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黎砚从下午在书店分别后一直等到了晚上,发出去的几条消息一直垫底没有得到回复。
甚至他转给司秣的稿子,都显示未读状态。
他半靠在落地窗边的皮椅,目之所及是南城脚下大片的灯火。黎砚慢条斯理地晃着酒杯,身边低眉顺眼的身影他权当不存在。
夜幕降下许久,倒扣在玻璃桌上的手机倏地振动,一双瘦弱白皙的手伸出来刚想触碰,黎砚触电似的抢先一步,并用刺骨的眼神剜了人一眼,眸光充满了警告。
男生细若蚊吟的声音闷闷传出:“……对不起,我是想递给你。”
黎砚没搭理常如歆的情绪,看着来人的消息,备注可口的猎物。
「好。」
单单一个字,冰冷的像是敷衍。
黎砚攥着手机的手愈发收紧,最终烦躁地一把甩开,低低骂了一声。
“谁呀?”男生睁大一双水亮的眼睛鼓起勇气抬起头,咬了咬嘴唇道:“别,别生气。”
其实细观就能发现,在他身上挂着的衣服对他来说太宽松了,不像是他自己的衣服。几乎挂不住肩膀,露出大片的锁骨,上面的吻痕清晰可见。
“……”
黎砚见他低眉顺眼给自己续酒的样子,眉心一跳:“小常,你跟了我多久了。”
若是放在以前,常如歆永远都是逆来顺受,不敢多说一个字。但可能是和这个男人相处久了,他的胆子壮了一些,认为黎砚也是愿意跟他聊一些平凡琐事的。
男生斟酌了下,道:“三年零八个月。”
具体来说,其实是一千三百四十七天。但常如歆不想让黎砚知道自己竟然记得那么清楚,他不敢表现出自己对黎砚其实是要了命的在乎。
因为那不是一个乖巧情人该产生的感情。
黎砚看了他一会儿,就捏起他的下巴迫使男生抬起头。
也不知怎的,从前看常如歆这张脸,只觉得他挺乖的,从来不乱说话,也挺蠢的,被自己玩弄在股掌之中还替他数钱。
更何况他的床上技术算得上可以,总能取悦到黎砚。
原来不知不觉,他换情人的频率已经那么低了吗?从以前几周一个,到让常如歆跟了三年。
但现在,他不由得将面前这张脸与司秣对比起来。
其实即便是如今,黎砚依旧没有对他发腻。但或许是不在乎、不屑,掌控权一直都在他的手里,他可以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已经找到了新的猎物,可以把常如歆一脚踹开了。
所以,黎砚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忽然喉结滚动,缓慢吐出几个意欲不明的文字:“小常,你怨我吗。”
男生神情先是一愣,低低重复了一遍那个字,而后貌似懂了什么,后背麻了一片:“怨?为什么?没有。”
他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今晚的黎砚很不正常,他不想再继续聊这个话题!
他对黎砚是什么感情?一开始,可能是有怨的,但黎砚给他的太多了,三年里,他渐渐自我洗脑,最终竟痴狂的爱上了这个人……
但继不继续,从来不是他能决定的。
黎砚脸上始终没什么情绪,继续说:“你不记得了吗?”
“三年前《消失的乐章》原本的脑洞作者是你啊,说不定你写长了,现在大火的人就不是我了。”
他一边说,一边盯着人的反应,常如歆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身躯抑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他不禁想到了当时,黎砚抄袭了他的作品,但私下里找上门说:我可以给你房子车子,还有很多很多钱,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那种。
就当是把你的那篇短篇买下来,你情我愿的事,这不能算是抄袭。你愿意卖给我吗?
