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局势稳定下来,大家紧绷了数日的神经松懈下来,城中又渐渐恢复到以前的繁华热闹。
“小姐,您是没看到当时萧四爷带兵进城时那样子多威风,一身金色的战袍,高坐在马上像……像从天而降的天兵天将一样,高高在上让人心生畏惧!”司榴抱着大儿子,坐在析秋的身边,拂开老大不断去拉她头发的手,满脸兴奋的道:“一路清河门进来,横穿了整个京城到了午朝门外,一千多人动作统一的从马上下来,那齐刷刷的动作,震耳窥聋的衣袂摩擦声,真的是让人看的热血沸腾!”
司榴说着还啧啧感叹几句,析秋看着她道:“怎么带这么多人进城?可是有什么事?”而且还直接到宫门,看来仁宗对萧四郎非常信任。
“听说是护送什么人……还是押送什么人,我也记不得。”这些不在司榴的八卦范围内,她凑着析秋神秘的道:“后来有人认出来,萧四爷穿的那身盔甲,曾是侯爷出征福建时穿的。”
析秋眉头一跳,当年萧延炙穿这这身战袍出城,却没能平安回来,将自己的命留在了福建,他留下遗憾没有做完的事,萧四郎帮他做了……对于萧四郎来说,他故意穿着这身盔甲,真正的目的也是如此吧!
萧家,对当初萧延炙的死,一直耿耿于怀……等过了些日子析秋才知道,萧四郎送到宫里的,正是他在福建寻了几个月才找到的,当初随萧延炙出征幸免遇难的一位副将,当初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却没有想到他落海之后大难不死,被附近的渔民救了。
萧四郎把他带回来,就等着有朝一日,将真正的幕后凶手告知天下!
“别动!”司榴拍着老大的手,见他去拉析秋手腕上带着的一串珊瑚珍珠手串,斥责道:“整日里毛毛躁躁的,动的一时不停,小心我把你丢去喂狼!”
老大嘴巴一憋就露出要哭的样子。
“别吓着孩子了!”析秋笑着将手上的主子递给老大:“给老大玩。”她笑看着老大立刻止了哭,飞快的接过去,想也不想就直接塞进嘴里,她看着一惊赶忙将手串按住,拧着眉头道:“这东西可不能吃,若是珠子掉嘴里了,那可就麻烦了!”
老大看着析秋拧着眉头,到手的东西又被她要了回去,眨眨眼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析秋要去哄司榴怕吵着她,赶紧抱着往外走:“我到外面哄哄。”她掀了帘子出门,就看到院子门口,大太太房里的代荷快速的从门口退了出去,司榴好奇的抱着孩子过去,可代荷已经匆匆进了竹林的小道,跑没了影子。
“在看什么?”春柳正好从院外回来,瞧见司榴在东张西望,她伸手接过哭着的老大,轻轻哄着,司榴转头看着她,道:“我刚刚瞧见代荷了,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口,却又不进来,见到我还跑了!”
春柳毫不在意,笑着道:“不用管她,许是想求小姐办事,可又不好意思开口吧!”以前大太太身体好时,代荷虽看着和气,可最是骄傲的,平日根本没有将六小姐放在眼里,现如今大太太病了,府里的事都在小姐手里握着,她想低头可面子上又下不来,每每见到小姐都是一副有事想说,又欲言又止的样子,等着小姐去问她,可偏偏小姐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急的猫爪心似得,譬如前两天房妈妈想给大太太炖燕窝粥,可房里的燕窝用完了,房妈妈去库房领去被管事妈妈不软不硬的挡了回去,房妈妈气的跳脚,在正院外骂了半天,六小姐当没听见,房妈妈骂的无趣就回了房,下午代荷就到知秋院拿牌子,六小姐正和来妈妈还有钱妈妈在算府里这几日的账,代荷在门外等了一个时辰,硬是没有人来招呼她半句。
她拉不下脸去求六小姐,只得气闷的走了,到了晚上还是四小姐来拿了牌子去给大太太领了燕窝。
她知道,不过是几两燕窝,六小姐大可不用这么做,又不能伤筋动骨,可这样的人就要拿出架子来,不然她们以为六小姐还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司榴就瞥着嘴,满脸讥讽的道:“以前仗着太太,眼睛都放在头顶上了,我们去求她点事,可真比什么都难,现在这样可真解气!”说着和春柳对视一眼,双双笑了起来!
