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位初次见面、喜极而泣的老人,杨淑一头雾水。实不知其中有何缘由,致使眼前这副模样,一时间,不禁茫然。
“任老,任老……”少顷,林秘书向情难自已的任老祝福道,“真是喜从天降呀,咱应该祝贺才是!”
“呵呵……就是喜从天降,就是要祝贺,我……我这儿舒坦啊!”任老拍着胸脯合不拢嘴,心情之振奋,情绪之激昂,实是无以复加。
此时,电视机正在播放一则寻人启事,林秘书走上前去,遂将音量调到了最大。
只见荧屏中显现出两张图像,却赫然是任老先生的,一张是任老现在的模样,另一张则是大约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只听得播音员用他标准的普通话介绍道:“刚刚呈现的两张照片,便是这则寻人启事的委托人——任擎天先生。任先生现任台湾华夏集团的董事长,祖籍河口市城关镇徐家疃。因历史原因,四九年随国民政府定居台湾。时下,任先生重返家乡,意欲寻得唯一的至亲——亲生女儿。因事态多变,据悉,任先生结发妻子徐招男已病故多年。据任先生所述,本人与结发妻子曾育有一女,乳名唤作盼盼,四零年生人,现年五十岁。据悉,该女曾在继父‘驼背裁缝’家寄养数年,此后便不明所居。任先生寻女心切,望见到或知情者,请与本电视台联系……”
看到这儿,林秘书将电视机音量复又调回到最低。
“妈,寻人启事中要找的人……是不是……”向来聪明伶俐的杨淑,此时已大概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这事情来得实在太过突然,太也令人难以相信。
看着荧屏上清晰的图片,听着播音员声情并茂的转述,伯母已是泪眼朦胧,唏嘘不已。
“姐,您是不是已清楚,您与任老之间的……血缘关系?”林秘书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伯母的心思。
“咳……”随着一声长叹,伯母微微颔首。或许,这叹息中包含着太多的伤感,为自己,更为过世已久苦命的母亲,亦为眼前这位历尽沧桑的老父亲。
“你们母女一切的不幸与困苦,皆是因我而就,而我却回天无力,可惜了你的娘亲芳华早逝,我……实在惭愧呢!”父女相聚,但终不能见得结发妻子一面,任老禁不住扼腕叹息。
“任老,这都是历史原因造成的呀,还请您老节哀顺变。”不忍任老枉自伤怀,林秘书温言相慰,随又转向伯母,“姐……难能你们父女重逢,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咱们都应该高兴才是呀。”
“是是是,是该高兴,都怨我一时情难自已,止不住地忆起往昔。”伯母向林秘书示以抱歉、感谢的笑容,随又亲切而又颇感不自然地看着任老,“老……人家,您也别再自责了,这都是命啊,一切的……都过去了,咱们应该高兴才是啊。”
“呵呵……我就是高兴嘛,呵呵……”能得到女儿的认可与宽慰,任老禁不住开怀而乐,一时间,情不自禁。
“妈……这……怎么可能?”看妈的神态举止,显然已承认并接受了与这位从未谋面的老人之间的血缘关系。如此突然而离奇,怎能不让杨淑如坠云里雾里一般?惊疑不定间,遂又不可置信地打量起悲喜不定的任老。
“傻丫头,妈让你看件物事。”对于女儿的百般不解,伯母自是心知肚明,为了消除女儿的疑虑,便起身去了内室,似是去取什么证物。
少顷,但见伯母捧着一个古色古香的首饰盒来,盒子的体表上雕满着精致的花纹,不禁给人一种神圣且珍重之感。
伯母谨慎地将首饰盒打开,取出来的物事却是一只玉镯,这玉镯晶莹剔透,竟与任老随身携带的那只玉镯无甚差别。
“你看……”伯母随手将玉镯放在桌边,并没有展示给大家看,却是由首饰盒的底层拿出一张泛黄的二寸黑白照片来,遂又递给杨淑。
这照片的纸质几要变质,实是日久岁深,但上面的图像却清晰可见,且无甚残缺,显然是妥善保存之故。
出于好奇,我不禁凑上前去,瞪大了眼睛。照片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一对夫妻怀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
夫妻中的男子一身军装,昂首挺胸,仪表堂堂;妇人颔首微笑,颇有幸福之色;小女孩偎依在父母的怀抱里,笑得天真烂漫。
当看到照片上的男子时,我与杨淑各自都禁不住向任老瞅了一眼。眼前的任老,虽然与照片上的男子已大不一样,但明眼人一眼就能将他俩联系在一起。无论是五官,还是轮廓,都神肖酷似。尤其是眉梢上面一颗豆粒大的痦子,两者更是别无二致。
照片中的女子,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龄,梳着两条垂直的麻花辫,眉清目秀。
咦——真是奇了怪了,竟与如今的杨淑颇有几分神似!
