罢手了,而她,也终于看清“恶作剧”的人到底是谁!
“你……”
瞪着那个负手站在她对面的这个身体的制造者之一,有一瞬,萧如玥想宰了他。
但,愤怒归愤怒,脑子倒没因此而浑掉,刚才那一场严格说起来不算打的打,她由始自终只有狼狈逃窜的份,压根连他影子都看不到,而依他能收手得这么及时来看,恐怕从一开始就有所保留……
不甘心,却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她,就算加上还不靠谱的超能力一起拼,也奈何不了他!
“哼!”冷哼一声,准备走,却见那个爹伸出背在身后的手来,甩了个东西给她。
蹙眉,却还是不由的抬手接住了,一看,竟是本老旧得发黄的书:“什么东西?”问的同时,已经翻看。
本来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再加上上辈子被训练过快速翻阅及记忆,一目十行,将东西扫描般植入大脑轻而易举,平时慢慢翻其实是不想显露的装模作样!
萧云轩没有应她,甚至又当她是一团空气,兀自弯腰收拾刚才打斗时弄掉在地上的书,旁若无人的慢条斯理,一本本归还原处。
“还以为是什么,不过就一本破书。”萧如玥不削的撇撇嘴,扬手就把书丢回去给他,也不管他接不接,扭头转身就走。
萧云轩看也没看,抬手便接住了书,继续收拾,却……
噼里啪啦砰——
偌大的书房,几百书架,毫无征兆就倒了一半,书撒了一地……
萧云轩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定在准备放入书架的姿势。
书房外夜三跑进来同时,萧如玥也一副惊愕不已的模样回头,高呼:“哇,爹,您神功盖世啊!”
萧云轩:“……”
夜三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瞠目结舌的杵在那里。
“啊~,时间不早了,我回去睡了,爹您也早点睡哦,”有模有样打了个呵欠,萧如玥心情舒畅的出了门。
抓奸要在床擒贼要拿赃,凡事都要讲证据滴,木有证据是不能胡乱冤枉人滴,所以,爹同志,您就慢慢收拾吧!
“爷……”眼前的场面,让夜三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手一松,萧云轩手里那本书就掉进了书堆里,而后他一声不发的转身走出来,若无其事的坐书桌后的太师椅里,翻着那本泛黄的老书。
夜三也控制不住的呆了一呆,而后道:“奴才马上让人过来收……”
“不用。”萧云轩头也不抬,淡淡道:“就这么放着。”
夜三傻眼了:“春天湿气重,书……”会坏掉。
“那就不要了。”平淡的,好像那堆不过就是没用的垃圾。
“!”
然后,萧如玥再来外书房想借书看的时候……整个面目扭曲。
于是,一鼓作气,把剩下的一半都推翻了,让账册稀里哗啦飞一地,看他还不让人来收拾!
她果然成功了,而且……
“也不知道什么事惹得爹这么不高心……”萧如雪叹气,端茶喝时却斜瞥着她,想从她那里得到点线索,或者答案。
萧府上下都知道萧如玥常到外书房拿书看,所以,如果真有什么惹了萧云轩的,那大概就是……她了!
“是不是生意上的事?”萧如玥装傻反问。
没能从萧如玥脸上瞧出端倪来,萧如雪作罢,摇摇头:“应该不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直接转移话题:“七弟估计就这几天回来了,你知道吗?”
萧如玥摇头,说实话,要不是萧如雪忽然提起,她真忘了还有这么个人,随口问道:“七弟是个什么脾性?”
萧如雪不屑的撇撇嘴:“跟十四妹一样,想学爹但学不来,落了个阴阳怪气。”
萧如玥笑了,因为没见到人,她也不好评论什么,倒是,她横竖怎么看,都瞧不出那个冰冻死尸爹有什么值得效仿的。
“话说回来,再有半月就是祖母大寿了,你准备送什么?”萧如雪很快又转移了话题,似乎不想多说那个弟弟的事。
一个嫡长子,一个比嫡子还受宠的嫡长女……就算暂时还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却大概,也难互相顺眼吧。
萧如玥摇头,反问她:“五姐准备了什么?”
“这不是还没有才发愁吗?”萧如雪这才叹气,忽就灵光一闪,拉住萧如玥,商量的语气:“要不……我们请爹去给她老人家祝寿?看到爹,祖母一定比收到稀世珍宝更欢喜。”
萧如玥抿唇,犹似一番犹豫迟疑后才开口:“其实我一直想问而没处问……爹跟祖母,到底怎么闹成那样?”
