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五品以上官吏将校家女儿,凡年十四岁以上,十七岁以下,入宫候选。候选未竟,权禁天下嫁娶。钦此。
我看着桌上的圣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大周皇朝太祖皇帝即位伊始,就下旨称为免子孙生于微贱,后宫妃嫔与王府妃妾皆选自名德良家。立下祖制:五品以上官员家的女孩子每三年候选一次,选入后宫为妃嫔或王府为王爷的妃妾。
我,萧欢,今年十六岁,三品翰林学士萧守儒的女儿,五品翰林编修萧观的妹妹,完全符合入宫待选的条件。我拿起压在圣旨下的一张纸——我进宫所要填写的东西。要填的内容很简单,不外乎是姓名、年龄一类的罢了。但当我看到应从曾祖父填起的名讳、官职时,不禁暗暗好笑。
我的曾祖父萧老二是扬州一名私盐贩子,以和一群地痞流氓贩卖私盐为业。到了曾祖父四十岁时,他已经有了万余金的家私。曾祖父将这些家私全部送到了巡盐御史吴昌世的府上。这样我曾祖父就在巡盐御史的庇护下贩卖私盐,很快有了巨万家私。而吴昌世也因为我曾祖父的资助,得以贿赂当朝权要,很快平步青云。曾祖父给自己改了个学名叫萧敬,又花钱捐官,买了一个四品光禄大夫的虚衔。为了附庸风雅,还请了数个名士作清客。俨然有了名家仕宦的气派。我不禁想放声大笑,在我们皇朝读书人是第一等人,而贩卖私盐则是违法的。我曾祖父却摇身一变,成为人人尊敬的四品大员,甚至知府见了我曾祖父都得称兄道弟,至于其他五、六品小官,就要自称晚辈、门生。我不禁为这些苦读圣贤书的书生不值,十年寒窗究竟为他们换来的是什么?
到我祖父萧文轩时,家里已经是扬州数一数二的富户。祖父也就不做私盐生意了,变成了扬州最大的地主。为了装点门面,祖父花了上万两银子,为我父亲聘娶了我母亲——一个穷翰林的女儿。这样我家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了。我母亲果然为我家带来了好运,我父亲次年一举考中了探花。二十年后,我的哥哥也考中了探花。这在当时被传为佳话。京中有“广地三千顷,一门两探花”的俗谚,说的就是我们萧家。我们萧家从暴发户一跃成为为名门世族,这一切难道仅是天意?但这种转变并未给我带来幸运,却使我不得不投身到人世间最黑暗、最血腥、最残酷的漩涡之中。
我也算生长在书香名族,可却不像时下千金们那样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更别提女红刺绣之类的。我只读过一些杂书——这些书被正人君子视为万万不可读的邪书。我家的花园有一座小楼。曾祖父昔日为了附庸风雅,买下了无数的书籍。可惜曾祖父胸无点墨,这其中也包括坊间大量的野史外传,而这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书都被曾祖父堂而皇之摆在书房。直到父亲当家才有所改变,父亲将这些书放置在了这座小楼之中,并对我和哥哥下了禁足令。可惜那只对哥哥有效,我常悄悄地跑到楼里拿书回去读。
家中出乎寻常的忙乱。母亲和嫂子为我整理衣衫、首饰、被褥,以及一些零零碎碎会用到的东西;哥哥则忙于托人情、找关系,使我在待选的时候落选——毕竟大部分父母还是不愿自己的女儿到那危机重重的皇宫里去的;父亲拉着我的手,将一卷小额的银票塞到我手中,“小欢,宫里不比家里,你要处处小心。这些钱是给你打点宫女、太监的。如果不够,你告诉家里,爹再给你送去。”
我笑着接过来,“爹,有你们这么为女儿操心,我怎么能过得不好。不过,我倒巴不得皇上现在就把我退回来。”
父亲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却忙教训我:“小欢,这种不敬的话少说。宫中人多口杂,如果这句话被别人听见,那还了得?宫里很多人就因为一句话而莫名其妙的丢掉性命。”
我看见父亲的眼圈红了,忙低头答是。半晌,听见父亲叹息道:“我从来不愿与皇家结亲,女儿如果到了宫中得宠,就会被后宫的其他妃子嫉妒。如果不得宠,难免受冷落深宫之苦。是也不是,难以自处,为父倒希望你不中选,平平安安回家来。”父亲说完,我就听到母亲低低地啜泣声。
我心中也不禁一酸,故意笑着说:“爹,娘,我中选才怪。我貌不过中人之姿,外加无才无德。当今圣上据说极重文艺,往年的妃嫔都是以才入选。女儿怕是没这个福分。”说得父亲和母亲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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