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蝉鸣,六月悄然而至。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微风拂过,麦穗起舞,如同涌动的浪涛。
朝歌城好似一只远古巨兽,蛰伏在金色的海洋中,条条触手绵延向远方,贪婪的汲取着天地间的营养。
车马粼粼,人声嘈杂,惊起无数鸟雀。
一只新蝉嘶吼着离开树冠,越过车水马龙,朝着帝宫的方向飞去。
传说中,那里的树汁最为甘甜……
“来人。”殷受皱着眉头,将笔丢在一旁,高声喊了一句。
很快,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人未至声先到。
“来啦,来啦,大王有什么吩咐。”
身穿绿裙的娇小身影,窜了进来,踉跄两步刹住了车,又歪歪扭扭的躬身行礼,露出了头顶的两个发包。
“麦香,怎么今日是你一人当值?”殷受只觉来人有些面生,想了片刻才出声问道。
这帝宫中本就侍女不多,其中又有一些,是各大世家送进来的,一方面表现自己的忠君之情,一方面未尝没有探听消息的盘算。
前些日子,为了计划的隐秘性,放出了一批,让这偌大的帝宫更显空旷。
虽不至于影响日常运作,但人手确实有些紧张,而短时间内,殷受又没有招人的打算,便将贴身侍女散了出去。
好在他也没有事事让人服侍的习惯,倒是三妃对此颇有微词,苦劝不下后,便轮流派遣侍女伴驾。
眼前的这个麦香,出自黄家,是黄绯烟的贴身侍女,却又非殷受熟知的那个麦香。
只因三妃事事向殷受看齐,身边只常伴四名侍女,名号不变,人却或有不同。
前几日,那原本的麦香家中定了亲事,黄绯烟便送其出宫,又自族中选了这个丫头,其不过十三四的年纪。
“嗯!”麦香站直身子,用力的点了点头,腮边有碎屑簌簌落下。
不用说,这定是刚刚不知猫在哪里偷吃,还真是合了黄绯烟的性子。
殷受莞尔,也不点破,挑眉说道:“你家娘娘呢?”
“娘娘……娘娘她……”麦香支支吾吾,眼睛四处乱瞟,手指搅在一起,扭啊扭个不停。
哚哚哚!
殷受敲了敲桌面,板起脸吓唬道:“寻么什么呢,快说,是不是想板子?”
一听到要挨板子,小姑娘的眼中肉眼可见地蓄满了泪水,鼓着嘴吭哧了半天,才冒出了一句话:“那……那大王不能告诉娘娘是我说的。”
“噗嗤!”殷受口中的茶水喷了出去,瞪着眼愣了半晌,疑惑地开口道:“你和绯烟是不是直系血亲?”
正所谓小孩的脸,三月的天。
小姑娘一听这话,眼中的泪水瞬间消失,笑容爬满脸颊,歪着脑袋问道:“咦,大王怎么知道?”
随后她也不待殷受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脸颊兴奋的爬上了一抹嫣红,像极了熟透的苹果。
“娘娘是麦香的姑姑哦,绯烟姑姑对我可好啦,每次回家都给我带好多好吃的,大王您不知道,姑姑可厉害了,知道好多好多的故事……
……
晴姐姐要婚配了,可姑姑身边不能没有人呀,我就去找姑姑了,嘻嘻……姑姑就同意了。”
小姑娘实在是太实诚了,足足十多分钟,将自己的来历交代了个透彻。
她两眼放光,言语之间尽是对黄绯烟的崇拜,好似后世痴迷偶像的粉丝一般。
整个过程,殷受没有出声打断,如黄鹂般清脆的嗓音,意外的抚平了有些烦躁的心绪。
“你……”殷受张了张嘴,突然愣在了那里。
“大王 ,我……我说错什么了么?”小姑娘缩了缩脖子。
殷受摆摆手,苦笑着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被这丫头一打岔,大脑中此时空空一片,想要说什么竟然忘记了。
过了好半晌,智商才重新占领高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泄愤式地送给小丫头眼刀一柄。
麦香吓的一个激灵,把小脑袋缩进胸口。
“被你一打岔,差点忘了,你家娘娘干什么去了,哦……对了,我不和她说,是你告的密。”
“哦。”麦香先是抬头看了殷受一眼,随即又缩回了脑袋,一边用脚搓着地面,一边小声说道:
“娘娘……娘娘说……去训练她的新军了,娘娘说……她……她要做护国大将军。”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声音已经和蚊子叫差不多了。
“胡闹!她不知道自己有身孕吗?”殷受砰的一拍桌子,指着麦香低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你家娘娘叫回来!”