“这个……”萧如雪迟疑着要不要说的模样看想王翠锦,不想王翠锦此时正好低眉垂眸,视线没对上没有任何提示,而萧如玥又一脸好奇的等着她的回答……
“这事也有十几年了,我当时还在襁褓里喝奶呢,真不太清楚,只是有一次听到四婶说漏嘴……”
“说漏嘴?”萧如玥挑眉。
“我现在当然知道那时候四婶是故意说给我听的,但是当时还小嘛,所以……”萧如雪不好意思的笑笑。
“如果她是故意说给你听的,那多半是真的,至少也半真半假。”萧如玥分析道。
“嗯。”
萧如雪点头,房里没外人在她也还是扫了一眼门口放心,才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听说,当年娘的死对爹打击很大,爹除了酒什么都不吃,有很长一段时间醉得一塌糊涂,而母亲之所以能进萧家门,是因为被喝醉的爹误认成娘,那个了……”毕竟还只是个小姑娘,说起那是,免不了就红了脸。
“啊?”萧如玥很配合的惊呼。
“嘘嘘,别这么大声,小心隔墙有耳。”萧如雪捂住她的嘴:“这事在家里没人敢说的。”
可以想象……萧如玥点点头,拉开萧如雪的手,也压低声:“可这跟祖母有什么关系?”
“你傻啊,那时候母亲还是未出阁的小姐,爹虽然是她姐夫可也是男人啊,没人放行,她怎么到得了爹面前?那时候祖父已经不在了,爹虽然还没正式当家,可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在管着的,只是因为娘走了他又醉成那样,祖母就暂时撑着场面,而且,撞见那事的就是祖母……”
“不会吧……”不会这么狗血吧?
“不信你问奶娘,当时她已经进萧府了。”萧如雪一把拉过王翠锦:“奶娘,你来说。”
王翠锦躺着也中枪,顿时哭的心都有了,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好在这事在萧府是忌讳的,她扭扭捏捏迟迟疑疑,萧如雪倒没觉奇怪。
“奶娘,六妹是自己人,你别怕,说吧。”萧如雪给她打气,可……
王翠锦却更发凉了。
五小姐以前之所以容不得六小姐,一开始是因为怕六小姐分了她的宠,而后是潘二公子,再来是钱财,而六小姐,却也不知究竟做了什么,就让五小姐忽然醒悟了她们之间的姐妹血脉,又大大方方让了潘二公子,还把先夫人留下的田地产业全部让给五小姐,并恰到好处的提醒暗中小人作祟……完全投其所忌!
乍一看这些事情都简单,不过就是大方退让而已,可,若是时机拿捏错,定然是要一步不成步步空的,而事实是,六小姐不但把时机拿捏得很准,还把五小姐摸了个通通透透,要不然,那些事她怎么早不说?而早一步,依照五小姐的性子,也是听不进去的……
不……也许……被她看得通通透透的还不止是五小姐,甚至……
一想到这个小人儿回来也不过短短三个月而已,想起那天那双凤眸中骇人的冷气,想起大爷的那警告,王翠锦就控制不住浑身发抖。
她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大爷,其实从来没有放弃过六小姐,他其实一直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暗中教导着六小姐,要不然……她怎么会看到六小姐身上,有大爷的影子!
好一会儿不见王翠锦回答,萧如雪不禁看过去,竟见王翠锦面色苍白浑身颤抖,惊道“奶娘,你怎么了?”
“奴……奴婢没事。”王翠锦赶紧摇头。
那日萧如玥那骇人的眼神已经给她烙下阴影,何况可能还有萧云轩在背后撑腰,她哪能不怕?哪敢忘了那些警告?何况……眼下萧如玥就在那里看着。
不能被五小姐起疑发现,要恢复正常的样子,要恢复正常……
“王妈妈,你脸色可真差,是不是哪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大夫来?”萧如玥体贴道。
“也不知怎地,刚才心头忽然就是一记绞痛,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五小姐,六小姐不用担心。”毕竟是有历练的,王翠锦很快就让脸色恢复了。
萧如雪见她是真没事的样子了,也还是追问了下才放下了心来。
“五姐要王妈妈照顾的地方还多着呢,你倒下了怎么能行?所以啊,改日还是请大夫看看,总是放心些。”萧如玥一本正经道。
“六妹说得没错,我还要奶娘多多教导照顾呢,你可千万不能倒下。”萧如雪附和:“一会就去找大夫看看。”
“是。”王翠锦不好再反驳。
“那现在能不能继续说刚才的事?”萧如玥又做起好奇宝宝来:“这事听了一半一半的,浑身不舒服。(压低声)祖母撞见了,然后呢?爹就娶了母亲了?”
真有这么乖,至于闹到十几年不不相见的地步吗?
三八是女人的天性,就算是小女孩,挑起话题也会控制不住的滔滔不绝,所以,萧如雪又贴过来咬耳朵。
“撞见那种事,自然不好看,何况祖母极其注重脸面,怕事情传出去,就说爹不管什么原因糟蹋了母亲是事实,就得娶母亲,但爹那时候已经酒醒了,怎么也不肯,结果,祖母私自做主操办一切,把母亲抬了进来……然后,爹就再也不去见祖母了!”
萧如玥有点傻眼,可……:“爹真不肯?只是起初不肯吧,不然母亲后来怎么生得出如月如云还有勤羽?”