两人说着,就瞧见夏姨娘由秀芝扶着,从小道上走了过来,春柳和司榴迎了过去,福了福道:“姨娘!”
夏姨娘穿着一件素白的褙子,头上一只飞凤点翠镶红宝石的步摇,两只同款的耳坠,清雅素淡却比往日多了一份妩媚,她笑着道:“司榴来了!”又抬手摸了摸老大的脸,笑着道:“这孩子可真讨喜。”说着就退了手上的赤金镯子:“姨娘也没有带有趣的东西,这镯子拿去玩去!”
司榴一愣,赶紧道:“这可使不得!”这镯子估摸着这镯子有二三两重,她想着就要去从老大手里抢过来,夏姨娘笑着摆手道:“这么多年,我把你们和六小姐看一样的重,当成自己的女儿,这孩子是你生的也是我外甥,给他我心里高兴!”
老大再次得了好玩的,又面临着被抢走的局面,比起上次他抱着更加紧了,司榴满脸无奈,又听到夏姨娘这么说,只好抱着老大给夏姨娘行了礼。
夏姨娘微微笑了起来,四个人就前后往院子里走,进了房夏姨娘又赏了老二见面礼,一屋子人逗了半天的孩子,等福贵到二门来接,春柳春雁去送司榴,夏姨娘挨着析秋说话:“这几天事情不断,老爷又正为二老爷的事操心,七少爷的事我还没和大老爷提……”
二老爷自从被接回来后,就病倒了,她去看望过虽不曾进房里去,可却听说二老爷瘦的只剩副骨架,人也脱了形,原来意气风发走路带风的二老爷,如今瞧着如一个病入膏肓的老者,眼里一片死灰的绝望。
二老爷变成这样,析秋可以理解,他从步入科举开始,官场上便一路顺风顺水,中了进士殿试时得了二甲前几名,又点了庶吉士,比大老爷考的都要出色,后来又从翰林院一路步步高升坐到内阁的位子上,成为当今最年轻的内阁大臣,他如何不春风得意……可不过一夕之间,这一切像是个泡沫一样,被人打碎了吹走了,再也回不来了,他从云端跌入泥里,成了阶下囚,这样的起落不管是谁恐怕一时间都会难以接受。
析秋叹了口气道:“也不着急,我听说爹爹要等三个月后再走是不是?”新帝登基,自是各处封疆大吏总兵镇守要回京朝贺,但仁宗登基时间太过仓促,如今过去了十来天,各处官员到京的也不过七八人,更有稍远点的如辽州总兵,到京城恐怕要下个月,所以仁宗给了三月期限,大老爷虽不在这些人之列,但湖广布政司眼见着就要到京城,大老爷作为下属,自是要迎一迎的。
“是!”夏姨娘满脸笑容:“我也想多在府里陪陪你!”若是可以,她很不想去,留了六小姐和七少爷在府里,大太太虽说是病了可毕竟曾经的势力还在,要想站稳脚跟不容易,更不要说六小姐想要彻底将佟府握在手里……若是大老爷能留在府中,大太太便是心里有气,也只能适可而止!
夏姨娘的担忧,析秋心里明白,她笑着宽慰她道:“您不用担心我,尽管和大老爷去永州,我心中有数的!”说着又道:“七弟去潜山学院的事也不着急一时,等过些日子再说吧。”听到蒋士林空降到吏部时,她吓了一跳,曾发誓不入官场的蒋探花自毁誓言,以令人震惊的方式,坐到左侍郎的位置上,成为如今新帝最为得宠的官员之一,对此她只能无奈抱憾,不知道大太太知道她瞧不起的蒋探花,如今成了炙手可热新帝的肱骨之臣,而周公子今年才入翰林院,虽不敢断言未来如何,但就目前来看蒋士林前途是一片光明!
夏姨娘点点头,又顺势站了起来,析秋问道:“您在这里用了午饭再回去吧。”夏姨娘摇头道:“我去厨房看看,听你父亲说今日府里有贵客来!”
