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甘于奉献的人,就是非常特殊的群体。
虽然数量处于绝对劣势,在文明的传承中,却有着着无可替代的地位。
仁、义、礼、信,是他们的代名词,饱受世人的爱戴,却也难免被嘲笑傻气。
比干就是这样的人。
尽管以后世的眼光看来,他所坚持的,与文明沾不上边,所谓的为国为民,不过是维护君主的权益而已。
但不可否认的是,论起心思纯净,天下间难有人与之相比。
至少商容便自愧不如,在场群臣亦是如此。
虽然自己不会像比干一样,上赶着自寻绝路,但不妨碍对这种行为感到钦佩。
大抵不喜美好的事物凋零,乃是人之常情。
若是比干这样的人可以不死,群臣还是喜闻乐见的,见老丞相出言劝阻,便纷纷开口应和。
这其中以微子的表现最为激动,他慌忙起身,几被绊倒而不顾,踉踉跄跄地冲至比干身前。
咕咚一声跪伏于地,抱住比干的大腿哭诉:
“王叔,丞相所言极是,天佑成汤,此时为时未晚,我等群策群力,定可转危为安。”
话说得情真意切,将一个晚辈的孺慕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不得不说,这个表现的效果很好,非常之好。
在这个时代,虽然还没有形成完整的孝之道,但在世家大族之中,对此已经是非常的推崇了。
没有人会觉得夸张,只会认为这是仁孝该有的样子。
而微子对比干有这么深的感情么?
自是没有的。
日后他是要登临大宝的,身在帝王之家,感情是最无用的东西。
他看重的是比干的忠心,如此贤臣,未来是有大用的。
而比干则被他吓了一跳,经这么一打岔,赴死的决心倒也消散了几分。
目光软了下来,伸手将微子扶起,口中低喃:
“痴儿……痴儿……”
“咳咳……”商容出声,打破了这温馨的画面,“王叔切莫心急,若有朝一日,凶险避无可避,老夫定不相劝。”
比干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叹气道:“丞相可是已有应对之策?”
商容点头:“现有一双途并行之策,可此功,却应归于微子大夫。”
“归于我?”微子惊呼。
商容淡淡一笑,环视在场诸臣,沉声道:
“其一,我等需时时谏言,子嗣丰,则国兴旺,大王乃一国之主,当为万民表率……”
“然大王不喜朝会,居于深宫,我等见之不易,或可择一信任之人,入宫伴驾。”
随后他看向微子,眉眼含笑:“大夫可明白老夫之意?”
“丞相是说……姬邑?”微子恍然大悟。
商容点头:“不错,宫中遭姜氏清洗,世家之人不存,如今唯有此子可用。”
“依丞相之意,如何动用此子?”微子眯了眯眼。
“佞臣如何,他便如何。”
“啊?其若不肯,该当如何?”
“为何不肯?”
面对商容的笑问,微子舔了舔嘴唇:“其乃西伯侯世子,若有了佞臣之名,怕是……怕是……”
“怕是与侯位无缘,亦或是怕遭姜氏毒手?”
微子点了点头。
“呵呵……”商容哂笑,“待除去妖后,澄清寰宇,我等自会与西伯侯解释,至于性命之忧,则大可不必。”
“丞相是说,那姜氏不敢动手?”微子喜道。
“然也。”商容眼中闪过寒芒,“姜氏意属天下,岂会不智平添对手?”
“妙啊,丞相所言极是。”微子抚掌称赞,可随即又皱起了眉,“吾观姬邑实乃君子,不善佞臣之道,恐难胜任啊。”
“佞臣之道,不过曲意逢迎罢了,吾听闻其极善音律,大夫可知是否如此?”
“然也。”
“如此便好,君子难违其心,我等无需相逼,若只是进献艳曲,可还难否?”
“艳曲?”微子不解。
商容睨了他一眼,笑道:“捧月楼中色迷心,尔等惯去之地,所图为何?”
“咳咳……”微子讪笑,“丞相见笑了,我等不过是去消遣一二,并未迷心,并未迷心。”
商容面色一整:“非是见笑,这便是另一并行之途。”
这话一出,场面顿时为之一静,群臣皆是目瞪口呆。
在一众君子的眼中,捧月楼是个好去处,听曲、赏美也是一件雅事,可那也要分是谁说的。
若出自老丞相之口,怎么都觉得别扭。
是不是真的雅,大家自己心里清楚,很多事情,做得说不得。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比干,这位是真君子。
对于众人的反应,商容并不意外,姬妾成群的他,也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错处。
小小污秽,无伤大雅。
他只是笑笑,开口解释道:
“捧月楼中的女子,自有其可取之处,或媚或雅,勾心引欲,是也不是?”
唰!
在场诸臣的目光,齐齐聚焦在了微子的身上。
微子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正想出言否认,可碰上商容的目光,没来由得心里一虚,点头道:“正是。”
话音一出,他便后悔了,张口想要解释。
商容却笑着摆了摆手,将他的话堵在了喉咙中:“无需多言,老夫且问你,那捧月楼中的女子,可是绝色?”
微子怔了怔神,随即摇头:“并非绝色。”
商容又问:“比尔等家中姬妾如何?”
微子沉思片刻,又摇了摇头:“若论相貌,家中姬妾或可胜之,可……”
“可独缺韵味,美则美矣,难以入心,然否?”
“然也。”微子呆呆地点头。
商容环视群臣:“尔等可明白了?”
群臣相互对视,大眼瞪小眼,一时不明白丞相的意思。
“呵……”商容清冷一笑,不再卖关子,“若送楼中女子入宫,何如?”
“嘶……”阵阵抽冷气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话,群臣已经不是吃惊了,而是惊吓。
送妓子入宫,这也太不把大王当人了吧!
微子都磕巴了:“丞……丞相,这……这是否不妥,大……大王若知晓,怕……怕是……”
“怕”了半天,硬是没说明白后面的话。
要说此时的大商,对女子的贞洁并不算看重,若是良人,便是有过那啥,进宫侍奉大王也没什么。
可妓子是不同的,玉臂千人枕,朱唇万人尝。
便是君子们,也不过就是玩玩而已,抬回家里做姬妾,那是万万不肯的。
子受……他能肯?
怕是会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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