小常,跟我吧。
第一年,黎砚把懵懂的常如歆接到了自己的公寓,可能是担心他怀有二心,并非死心塌地跟着自己。
黎砚曾虚伪了一阵儿,他对并不是同/性/恋的常如歆展开了糖衣炮弹的追求,各种甜言蜜语,礼物珍品。
甚至把常如歆接到了家里同居,说是同居,但其实他是想要看着他,不给常如歆‘胡说八道’的机会。
后面他发现,常如歆好像还挺听话。戒备心渐渐放下了。常如歆多傻啊,他以为黎砚真的喜欢自己呢,他开始在黎砚几天都不回家的日子里患得患失。
直到有一次,他亲眼见到了黎砚拥着一个小/鸭子出入酒店,却在手机上告诉他是在和普通朋友吃饭。
常如歆第一次反抗他,那一晚黎砚黑着脸把他带回家,敛去了所有伪装的温柔,压着他狠//狠欺//负。
各种污言秽语从他口中说出来,常如歆心脏都在滴血。
他说:你以为我黎砚真的是看上你了么?别傻了,谁tm是在跟你谈恋爱,别搞的跟捉老子奸似的,你只不过是我一个消遣,众多情人中的一个。
这名利当初是你自己不要的,是你自己卖给我的。你不知道吧?老子拿着这些钱给每个小情儿都买了一套房,你才不是那个例外。
常如歆是哭晕过去的,第二天起来屋里除了他自己已经没有任何人,黎砚走了。
当时那本书大火,黎砚的名字已经稳固住了,即便是有人想要检证他是抄袭的也不会有人信。
恨就恨在,黎砚那么对待自己,常如歆却没有生出半分报复黎砚的心理,相反他只是感到恐慌。黎砚说不喜欢他,他们不是在谈恋爱,只是情人,只是情人。
他该怎么办。
他爱上黎砚了。
常如歆觉得自己真的是贱极了,他拖着残///破的身子收拾东西,从公寓里搬了出去。
黎砚也没有再找他,他们的交集就像是从此结束了一样,三个月。
一天晚上,常如歆失眠,刚想要吃安眠药入睡,却忽然接到一个电话。久违的电话号码。
他颤抖着手接听,对面传来一道醉醺醺的声音,让常如歆心肝一颤:“小常,宝贝儿,你能不能来接我啊。”
常如歆牙龈都要被自己咬出血了,还是不争气地听见自己的声音问他在哪。
一家酒吧,他把黎砚接了出来。
太晚了,只能把人带回家。黎砚迷糊之间又用那种湿漉漉的眼神看他,一关门他就被禁锢住了腰。
黎砚仿佛看了他许久,眼睛里的情绪实在是太复杂了,“好久不见了,你想我吗?”
当晚他们理所当然的做了。第二天他醒的时候黎砚就躺在身边看着他,两人相视无言。
“搬回来跟我一起住吧。”那天,他听到了这么个引诱人心的声音。
黎砚并没有为曾经的伤害而感到抱歉,只轻飘飘的一句,常如歆就溃不成军。
最后,他辱骂了自己数不尽是第几次的真是贱到了骨子里,还是被黎砚带了回去。
常如歆才知道,他换了房子。从一百平的公寓到一千平的别墅,他不再敢询问黎砚:我们是什么关系?
也不敢想,黎砚到底带过多少人回来。
常如歆像个玩具一样,被他留在了身边。他曾经也有个作家的梦想,写下了那篇脑洞,可因为黎砚,他患上了一种下意识畏惧这东西的病。
从此常如歆再也不写小说,不碰键盘了。
“怎么不说话。”
黎砚淬了冰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常如歆眼圈红了:“……不会的。”
“嗯?”
“我写长了也,也不会火的。”
“砚哥,你比我有本事。”
“我已经知足了,能待在你身边……你没有亏了我。”
黎砚松开他的下巴,就笑了。拍了拍男生的脸:“真乖。”
这人在卑微的喜欢着自己,黎砚从始至终都知道。但他不会回应的,永远不会。
常如歆心中才松了口气,弯着腰给黎砚点了烟。
复又听他说:“结束吧。车你随便挑,我给你名下两套房,你可以随意支配。”
常如歆脑海中的定时炸弹轰地一声炸开了。结束、结束什么?