最近常有大老爷回京述职的同僚来探望大老爷,析秋没放在心上,就点头道:“那姨娘去忙吧。”夏姨娘看了她一样,到嘴的话又吞了下去,六小姐已经十四了,今年要为先帝守孝不提,可明年呢……明年可就及笄了,她要去和大老爷提一提才好!
夏姨娘一路去了厨房,这边就听厨房里的婆子在讨论:“长的真是一表人才啊,个子又高长相也没话说,真不敢相信这么年轻就是一品大官了,还赏了那么大一个宅子,听说是六皇子原来的宅子,可是嫡亲皇子住的地方啊,当初先皇念六皇子年纪小,又是华美人所出,宅子里建的可是富丽堂皇,风景景致在这京城可算是头一份啊。”
“谁说不是呢,所以不是有句古话说的好,莫欺少年穷……可真是没说错!”夏姨娘听着暗暗纳闷耳边又听婆子道:“如今侯府可真是新出笼的包子,热乎的很……唉!”可惜佟府却丢了这样一门好的亲事。
说着,里面没了声音,夏姨娘也听明白他们说的谁,就眉头皱了皱转了身就去了外院大老爷书房,在书房门口果然就见到两个面生的常随立在门口,她目光一转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边大老爷在书房里说话:“大都督请坐!”大老爷朝萧四郎抱拳行了礼,又让了主位,自己则要在下首的位置上落座,谁知萧四郎一改平日话少冷漠的样子,摆手道:“佟大人不必客气,若论辈分小侄该喊您一声伯父。”说着,一挥袍子执意在下首坐了下来。
大老爷还想说什么,可萧四郎已经落座了,他也只能坐在了主位上,小厮上过茶,大老爷笑着道:“不知道大都督寻下官有何吩咐?!”
萧四郎低头喝了口茶,却没有立刻回大老爷的话,而是话题一转道:“昨日在府中瞧见鑫哥儿了,个子虽是不高但长的还算结实,也会喊人说话了,伯父若得了空就去侯府坐坐,也可看一看鑫哥儿。”
毕竟是外公,大老爷一听道萧四郎提到鑫哥儿,眼睛就是一亮,自鑫哥儿出生到现在他都没有见过:“多谢大都督,下官得空一定去侯府打搅。”大老爷说话,言语间虽没有小心翼翼,可还是斟酌再三。
此话一落,房间就冷了场,大老爷心里暗暗疑惑萧四郎来佟府到底为什么事,正要开口去问,就听萧四郎忽然开口,道:“今日小侄来,有一事相求伯父!”
终于到正题了,大老爷提着的心落了下来,问道:“大都督对佟府有恩,如今能用到下官自是下官的荣幸,大都督尽管吩咐,若是下官能办到的,一定竭尽全力!”完全是官场上的语气。
萧四郎目光微微一动,就直接开口道:“小侄要求娶贵府的六小姐。”开门见山,半点弯子没绕。
此话宛如一个炸雷,大老爷捧着茶杯喝着茶,差点就滑了手落在地上,他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萧四郎,萧四郎见他如此,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长身玉立目光诚挚的看着大老爷:“小侄想求娶贵府的六小姐。”再次重复了一遍。
这是大老爷第一次和萧四郎说这么长时间的话,以前两府里是姻亲时,可萧四郎常年不住府中,自然是没什么来往,便是在外面碰见也不过点头之交,大老爷怎么也没有想到,萧四郎今日来的目的是这个!
大老爷沉吟了片刻,也站了起来,看着萧四郎道:“下官府中有两位小姐未作嫁娶,不知大都督提的又是谁?”萧四郎目光微微一动:“但凭伯父做主!”说完一顿又补充道:“小侄年纪不小,却至今只有一子,家母每每念及都会心焦,所以……”所以当然要年纪大点的,而符合这个条件的出了析秋还能有谁!
大老爷听明白了他的话,对萧四郎的说辞并无异议,问道:“下官唐突问一句,不知道大都督因何要娶下官的女儿?”以他如今的身份,应该选择非常多才是。
萧四郎满脸的认真的,声音也略带着一丝歉疚:“自是圆家母一份遗憾!”他说着停了停,又道:“自二哥婚事后,家母心中对佟府一直有愧,苦于无法弥补,所以小侄愿替她圆了这梦!”
