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发出却迟迟没有回应,而顾参商的心情也从期盼逐渐变得沮丧,最终打算放弃了。
她确实说过她会在,但那并不意味着她就要围着顾参商打转。
何况她有自己的人生,最近江南天气好,她更是到处跑着写生,哪还管他过得怎么样?
倒是他自己,故意创造机会跟她撒娇示弱,好没出息……
叹了口气,顾参商刚要放下手机,忽然听见一声短消息的提示音——
如闻仙乐,如获至宝。
他慌忙打亮屏幕,一眼就看见消息提示——
【天宝:怎么了呀?】
筹谋许久的机会就在眼前,顾参商的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你有空吗?这事短信上说不清,我想打电话,或者你能不能把我的微信加回来?】
收到微信添加好友申请的刹那,他只觉得一束耀眼的光,拨开了笼罩在他晦暗生活上的阴霾。
许久,他终于稳住情绪,拨通语音。
其实他很想打视频电话,但他很清楚,眼下自己压根没余裕做好表情管理。
而翟天宝比他更焦急,电话一接通,她就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呀?是不是白菊眠走了,市场部那边没人管?”
她的话像是一针安慰剂,瞬间让顾参商忐忑的心平静下来。
他定定神,挑挑拣拣地叙说着最近遭遇的种种不平之事,尤其是白菊眠贬损仙旅奇缘一节,经过他的加工,俨然变成他能力不济,导致参天物华的人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当个技术主管都勉强,眼下部门人心涣散,离彻底崩盘只有一步之遥。
翟天宝本来就容易心软,加上她本就牵挂着顾参商,此时越听越难受,不住地宽慰他:“没有的事,你千万不要这么想。”
见铺垫到位了,顾参商这才故作犹豫地给她下套。
“现在唯一没挨过骂的只有美术了,而且也是在靠先前的老底撑着,”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沮丧,“好多玩家专门在问卷里说,说要不是有水月和羿阳,他们连游戏都不想玩了……”
“师兄怎么说?”翟天宝突然问道。
顾参商心里“咯噔”一声,赶忙关掉话筒,大爆手速,给谷啸泉发消息:【千万别回天宝消息!】
毕竟他还没来得及跟师兄串供,得提防着点,免得功亏一篑。
然后他才重新打开话筒,装出意志消沉的样子:“我不知道。他现在是参天最大的股东,想让我滚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他不会的,”翟天宝立刻打断他,“你先别难过。不管怎样,仙旅是你和师兄做出来的,这是你的成绩,别人否认不了。”
头一回听她亲口表扬自己,顾参商心里那个美啊,嘴角都快扬到天上去了。
但他依然按照早已拟定的计划,一步一个脚印地执行:“天宝,我是想翻盘,想让大家看看,仙旅奇缘不是我的巅峰,我的巅峰永远是下一个项目,可是现在没人愿意帮我,我要怎么办才好……”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翟天宝也禁不住跟着揪心。
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人,却被至亲逼着,一步步走进死胡同,举目无援,甚至不得不向她这个工作伙伴倾诉……
她如何能放任他不管?
回去吧。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回响着。
回到那个她曾经迫切想要逃离的地方,和他一起重新捡起梦想的碎片,拼成一幅圆满的图画。
得知翟天宝的打算,穆红英又是欣慰,又是不舍,而秦沉波倒是破天荒地没有跳着脚阻拦。
倒不是放下了对顾参商的成见,纯粹是秦沉波自认技不如人,低估了顾参商的手腕,让他三言两语又给翟天宝忽悠瘸了。
不过秦沉波也是有担当的。他并不打算给顾参商添堵,相反,在翟天宝为出发做准备的那几天,他跑前跑后地帮忙。
感觉出他的反常,翟天宝反倒不安起来,偷偷找到他,先是再三保证自己就是去打工的,又小心地问他,是不是对她很失望。
见时机成熟,秦沉波这才和她深谈。
他并没有直接数落顾参商的诸多不是,而是说起过往。
“你刚到我家的时候,我以为你是骗子,还找机会查你各种证件,你记得伐?”
回忆起那段往事,尤其是翟天宝不知所措的样子,秦沉波不禁先笑了起来。
直到亲自陪同翟天宝见过她的老师和同学,秦沉波才放下对她的戒备,打算接纳她这个家人。
结果翟天宝被他吓得不轻,反而不敢接受他的好意,见到他就跟兔子见了鹰似的,有多远躲多远。
如果不是秦沉波有着被动撩闲的高明技巧,恐怕翟天宝到头来也只当秦家人是亲切友善的熟人。
和她遇见过的所有同辈男性不同,秦沉波找事的技能几乎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信手拈来,却能彰显事主与众不同的贱。
比如他看出翟天宝尤其爱吃小笼包,就偏要趁她不备把包子一扫而空,哪怕会因此挨穆红英的巴掌。
但不知是拘谨、胆小还是迟钝,翟天宝每次都要出面劝阻,后面更是主动把东西往他跟前推:“秦哥,你吃。”
见此情形,穆红英免不了又要数落他“好意思跟客人抢饭吃,一点都不晓得谦让”。
屡败屡战,秦沉波几乎都要放弃了。
直到除夕那天,穆红英又指派他带妹妹上街买新衣服,并为此慷慨解囊,拨发了两千元的经费。
其实秦沉波并不在意这个钱,但他找打已经是习惯,接到钱顺口就抱怨:“给你当了二十多年儿子,没见你对我这么好过……”
说完,他条件反射地举起手挡在头顶,等来的却是翟天宝不服气的辩解:“谁叫你天天气穆妈?我还不要你去呢,你自己都穿得那么难看!”
多年以后,翟天宝方才同秦沉波描述了当时她眼中的情形:像是发现了什么从来没有见过的玩具,秦沉波的表情从吃惊到心花怒放,最终凝聚成一个阴险狡诈的笑。
从那天之后,他和翟天宝之间再无隔阂芥蒂,日常他再找由头寻翟天宝拌嘴,她也不像先前一样唯唯诺诺不出声,而是奋起反抗。
至此,她终于接纳秦家,成为他们真正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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