“四婶说,母亲那天穿的衣服,跟娘生前最喜欢的衣服很像,而且,爹酒醒的当天,好像还让人验了屋里的酒坛子……”萧如雪低声又道,脸上显而易见的被恶心到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说……母亲给下药?”萧如玥咋舌。但转念一想,那个爹虽然像个死人,可不是真正的死人,大家对他的畏惧程度足以说明他能力,就那样一个人……
第一次被算计,可以说是正伤心疏于防备,可,怎么会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四次都上同样的当?
萧如雪点头:“我听说娘跟母亲是姐妹中关系最好的,娘从小身子不好,母亲为了娘还特地学了医,不过她医术到底如何就没人知道了,毕竟她以前是端木家的大小姐,现在是萧家的当家主母,谁会劳动她看病呀。”
这倒真让萧如玥大吃一惊,若不是萧如雪今天说,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女人竟然会医术,而好在自己身子也是真的有问题,要不然怎么瞒得过她?
不过,处处表现得这么关爱她,却从未给她摸过脉……是不削?还是想让人忘了她是个懂医术的而忽略一些事?
倒是,跟萧如雪“结盟”,果然是好处多多,至少这些消息她不容易从别人口中得到!
*分界*
还真就是萧如雪说的第二天,七弟萧勤玉回来了。
看习惯了大房一张张长相偏母亲的面孔,乍一见五官跟那个冰冻死尸爹神似的萧勤玉,萧如玥还真有点不适应。
虽然比萧如玥小一年多,个头却比她高大半个头,并没有显而易见的傲气,龙眉鹰鼻的小脸更是不苟言笑,与其说是有着超脱年龄的沉稳,还不如说就是个有事总往心里憋的闷葫芦,倒也举止有礼进退有度,性子确实偏冷漠,却也没有萧如雪说得那么不堪,与其说是模仿谁失败落了个不伦不类,还不如说,是先天与后天结合的养成……
而且,萧如玥以前就隐约有所觉,如今有这个萧勤玉一比较,就更明显了!
女儿像娘没什么好奇怪的,她跟萧如雪就完全照着短命娘长,半点没遗传到那个爹,所以萧如月和萧如云像端木芳儿也不奇怪,只是那个萧勤羽……
说真的,剔除像端木芳儿那部分,虽然他也遗传了萧家男儿标志性的鹰眼,可,她总感觉除了端木芳儿那部分的部分,半点没有那个冰冻死尸爹的影子,倒更像……啧,那脸太小还没长成,她也说不准到底像谁,反正不像那个爹就对了!
萧勤玉对缺席了十四年,最近还各种流言蜚语的她也十分礼貌,也给了份从京都带回来的,让她咋舌不已的礼物——一盒胭脂!
他竟然买胭脂!他这样的性子这样的年龄,到底是怎么想的?实在太……那啥了!
“这是七弟亲自去买的?”萧如玥脱口就说了出来,不想就把端木芳儿惹不痛快了。
似乎没想到会被这么问,萧勤玉愣了下,多看了她一眼,而后面无表情又礼貌道:“听朋友说起给家里的姐姐带京都的胭脂会很高兴。”
所以就买了?
萧如玥愣了一下,不禁想象,一个半大不小还面无表情的男孩子买胭脂的画面,就忍俊不禁的笑了。
她这一笑,把端木芳儿笑得更不爽了。好像她儿子干了什么蠢事似得,可作为长辈,还是后妈,她也不能说什么,还得挤出一脸的儿女成群气氛融洽的幸福表情来。
“好呀六姐,都说拿人手软,你倒好,收了我七哥的礼,不但不谢,竟然还取笑他?”萧如月假装不高兴的模样嚷嚷道。
“冤枉,我可没有。”萧如玥赶紧申辩,不等萧如月再开口,就笑着对萧勤玉摇摇手中的胭脂,道:“这个颜色很漂亮,我喜欢,谢谢。”
也没觉得自己说错什么,做了什么,可那萧勤玉却略显有些吃惊的看着她后,才道:“六姐喜欢就好。”
*继续分界*
这天,老大萧勤鑫把兄弟姐妹们都邀到映月泮的暖阁去,商量小辈的他们给萧老夫人寿诞礼的事。
萧如玥本来兴致缺缺不想去,却被萧如雪拽上了,还告诉她:“就是大堂哥告诉我那个少年的事的。他也想挑拨我们的关系,也不是个好东西。”
而那个坏东西,上次却把找到的毒刺藏起来了……
她看得清楚,只是没有做声,后来也不知道那个爹给了三房什么,反正萧勤昊就此失踪了,三房也没有再揪着萧勤政受伤的事不放,总的来说,整件事就是不了了之,却又没有人提起!
萧家似乎很习惯这种模式……
萧如玥沉默,而既然姐妹牌已经打了出去,她也不好驳了萧如雪脸面,就跟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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