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大一会儿,脑袋里除了伯母口中的“他们登记去了……”,几近一片空白。
我失魂落魄地推着摩托车,身后依稀传来伯母焦忧的嘱咐声:“……一定要注意安全,这孩子,真让人挂念……”
出于礼貌,我只好推着摩托车走过杨淑家门外的那段街道。由于大脑短路般地空白,竟连对左邻右舍们最基本的招呼都忘记了客套。
身后隐约传来一些邻居的议论声:“……淑淑命苦啊,多俊的闺女,竟然会摊上个跛脚……这小伙多精神呀,多般配的一对,真是可惜……”
显然,这些话都是在为杨淑感到不公,尽管这些议论声离我越来越远,但总是会不停地萦绕在我的耳旁,令我毫不酸楚。
难道就这样算了?不然,又能怎样?想想都会心痛。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总会闪现着杨淑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并且,在她身旁,隐约有一个跛脚的青年男子,时刻都会亦步亦趋地伴随着她,而她却面无表情,不知是嫌弃,还是在试着接受……
“你这人……看着也挺精神的,就是不长眼!”恍惚间,突遭一顿厉斥,我刷地缓过神来,才知自己差点儿碰到一个过路的妇女。
“我……实在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自知失礼,不由我连连向人致歉。
“梦游呢?大白天郁郁寡欢的,亏你这么大个男人,真没劲!”那妇女被惊了一下,自是恃理气壮,没头没脑地向我一通斥责。
自知理亏,也只好让人一愤胸中之气,笑脸承受便是,不由得暗自庆幸,幸好没碰到她。我拭了拭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索性将摩托车停放在路边,点了根烟,郁闷不堪地抽了起来。
人若是点背了,喝口凉水都能塞牙。原本就不顺心,又让人斥责一番,心里真是五味杂陈,莫名奇妙地憋屈!
“……郁郁寡欢,亏你这么大个男人,真没劲!”一不小心,竟招人痛斥厉责,真的是无语!一支烟已燃到烟蒂,那妇女的冷嘲热讽还在耳边萦绕。
至于吗,又未碰到自己,何必如此不留情面?真是妇人之心,鼠肚鸡肠!我狠狠地将烟蒂碾灭,禁不住暗怪那妇女太也“刻薄”。
可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呀,人家哪里不对啦?一个大男人,郁郁寡欢的,又有什么劲?
什么?“……一个大男人郁郁寡欢的,真没劲!”此时的自己……难道不正是这般么?
蓦地,那妇女的冷嘲热讽,就如当头棒喝,倏然令我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不是哪儿有何不妥?反正不该如此郁郁寡欢地消沉下去。
郁郁寡欢,是一种消极,也是一种懦弱,更是对某个方向或事物的放弃,自己怎会如此?
不,这绝不是自己的风格,自己一定要坚强起来,勇敢地去争取属于自己的那份幸福!
只有努力了,即便是失败,也毫无遗憾。若是放弃了,或许,余生都将再无机会,就连争取的权力都将失去,那才将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自己为何会如此消沉?不就是从伯母的口中得知,“他们去登记去了”么?既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为何不去改变?对,机不可失,再不行动,或许真的要遗憾终身了,因为恋爱是自由的,爱情是自私的。
只要还未登记,就算不上合法夫妻,就不受法律的保护。爱情是两个人的,只要你情我愿,就是道德的,就是光明正大的;反之,被迫下的婚姻,才是不道德的,才是不负责任的,才会上演人间悲剧。
伯母不是说,他们去了镇民政部么,自己还傻楞着干嘛?再不行动,更待何时!