原来如此!
大老爷总算明白了,他刚刚在暗暗怀疑,是不是他的两个女儿,私底下与萧四郎有所接触,萧四郎才不顾礼节为自己提亲,原来是为了太夫人,大老爷放了心又问道:“如此说来,这婚事是大都督自己的意思?”没有征得太夫人的同意?
萧四郎挑眉道:“家母已知!”
大老爷拧了拧眉头,这件事来的太过突然,他说随意哪一位小姐,可无论是按年龄还是按齿序,还是正如萧四郎自己所说的意思,都该是析秋才是,即是析秋他更是要好好斟酌考虑,虽说如今以萧四郎的身份,肯低头娶佟府的庶女,是佟府高攀了,可越是这样他反而越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大都督,此事乃小女一生大事,容下官思量思量再答复如何?”
萧四郎拧了拧眉头,点了点头道:“应该的,伯父若是考虑好了,就让人带信给小侄,及时小侄会请了媒人正式上门提亲。”他说着就顺势站了起来:“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大老爷恍恍惚惚的送走萧四郎,去了夏姨娘的院子,和夏姨娘关起来门说话,梅姨娘身边的青枝就贴在墙根上听,越听便是越惊越听越惊,回头便把大老爷和夏姨娘的对话告诉了梅姨娘,梅姨娘腾的一下站起来:“你说萧四爷来佟府是提亲的?”青枝点点头,梅姨娘脸上就露出奇异的笑容来,府里总共就两位小姐,都是庶出,如今依萧四郎的身份,肯矮身求娶已是极限,而六小姐比起八小姐来,可不如八小姐清白,毕竟她身上还背负着一门亲事,若是按照前朝的规矩,六小姐这可算是洪府的未亡人,萧四郎那样的身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瞧得上六小姐,那么这门亲事不是非八小姐莫属了?!
她脸上表情变化莫测,一连几日来的郁闷都不见了,觉得八小姐的荣华富贵一品诰命就在眼前,触手可及,梅姨娘很高兴,然而青枝的下一句话,却毫不留情的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姨娘,萧四爷提的是六小姐!”
“什么?!”梅姨娘一怔,脸顿时垮了下来,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他提的是六小姐?”青枝就点点头:“说嫌八小姐年纪小了。”
年纪小,年纪小,梅姨娘现在真恨自己,怎么没有早些怀孕,早些生了八小姐,如今也不会处处受制与年龄了!她恼怒的在房里走来走去,她想到侯府上次与大太太的对峙,也是因为八小姐年纪小的缘故,如今萧四郎再次上门提亲,分明就是老天来补偿八小姐的!
不可能,不可能会是六小姐……梅姨娘脑中飞快的动着,她绝不能让这次的婚事再落在六小姐身上,如果不能让八小姐嫁过去,她也不能成全了六小姐,如今她们母女在府里作威作福,若是六小姐再得了一门好亲事,这以后佟府里她们母女横着走都可以,哪里还有她和八小姐的立足之地!
她迅速整理了衣裙就往外走,青枝一愣追上去问道:“姨娘,您这是要去哪里?”梅姨娘根本没听到她的话,只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的往前走,青枝没有办法只能跟在后面,直到到智荟苑门口她才明白,梅姨娘这是要去找大太太。
到了下午,析秋就听到府里的传言,她满脸错愕的听着春柳说完,确认道:“你确定萧四爷是来府中提亲的?”