不由我突发奇想,若是让杨淑穿上与照片中女子相同的衣服,再梳上两条麻花辫,无疑就是照片中女子的翻版!
“这是……外婆吗,样貌竟如此与我相近?”杨淑谨慎地指着照片中的女子,不自禁地看向伯母,先前对任老身份的质疑,似乎已烟消云散。
一时间,顿让我明白了任老每每看到杨淑时,为何会瞠目结舌,为何会惊愕失色!想不到基因遗传会如此强大,更甚者是隔代遗传还这般强烈!
“当年,听你外婆说,这张照片是我三周岁生日留念,也是仅存的一张全家福,咳……”每当念及到自己的母亲时,伯母都会情不自禁地闪烁着忧伤的泪花。
“她……你娘亲说没说,这只玉镯原本有一对,另一只……在哪儿?”任老望着首饰盒里的玉镯,不禁唏嘘。
不由我定睛观察,照片中的夫妻二人,果然都各戴一只镯子,只是这照片原本就是黑白版的,戴在臂腕上的玉镯不怎么明显而已。
“那时,我年龄尚小,也仅留下这只玉镯与这张照片。也曾听母亲说过,这镯子原本有一对的。”伯母从首饰盒里拿起玉镯,若有所思地叹道,“母亲临终时,曾对着这只镯子思量甚久,还自言自语说,‘另外一只,我是再也见不到了,不知他还在不在世上。’她将这首饰盒交给我,便……闭上了眼睛。”睹物思人,伯母接连用手帕拭着双目。
“您……当时为何不向家里寄封信呀,至少能让亲人们知道您依然……”想象到临终前的外婆,依旧会对生死未卜的前夫念念不忘,杨淑有点儿不解又略有些许埋怨地向这位从天而降的“外公”问道。
“咳……傻孩子,依当时的局势,我们那些人怎能与家乡通得音信?也更不愿让家乡的亲人,因为我们之间的亲属关系而遭到牵连。”遥想当年的困境,任老满目的无奈与惭愧。
“既然都是历史原因所造就,亦算是命中注定,这也……怨不得您。”对于任老的一片赤诚之言,杨淑不由得自觉略有失礼之处,歉疚之际,冲任老羞涩地一笑,以求谅解。
“傻丫头,他……老人家怎么会不知你心疼外婆和妈之意,又怎么会跟你一般见识?天意如此,你这就叫声‘外公’吧。”心知这位历经沧桑的老人,对已故的结发之妻以及唯一的女儿始终牵挂于心,如今缘分已到,伯母不适时宜地要杨淑认亲,亦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啊……外——公。”尽管已清楚任老与自己母女之间的血缘关系,但要自己立马承认并且要当面叫出口时,杨淑还是不自禁地诧愕了一下。或许是“外公”这个称谓有点儿陌生吧,亦或许是心理准备不足所致,这句“外公”,叫得的确颇为生硬。
“唉……呵呵呵……你是我外孙,我有外孙啦,我终于找到女儿啦,呜呜……”不曾想,一句生硬的称呼——“外——公”,对任老而言,简直就是世间最美好、最动听的音符,令他好不激情澎湃,狂欢之际,又禁不住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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