“是!”麦香应了一声,转身噔噔噔的跑了出去,小短腿捣得飞快,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殷受吐出一口浊气,摇头苦笑,口中喃喃自语:
“护国大将军……呵……这还真是黄家血脉……”
当茶壶中的茶水倒尽,哗啦啦的响动由远及近。
很快,全身戎装的黄绯烟,便昂首挺胸的踏进了暖房,身后还跟着三位披甲女将。
哗啦!
黄绯烟一抱拳,朗声道:“护国大将军黄绯烟,见过大王,不知大王唤本将前来,有何吩咐?”
殷受单手扶额:“脱喽,脱喽,你这是要气死我吧!”
黄绯烟面不改色,昂首挺胸:“本将军有守土抗敌之责,焉能轻易卸甲?”
“让我想想……嗯……是不是应该给你换个任务了。”
黄绯烟一怔,随即便高呼一声:
“卸甲。”
一声令下,身后女将立刻上前,手脚麻利的取下了她身上的薄甲,随后便呼啦啦的退了出去。
“嘻嘻……”护国大将军嬉皮笑脸的凑了上来,如猫一般窝进了殷受的怀里,娇声道:
“夫君不要生气嘛,人家也是想为夫君分忧,两个姐姐都有事情做,就人家闲着,人家不要嘛。”
殷受揉了揉她的脑袋,弄乱了发髻,听着耳边的娇嗔,没好气的说道:
“她们有事做,你去帮忙就好了,没事训什么新军,那边有殷诚看着呢!”
“不要!”黄绯烟立刻出声反对,在殷受的怀里蛄蛹了一阵,闷闷地说道:
“姜姐姐与人商谈的,都是些什么治国之策,安民之法,听上去就让人头大。”
“那你就去帮茹蕙啊”
“不去,杨姐姐那里更加无趣,找一群老头子弄什么教材,整日里之乎者也的,都不会好好说话。”
“那你也不能去训练新军啊,你是孕妇你知道吗?”殷受屈指敲了敲她的脑袋。
黄绯烟抬起头,两只小手扒住殷受的胸口,嘟着嘴巴,可怜兮兮的说道:
“这有什么嘛,娘亲当年怀着兄长,还能和爹爹打架呢,兄长还不是好好的!
夫君……你就让我去嘛!”
“这能一样嘛!”殷受温柔的抚平她皱起的脸,“你爹爹娘亲哪里是打架,充其量是你爹爹单方面挨打。”
“不要……”黄绯烟像一条大虫子扭动起来,发出的声音婉转悠扬。
殷受的心化了,根本不舍得出声拒绝,正在犹豫不决之时,脑中突然闪过一丝亮光。
“绯烟,你想要训练新军,倒也不是不行,不过……”
“嘻嘻,夫君最好了!”
“别打岔,听我说,若想军队的战斗力强大,凭借的可不单纯是个人勇武与装备,更重要的是战法与信念。
你听我说,你可以这么做……”
紫霄宫,小世界。
老君宝相庄严地悬浮半空,表面看上去并无异状。
而识海之中却好似末日来临,乌云翻滚,电闪雷鸣,风暴席卷一切,煌煌之音不停炸响。
“怎么会这样……该死……定是那殷受又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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