春柳确定的道:“是的,府里都传遍了,说小姐天生贵妇人的命,都说祸福相依,小姐前面受了大难,果然后面就有这样好的事情送上门了。”想一想都不敢置信,堂堂宣宁侯的嫡出四爷,如今又是正得宠的大都督,又未娶亲,这样的身份条件早就成了京城中的香饽饽,不知多少名门贵胄想要把自家的小姐说给他,佟府就是排位也不知排到哪里去了,怎么也轮不到佟府里庶出的六小姐。
可是事情就是这样,仿若天上掉馅饼一样,砸在佟府的头上,丢了侯府的婚事转眼又捡了个大西瓜回来。
春柳心里是喜忧参半,萧四爷身份虽是高贵,可他以往是劣迹斑斑,小姐若是嫁过去还不知过什么样的日子,可是转念她又去想,如今也不是她们能选择的时候,莫说大老爷会不会答应,就说小姐如今身份,想要再找到这样一门亲事,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了。
她低头想着自己的心思,析秋却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什么感觉她说不清楚,只是过往与萧四郎相处的画面回到自己脑海中,以前萧四郎说的她总也听不懂的话,此刻却是恍然明白了,她忽然生出一种被人盯梢良久,落了别人早就张开的网,遭人算计的感觉。
她紧紧拧着眉头,问春柳道:“大老爷当时怎么说的?”春柳想了想回道:“大老爷并未立刻答应,只说思量思量。”析秋眯了眯眼睛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这么说来依萧四郎的作风还该上门一趟才是。
春柳不明白小姐为何突然就生了怒,难道是对这门亲事不满意,她想了想道:“小姐,若是大老爷同意了,这门亲事依奴婢看真的不错,你可千万不能拒婚啊!”小姐的手段她是知道的,若是小姐不想嫁,便是大老爷再同意,小姐也总有办法让亲事黄了。
析秋没有说话,抬脚走进房里,将萧四郎寄存在她这里的和田玉发簪找了出来……或许是她太着急了,对方也不过提一提,她怎么也不该去找人家理论……
这件事,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了出去,就连二房也听到消息,二太太当天便来找大老爷,大老爷又去了二房,和二老爷说了半天的话……大太太这边也忙的很,第二天一早,房妈妈就悄悄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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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一拍桌子,满脸怒容的和吴妈妈道:“去,把老四给我找来!”吴妈妈也气的不行,一个小小的佟府,竟然敢来拒四爷的亲事,莫说四爷不会娶佟府的小姐,就是打定了主意想娶,难道你们还有资格拒绝不成。
她真是越来越觉得佟府那位佟大太太让人难以理解,时至今日她凭什么认为,侯府会对佟府生出愧疚?!
“奴婢这就去!”吴妈妈飞快的出了正院,萧四郎一早上去后花园练剑刚刚回来,吴妈妈笑着站在萧四郎面前:“四爷,太夫人请您去一趟。”
萧四郎眉头微蹙,将手中的剑交给常随,点点头,随即进了房间稍后换了干净衣裳出来,随着吴妈妈去了正院,一进门太夫人的茶盅就朝着他的脸飞了过来,萧四郎身子不动,身子微微一侧轻易避开,茶盅就砸在了窗台上,茶水滴滴答答顺着窗台流了下来。
吴妈妈吓的不轻,又怕太夫人动怒伤了身子,赶紧想过去劝,太夫人已经提前开了口:“你个孽障,你是不是去佟府提亲了?”
萧四郎目光微微一闪,点了点头,太夫人原还以为是误会,现在萧四郎一确认,她便是气的眼前一黑,坐倒在炕上,指着萧四郎骂道:“你还要要脸不要,自古哪有人自己去提亲的,如此倒也罢了,你还是去佟府提亲!”她说着顿了一顿大声道:“你知不知道刚刚佟家来人怎么说的?”
萧四郎眉头皱了皱,吴妈妈怕太夫人说的话太难听,伤了母子情分,圣上如今可是赐了宅子的,若是四爷倔脾气又犯了搬到圣上赐的宅子里可怎么是好,二爷好不容易说服了四爷,四爷也答应了这三年住在侯府里的,若是再闹僵了又成了以前的局面,伤心的不还是太夫人!
“太夫人!”吴妈妈赶紧递了杯茶过去,太夫人明白吴妈妈的意思,就满脸不悦的接到手里压着气,吴妈妈道:“四爷,您也别怪太夫人生气,就是奴婢今儿可是也被气着了,这佟夫人实在太得寸进尺了,她竟是派了身边妈妈来,直接和太夫人说佟府若真觉得愧疚,就让侯爷娶了八小姐回来,抬了做平妻,她们也不求什么只想让八小姐来侯府照顾鑫哥儿,至于其他的佟府不会答应的。”
吴妈妈说着气的脸都红了,太夫人一拍桌子道:“你听听,这叫什么话,当我们侯府是那低门小户见识短的人家么,莫说老二娶的是郡主,就不是郡主,也不可能娶一位平妻回来丢人现眼……”她说着不解气,走到萧四郎身边瞪着他道:“我让钱夫人找了那么多家的小姐给你选,你说你无意成婚,让我不要多事,你自己呢,转了眼就跑到佟府去低三下四,你……你……你这是诚心想要气死我是不是?!”