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也预想过很多次,但他没想到这么快。想象中的那句话真的从男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感觉全身都在绞着痛。
“砚哥。”常如歆张了张嘴,不知不觉眼底已经猩红的可怕,但他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可他除了叫黎砚的名字,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所谓情人做到他这份儿上,已经算是很成功了。要知道外面那些可没有他这待遇,也捞不到这么多。
黎砚越是大方,就越是不把他当回事,只拿钱就可以打发。
“是我做错了什么。”他深吸一口气,不确定的说。
“不是,你很好。”黎砚今天难得放软了语气哄他一句,看到常如歆这副模样,心中不知为何颤动了一下,“只是觉得跟了我这么久,你看看你都快与社会脱节了,总是围着我一个人转太憋屈了。”
他抬起手,怜惜的捧起常如歆的脸,还没说什么,一向胆小怯懦的男生在黎砚碰到他的那一刻起,倏地抬起头。
他从地上爬起来,上前一步吻住了黎砚的唇。
但颤抖的厉害的眼睫出来了他,黎砚一怔,到底是没推开。
他的大手覆在常如歆腰侧,顺着衣摆……
但心里想的却是司秣的名字。
——
天刚蒙蒙亮,收拾好了两个人的行李,邹晏知就跟司秣去了机场。
他们说好了要去旅游,最终敲定的地方是从斯德哥尔摩始到纳尔维克,刚好可以规避夏暑见到极夜。
“那边可能会冷,你记得多穿一些。”司秣查着手机上的攻略,在那一片的滑雪场图片看了半天。
邹晏知随意应了一声,在飞机上写存稿。
突然就提了一句:“听说文学网坛四个月以后有新作活动,我决定参加了。”
那天看到黎砚发来刺眼的消息,回去以后邹晏知就查了一下。
四个月,就是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挺到那个时候。
黎砚说的不错,但他还是对自己太自信了。如果只是一些普通作者一同参与的话,最可能获胜的确实可能是他。
但如果邹晏知也参加,黎砚那句‘势在必得’恐怕要先收回去。
“好。”司秣点头,慕云那边最近又找他要邹晏知的稿子,不过地中海旁敲侧击的次数倒是少了,因为他手里现在又有个黎砚,多少分担了一些火力。
“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的。”话说着,不过看邹晏知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他好像丝毫没有担心自己会输给黎砚。
他们本就不是一个层级的。
隔天下午,飞机停落到国外机场,取了托运后两人便登上了岛。
作家这种自由职业的好处就是,多出了许多想走就走的时间。黎砚得到司秣已经离开国内去度假的消息的时候,他还在费劲心思想找个什么理由把人约出来。
“………”一阵嘈杂过后,黎砚怨怼的声音传出来:“你怎么没告诉我一声,我还在楼下等你好久。”
司秣当然没有义务告诉他:“我家楼下?你怎么会有那里的地址。”
不用想,肯定是黎砚找严文忠要的。
现在他可是慕云高价挖过来的宝贝,几乎整个文学社都要为他马首是瞻了。
“咳,这个我自有办法。”黎砚往车的方向走,“司责编,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告诉我个归期,到时候我去接你。”
“不用了黎先生,我想上次我们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
除了编辑与作者,你与我不会在有任何越界的关系。”
司秣继续道:“而且我也已经很久不住在那里了。”
“那你住哪?”男人质问出声,想到什么,一半认真一半调侃的道:“不会是跟男朋友同居了吧。”
但迟迟没有得到回音,黎砚的笑容僵在脸上。还真让他说中了。
沉默片刻,他握着电话,又继续试探:“司责编去度假不会就是跟他一起的吧?”
“不关你事。”
四个字狠狠的砸在黎砚心上,司秣跟邹晏知两个人去过了二人世界这个事实时刻敲打着他,这几天时间他们会做什么不言而喻,就像是刚刚寻得的一块可口的肉被抢走,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了这种挑衅的冲击。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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