镇民政部设立在镇政府院内,当我赶到时,差不多十点钟左右。由于今日时逢过集,来办理婚姻登记手续的青年男女,倒有十多对之多。
按我们这边的习俗,冬季结婚的较多。一是在时间上冬季较为空闲,再者是,冬季亦是收获后的季节,在经济上较为宽余。
民政部办理结婚手续的时间,一般都设立在过逢大集的上午。因为十天之内,只有两日过逢大集,所以今天来办理结婚手续的较多。
我选了个较为合适的位置站定,朝登记处望去,只见正在排队申请办理手续的青年男女,至少还有十多对,他们大都喜气洋洋、幸福满满,或携手并肩,或眉目传情……
此时的我,真的是无比的忐忑与纠结,既怕看到杨淑,又担心看不到她。若是看到她,此情此景,她应该会与另外一个男子携手同行;若是看不到她,或许,她早已与人办完了手续,远远地去了。
心下禁不住暗自祈祷:上帝保佑,但愿她还没有与人办理手续!我边祈祷着,边忧心忡忡地在人群中搜寻着,自己心爱的、即将成为他人妻子的身影。
我不敢靠近等待登记的人群,只有站立在外围观望,生怕还未搜寻到目标,反而会被她先行认出自己,到那时,自己真不知该何去何从,自已将会很被动。
其实,就是自己太过紧张,我远远地站立在一个走廊下的台柱边,是欲以台柱来掩饰自己的行踪,我可以清晰地观望到每个等待登记者的面孔。看不清楚时,我就会立马隐蔽在另外一个台柱边,耐心地观望。
在那十来个女生中,确定没有杨淑后,我紧张的心情才稍有松懈,随即又担心起来,她是否办完了手续而早已远去,但愿自己不会与她擦肩而过。
我忐忑不安而又颇为失落地回到摩托车前,准备坐下来守株待兔。反正远远地就能将登记处来往的人一览无遗,只要她能到来,就避不开自己的视线。
我戴上墨镜,依靠在摩托车前,狠狠地抽着烟。不知怎的,心里莫名地骄躁不定起来,空落落的,很是失落。
正值心烦气躁之际,冷不防,不远处亭台下的一对男女,蓦地跃入我的眼帘,令我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绷了起来。
主要是因为那女子的背影,让我觉得好熟悉,此时,鉴于我与他们所在的角度,我也只能观望到她的背影。
那女子身材高挑,乌黑锃亮的秀发直垂到腰际,好美;那男子倒是面向我所处的位置,差不多三十岁左右,身体颇胖,一张酒糟鼻子倒是让人好生记认。
此刻,他们好似正在发生争执,那女子似是理亏,靠着亭柱默不做声。倒是那男子显得颇为激动,正在喋喋不休地向那女子发着牢骚,激动之余,急得团团做转。
咦——站着不动,还看不出来,那男子身子一转,竟险些跌倒,似是有条腿……短了一截,原来是个跛脚。
跛脚?我立马警觉起来,不是说,杨淑刚处的对象就是个跛脚么?不会是……眼前这个酒糟鼻吧?
呵,说不定就是他!怪不得这女子的背影好眼熟,一定是杨淑!
之所以让我不敢确定眼前的女子就是杨淑,是因为这女子此时的衣着穿戴,远没有印象中的她时尚、靓丽。
此时的她,衣着为何这般朴素?难道是没钱买衣服么?不对呀,就在前几天去车站接自己时,不还是穿得靓丽、光鲜,犹如时装模特么?
呃——一定是没心情!之前,她好像对自己说过这样一句话,她说,女人大多都是为悦己者容,一是打扮给自己,再就是打扮给心爱的人看。她还说过,当一个女人不愿打扮自己了,那一定是看不到心爱的人了,心情会很糟糕。
这就对了!一定是这样!一定是她!这瀑布般的乌黑长发,绝对非她莫属!
此时的杨淑,一定是以为,自己将永远失去了心爱之人,哪里还有心情打扮自己?一定是!
看情形,她绝对不爱自己身边这位酒糟鼻加跛脚,至少现在是。与他结合,实是出于无奈罢了,否则,之前她绝不会,欲把一个女孩子一生中最珍贵的东西,奉献给自己!
或许,在杨淑心中,自己同这位跛脚的结合,也不过是利益的交换而已,我为你钱,你贪我貌,赤裸裸的利益交换。谈不上感情,更说不上谁对谁错,犹如一桩生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想想都会心痛,为杨淑心痛!多么纯洁、贤惠的女孩子,正值风华正茂之际,原可一饱自己所向往的幸福,而为了家庭的不幸,却不得不虐心地用自己的身体做筹码,去完成一桩没有退路的生意。
心痛,莫名地心痛!眼前的情景,显然他们还未达成一致,还未办理结婚手续,不由我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
戴上墨镜,将衣领竖立起来,我不愿被她认出自己。将双手插入裤兜,装出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轻轻地饶到他们附近,我要探个究竟。
紧张得要命,心里七上八下地跳得厉害。当我故做漫不经心地,饶到距离那女子约有丈余的距离时,刚好能把她的侧面看个清晰,不由我瞬间屏住了呼吸!
乌黑的披肩长发,却遮挡不完脖颈处肤如凝脂般的肌肤;这隽秀的脸颊,这高挺而又精致的鼻梁,这忧郁的眼神,不是杨淑是谁?
嚯——
果真是她——令我茶不思饭不香的冤家,我的心倏地提到了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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