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让翟天宝猜中了大半。
至于没猜中的部分，则比她想象的更惨烈。
没钱，只是顾洪武最近遇到的麻烦里，最微不足道的那个。眼下更让他恼火的，是曾经和他交情最铁的洪家。
他不是没有过疑虑。
当初洪家人主动上门来商议两家孩子婚期的时候，他心里就隐约觉得不妥。此前两家明明说好，结婚只是早晚，等顾参商和洪霞珠感情到了再说。
可谁都能看出顾参商压根没结婚的打算，洪霞珠却急不可待地缠着他说不想再等，这婚非结不可。顾洪武在商海沉浮那么多年，怎么会看不穿她的心思？
要不是顾参商始终臭着个脸惹他上火，顾洪武还真不会点这个头。
结果倒好，不但婚没结成，洪霞珠还捅出个大篓子——拜她所赐，不但游戏做成了一摊扶不上墙的稀泥，被人举报之后，还真有专人上门调查金桥互娱去了。
一个锦衣玉食供养大的丫头片子，没吹过风没淋过雨，遇到这么大的事，除了一错再错，还能干嘛？
如果她第一时间通知洪家的人，或许还能争取到点缓冲的时间。但她偏偏自以为手段了得，找了个不知道什么野路子财务，把公司账目胡乱收拾一通，让人一查，彻底完了。
不光金桥互娱的账户被冻结、洪霞珠本人被限制出境，就连承韬集团的几个高管，这几天也陆续失去联络。
从商四十年，顾洪武第一次嗅到了四面楚歌的味道。
但他仍然觉得事情尚且有转机，最大的希望，就是顾参商。
就算顾洪武一向认为顾参商不成器，也并不妨碍他承认这小子的事业做得不错。如今老子的公司有难处，儿子来搭把手帮个忙，顾洪武并不介意借这个机会跟顾参商冰释前嫌。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也不想去跟顾参商低头，因为他最不愿意在儿子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
而顾参商并不知道自己已然成了父亲眼中的急救包，此时，他正和谷啸泉商量一个新的项目策划。
毫无意外，俩人又争得焦头烂额。
“师兄你观念能不能别那么保守？参天怎么就不能做恋爱游戏了？”
一听见“恋爱”这俩字，谷啸泉就开始摇头，一脸不认同：“全公司女员工才占几成？都快成和尚庙了，你搞恋爱游戏，还是面向女玩家的，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顾参商据理力争，“《仙旅》推出的男性角色，反响多好你看到了，说明我们有做优秀男性角色的能力。那做女性向恋爱游戏不过是在角色的基础上做一个恋爱的框架，为什么不行？至少试一试啊。”
谷啸泉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你一个恋爱都谈得磕磕巴巴的人，好意思跟我吹有能力。”
别看他平时只有被顾参商挤兑的份，冷不丁也能整出点扎心的话来。
顾参商让他调侃得小脸一红，但还要反驳：“项目又不是我来带……”
“谁来？炮姐？”谷啸泉呵呵一笑，“带一个项目，还要兼顾另外两个大项目的剧情文案，你这是想让她死啊……”
“那就招人，公司现有的技术力足够打底，成立新项目组难度不会太大……”
眼见他说得愈发激情澎湃，谷啸泉赶紧叫停，眯着眼打量了他好一会，直看得顾参商满身不自在，不悦地问道：“干嘛啊你这是？”
“我觉得挺不对劲的，”谷啸泉意味深长地摸着下巴，“当初商量着做《旅星者》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热心，怎么现在突然想做恋爱游戏，还搞得非做不可一样？”
顾参商险些要绷不住了。
师兄不会真觉察到他的私心了吧？
好在他早就想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是被何映莲启发的。她说我们守旧，做成了《仙旅》，就只想再复制这次的成功。外人可能觉得这么做也没问题，但咱俩不能这看到这里。
“师兄，虽然我们努力想让《旅星者》跳出《仙旅》的框架，但这两个游戏本质上是一回事，都是一个公路片游戏，唯一吸引玩家的就是内容产出，所以我们现在已经有点被架住了，只能不断开发新内容新玩法，不能走一点老路。”
这话谷啸泉自然认同，但仍然没被顾参商绕进去：“你说的问题确实存在，但这是做恋爱游戏能解决的吗？”
“所以我才说，先试一试。至少做恋爱游戏的时候，我们必须摆脱习惯的叙事方式，玩法上也能做微创新。而且我估算过了，这类游戏的成本不高，就算失败，也不会对公司造成致命的影响。”
显而易见，为了说服谷啸泉，顾参商做了充分的准备。
可越是这样，谷啸泉就越怀疑他别有用心。所以直到最后，他依旧没有松口，只说会再考虑。
顾参商也没有纠缠。
离开谷啸泉的办公室，他终于长出一口气。
好险，差点暴露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哪是心血来潮惦记上恋爱游戏这个看起来就和他格格不入的游戏类型？
只不过想趁机跟翟天宝发生点故事罢了。
也是郁闷，本以为漫展时他都暗示到那个程度，翟天宝至少也该敢主动跟他牵手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忙活了一整天，才换来翟天宝答应满足他一个愿望，结果他脑子一抽，学着《倚天屠龙记》里的周芷若，告诉她，心愿暂时想不到，不过等她准备结婚的时候，没准就想起来了。
翟天宝显然不知道这句话的出处，听完之后当场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了，之后一连几天更是有意躲起他来，不要说牵手了，连话都没跟他说。
要是就这么放着不管，谁知道这段好不容易重新萌发的感情是不是又要走到尽头？
站在她住处的门口，顾参商举棋不定。
要不，干脆当面问问她？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怎么都好过搁这内耗？
还没等他下定决心敲门，门忽然开了。
顾参商正举起手做了个敲的姿势，好像要扣在翟天宝的脑门上。
“啊。”翟天宝下意识地伸手挡住头，手中的垃圾袋差点砸在顾参商脸上。
要不是顾参商反应快，场面一定会很尴尬。
他一把接过垃圾袋，不假思索地说道：“倒垃圾啊？我去吧。”
话一出口，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下！
这么好的机会，干嘛不邀请她一起去？
但现在改口会显得他很可疑。顾参商只得郁闷地走下楼梯。
幸好，一阵啪嗒啪嗒的拖鞋声紧跟上来。
“一起吧，”翟天宝低着头，细声细气地说，“反正你肯定不会把垃圾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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