萧四郎静静听着,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他眯着眼睛道:“此事你不要管,我自有主张。”太夫人更怒:“主张什么?你难道还要三次登门求娶不成?”
“如今佟大老爷在府中,婚事上也轮不到她做主!”萧四郎冷冷道。
“好!”太夫人不屑冷笑,又道:“那我问你,你提的是谁?”
萧四郎眉头渐渐松了下来,郑重回道:“六小姐!”
太夫人脸色一变,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想也不想脱口而道:“不行!”萧四郎眉梢一挑:“为何?”
“莫说她有个如佟大太太这样的嫡母,就是没有,佟六小姐你也不断断不能娶!”她摆着手道:“此事你不要再插手,你脾气倔这些年我在大事能顺着你,便就顺着你了,但这门亲事不要再提,我会让钱夫人找些门当户对人家,京城那么多出色的小姐,除了她你谁都可以娶!”
当初萧延亦想娶的也是六小姐,后来委曲求全娶了郡主,现如今萧延亦又回到以前和佟析华相处时那样,不咸不淡的,这都快一年了郡主还没有身子,她真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如今老四竟然也动了这个心思,太夫人想到析秋盈盈一笑优雅端庄的样子,心里便是沉了沉……这个六小姐,她真是小看她了!
不过来府里几次,她的两个儿子,竟是不约而同的动了同样的心思,若是真娶回来以后还不知惹出什么风波来!
萧四郎脸色一变,看着太夫人道:“亲事是我的,自是我亲自去选,您不要再费心思,我除了六小姐绝不会娶别人!”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孽障!”太夫人被气的不轻,指着萧四郎的背影半天没说出话来,吴妈妈也叹气道:“太夫人,四爷的脾气的向来说一不二,你便是想阻拦也要用别的法子才是,这样硬碰硬的可不行!”
太夫人叹了口气,叹气道:“我怎么就生了他出来,早知道当初就该……”吴妈妈一听,脸色大变拉着太夫人道:“都是过去的事,您可别再说了,还是先想想四爷的婚事吧!”
太夫人就喃喃的点点头,没有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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析秋忐忑的不安的过了一天,当听到大老爷去大太太房里,当着佟慎之的面,将大太太的药碗摔在地上时,她非但没有松口气,还心里隐隐觉得,萧四郎绝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的。
晚上,她梳洗后坐在桌边,拿着本书随意翻着,忽然紧闭的窗户一动,她再抬眼看去,就看到萧四郎长身玉立于窗台之前。
窗外一轮银月高高挂在树梢上,清风自窗外穿进来,他深邃俊挺的五官一半拢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此刻的情绪,他今日穿着一件海蓝色飞鹤银暗纹的直缀,一头乌发盘在头顶由一根透白的玉石发簪挽着,通身无一繁复配饰,但就是这样简单的装扮,也使人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不自觉的瑟缩矮了一头。
析秋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丝毫不惊讶他的到来,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大都督请坐。”萧四郎眉梢微挑,负手走到析秋的对面,从善如流的坐了下来。
析秋目光掠过他头顶上,那支眼熟的发簪,似笑非笑道:“大都督如今位高权重,但这习惯却是不改,这种夜入他府闯入小姐闺阁的事,依旧做的这样熟练。”
“别处不熟,唯有此处!”萧四郎面无表情,淡淡回道,又很自然的为自己斟了杯茶,挑眉看着析秋,她笑盈盈的坐在他对面,穿着一件半旧的素白的褙子,清水芙蓉一般,在你不经意间悄然绽放香气四溢……他挑眉问道:“你知道我要来?”
“知道不知道又何妨,大都督做事不是一贯喜欢出其不意么!”析秋说着,眼里的笑容渐渐敛去,换上让人看不真切的幽暗,捉摸不定。
萧四郎抬眼看着她,如那次在普济寺一样,问道:“你……不高兴?”这一次析秋没有否认,萧四郎又道:“是为我提亲的事?”
