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蒽今天晚班。
早餐过后,家里除了阿姨们,就剩她一个闲人。
薄月礼父子要乘私人飞机回曼谷,鹿软软回医务处上班。
闻书砚开车载着他们三人,一起回了奉飞。
昨天涮火锅,陆匀骁就要把菜园里的菜拔秃了,稀疏的菜苗下露出黑黑的泥土,散着清新的香气。
沈知蒽在菜园旁看来看去,想着再种些什么好。
按照之前的生长速度,加上夏天阳光充足,在天冷之前,应该还能种两茬菜。
到时候再叫大家来涮火锅。
这个时候,有阿姨出来给沈知蒽送手机,“太太,您有电话。”
沈知蒽刚一接通,闻洛溪就在电话里哭唧唧地说:“小婶婶,帮我开一下门,门口警务不认识我,不让我进去。”
“好,你把电话给警务,我跟他说。”沈知蒽接着电话,也向正门走去。
闻洛溪被放行后,忍不住腹诽:小叔叔也真是的,雅颂湾里本来就层层警务。
一个关卡一审。
什么时候自家门口又单独加了警务,难不成怕小婶婶被人偷走?
简直大惊小怪。
取个老婆不知道怎么珍贵好了。
换作从前,闻洛溪觉得小叔叔这辈子也就这么过了,天天造歼击机,没事上天飞几圈,根本不会娶妻生子。
结果呢???
恋爱,结婚,加上生子竟然眼看着要在一年内神速完成!
小叔叔就那么着急吗?
明明小婶婶跟自己同岁,年纪也不大,小叔叔就急着让人受孕生孩子。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闻洛溪心里嘀嘀咕咕,刚穿过一段林荫路,就看见沈知蒽已经迎了出来。
她身穿一条纯黑色的赫本风裙子,两条宽肩带下,肩颈皮肤白腻得发光。
长发仅仅用鲨鱼夹随意夹起,几丝鬓发完美垂在脸颊两侧。
美晕了。
“小婶婶,你怎么怀孕了也不变样?”闻洛溪快走几步,“我部门一个怀孕的同事现在可胖了。”
沈知蒽清淡一笑,“我应该是受遗传影响,家里人都瘦。”
“哦。”闻洛溪低低应了一声,沈知蒽越耀眼,好像就显得她更失色。
闻洛溪手里拎着一个超大新生儿礼盒,细看,她好像哭过。
“今天心情不太好?”沈知蒽试着问她。
这话一落,闻洛溪眼睛又红了几分。
“小婶婶,我今天去见纪淮南了,他连手指尖都不让我碰到,明确告诉我不谈恋爱,而且他不会在奉城长留。”
沈知蒽沉默片刻,说:“闻洛溪,要不要换个人呢?”
如果你拼命在一条路上追一个人,而他永远不会回头看你一眼,更不会等你分秒。
那么,要不要换个路去走,不止那一条路上有风景。
“哪有那么好换,从纪淮南去波士顿留学,我就注意到他,喜欢他了。”
闻洛溪奔着八角凉亭走去,“小婶婶,如果当年纪淮南没有不辞而别,你还会选我小叔叔吗?”
如果,是什么?
那如果当年闻书砚没有去境外特训,也许他和柏一荻不会分手分得那么干净彻底。
那么,飞机上相遇,闻书砚还会和沈知蒽搭讪,会多看她一眼吗?
如果,什么都不是。
能做到不负过去,不欺当下,足够了。
阳光照在沈知蒽的黑色裙子上,暖热得有点烫人。
她没回答闻洛溪的问话,而是说:“闻洛溪,如果你小叔叔在家,他听到你问这些,不太好,你觉得呢?”
闻洛溪吓得心一惊,以为闻书砚真的在家,直到确认没人,心里才松了气。
“确实,你们都结婚了,我不该问那些话。”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凉亭坐下来。
很快,有人送了茶点过来。
闻洛溪坐了半个小时就要离开,临走前,她落下手中精巧的茶杯。
静静看着对面连垂眸都很好看的沈知蒽。
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终于,闻洛溪忽然很伤感地开口:“小婶婶,你信不信,等你平平安安生下孩子,就是纪淮南离开奉城的日子。”
“虽然他不见你,不打扰你,但他心里全是你。”
“今天在咖啡厅见面,是他去结的单,他的钱夹换了,可里面的照片没换,还是你,我看见他车钥匙上有一块木质挂件,上面刻着‘沈’字”。
“小婶婶——”
“闻洛溪,你告诉我这么多,是想让我怎么做?”
沈知蒽打断对面人的话,抬起眼眸,眸中清澈得如春泉,看得闻洛溪发冷。
她知道,那汪清冷的泉潭下已经隐隐生出火苗。
可是今天被纪淮南拒绝得彻彻底底,偏偏临要走了,情绪忍不住开始失控。
“没有让你怎么做。”闻洛溪别过脸,不去对沈知蒽的眼睛。
“我小叔叔是整个闻家孙辈里最出色的一个,短短几年,个人资产已经远超数位长辈,你是我小婶婶,我敢让你怎么做?”
沈知蒽直视着闻洛溪,把手中的瓷杯放到玉桌面上,不轻不重磕出一声脆响。
她刚要张口说话。
“闻洛溪!”
一道低沉的男人声音忽然从凉亭外传来,惊得亭里的两个人同时向外看去。
闻书砚回来了。
他刚出门一个小时,忽然回来了。
男人迈着长腿,沿着台阶拾步而上,“闻洛溪,你在胡说什么?”
“你都听见了,直接定我罪就好了。”闻洛溪眼睛一红,“反正我刚才变成了刺猬。”
闻书砚停了脚步,一双黑眸盯得闻洛溪发慌。
“我不在家,你身为闻家晚辈,来我家里和我老婆说些有的没的,影响她的情绪。”
闻书砚一张俊脸冷得让人发瘆,他此时说话语速不快,却极具压迫力,“闻洛溪,这——妥么?”
“我已经知道不妥了。”闻洛溪抓起手包,踏上台阶,一阶阶走下去。
直到与闻书砚只剩一阶之隔,小叔叔虽在站在低处,闻洛溪站在高处,可小叔叔的身高早已超过了她。
闻书砚稳稳横出一步,拦住闻洛溪的去路,冷沉地说:“想要离开,先和长辈道歉!”
闻洛溪眼泪“刷”得掉下来,回头看凉亭里的人。
“对不起小婶婶。”她用哭腔道歉,“是我不对,其实我没想把事情弄成这样——”
闻洛溪话没说完,沈知蒽忽然不知怎么,趴到了桌面上。
蜷起的手臂撞到瓷杯,杯子应声掉地,混着茶水摔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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