析秋依旧不说话,萧四郎脸色一暗,就道:“拒婚是你的意思?”声音里有一丝不悦!
“大都督以为,我有权利左右自己的婚事?”她在笑可眼里皆是冷意:“正如大都督这样,提亲不用告知与我,那么父母拒婚自是也不用通知我,是大都督想多了!”
萧四郎拧着的眉头松懈下来,他看着析秋道:“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让你顺利嫁给我。”
自以为是的人!
析秋心里一直紧绷着的情绪突然崩裂,她站了起来,怒看着他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嫁给你,你是不是觉得以你的身份,肯来娶像我这样坏了名声的小小庶女,我应该做梦都要笑醒是不是,我应该感恩戴德想也不想就答应是不是,所以你什么也不说就到佟府里来提亲,根本不用考虑我的感受,算准了我会同意是不是?!”
萧四郎脸色沉沉的,看着析秋:“所以,我来了!”他说着一顿:“来告诉你我来娶你,和身份无关,和名声无关,只是因为是你!”
析秋被气的脸色通红,她一把将桌子上的装着那只和田玉簪子的乌木匣子拿出来,扔在萧四郎的面前:“不要和我说这些,拿着你的簪子,立刻从我的房间里消失!”
萧四郎也站了起来,看着那只那支匣子道:“我说过,我会回来取,但不是现在!”他俯看着析秋斩钉截铁道:“况且,我本意就要送给你,送出的东西又怎么能收的回来!”
析秋满脸怒容:“难道你送我便要好好收着?大都督你几次救我,对我有恩我铭记在心,但这些只是感谢并不代表什么,若是以后你有事需要我,我定会全力相助,但是,婚事免谈!”
“我只要你嫁给我!”他沉沉的说完,看着她紧紧拧着的眉头,问道:“你这样生气,是因为我没有提前告诉你,所以你伤自尊了?可是我若提前告诉你,你就会同意了?”
析秋一愣,萧四郎就面带嘲讽道:“所以,这件事说与不说结局都是一样!”他沉沉的看着析秋,慢慢说道:“你在府里处处隐忍,在嫡母身边乖巧懂事毫无怨言,可是却掩饰着自己极强的自尊心,你受不了别人为你的事做主,所以你才这样反抗?”她想到析秋在武进伯府桃花坞中,和佟家三小姐的对话,想到侯府婚事时她无惊无怒不争不求的表现,想到她为洪府的亲事施的小小伎俩,想到徐天青私自做主带她私奔,她冷漠疏离以对!
析秋冷笑一声:“大都督把我想的太好了,我不过是个懦弱无能,处处看人脸色活着小庶女!”她眯着眼睛看着萧四郎:“所以,请大都督拿回你的东西,我们是不一样的人,也不可能有所交集!”
萧四郎毫不退让:“是不是一样的人,由我说了算!”他说着一顿,语气里有着不容人商议的强势:“有没有交集,也由我来定!你只要等着成亲这一日,做萧四夫人即可,自此只要有我萧四一天,便会有你周全的一日!”
析秋砰的一声坐在了椅子上,低声哭了起来,她为什么要生病,为什么要死,死后为什么又到了这个鬼地方来,她不能大喊不能大笑,没有自由没有未来,她所有的一切包括生死,都握在别人手里……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渺小,渺小仿佛一只蝼蚁,被人轻轻一碾她就会立刻死无葬身之地。
是的,她很累,非常的累!
没有人问过她有没有能力承担这些,没有人问过她想不想要这样的生活,因为她没有选择,她就像个自卑的舞者纵使心中有再大的舞台,也只能躲在两平米大冒着臭气的厕所跳着,即便舞姿再美可也无法改变环境所带来的令人作呕的恶心感!
她无力的哭着,久久无语……
萧四郎静静的看着她,静静的听着她哭着,狭长的丹凤眼闪过浓浓的痛色,良久……他抬起手按在析秋的肩上,缓缓而道字字掷地有声:“嫁给我,让我护你一生!”
------题外话------
关于仁宗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儿子领回去,我后面会解释!这章写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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