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林轩觉得精神有些恍惚,因为蒋锡礽所表现出来的狂妄、执着、自大、傲慢是他从未见过的,仿佛九五至尊的帝王君临天下,那种“一览众山小”的气势凌驾于天下几十亿人之上,就算大国元首也绝对不敢有这样的口气。
所有人类全都惧怕末日的来临,无论平民还是君王,对于死亡有着来自内心深处的巨大恐惧。贪生怕死,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质,任何人无法克服这种恐惧,即便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也会在穷途末路时发出绝望的悲鸣。
“林轩,我带你走。”蒋锡礽转过头,看着林轩。
林轩确信,蒋锡礽眼中带着某种诡异的魔力,如同暗夜深海中的鬼火,飘忽游荡,捉摸不定。
“去哪里?”林轩不自禁地张口问。
“去掌控天下的地方。”蒋锡礽说。
林轩垂下了握枪的手,低声回答:“好。”
“那么,我们现在就走?”蒋锡礽问。
他的脸上血污未干,大片头发被血水粘在额头上,看上去又肮脏又诡异。
“现在就走。”林轩像着了魔一样,重复着蒋锡礽的话。
“不许动,举起手来!”冲进来的士兵大吼着逼近。
如此局面下,只要冲突升级,不知将有多少人当场毙命。
林轩望着塔努大叫:“放他走,放我们走。”
塔努犹豫了几秒钟,蓦地挥手:“后退,让他们走。”
这种局面下,除了相信林轩,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士兵向两侧闪开,枪口仍然指向蒋锡礽。
林轩带着蒋锡礽大步向外走,经过田梦身边时,低声说:“对不起。”
情况复杂,他已经无法将田梦的感受考虑在内。
“好,你好,你很好——”田梦眼中含着泪,咬牙切齿地回应。
林轩苦笑:“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一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田梦摇头:“我不要解释,如果你能回来,大概再也见不到我了。”
在爱情中受挫的人,往往心灰意冷,宁愿将自己放逐于天际,也不想再见故人,徒生烦恼。
爱与死,是人类悲欢离合的关键点,也是人类避不开的命运魔咒。
林轩离开田梦,走到塔努面前。
“林,不要亲手把我送上军事法庭,毕竟我们是在飞机上同生死共患难过的朋友。”塔努说。
“我尽力。”林轩回应。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塔努说。
作为51地区的最高长官,塔努在这次的复杂事件中已经捉襟见肘,无兵可用。眼下,他已经为轻视蒋锡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林轩告诉塔努:“送我们上岸,然后给我们一辆车。”
这些要求很容易得到满足,但是上岸之后的事,就只能由他自己来面对了。
两人搭乘冲锋舟上岸,一辆加装了雪地防滑链的汽车已经停在岸边。
“上车,向西北去。”蒋锡礽吩咐。
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车子立刻启动,向西北进发。
林轩不再开口,只是专心驾车,沿着一条仅有五米宽的简易公路前进。
“林轩,关于北欧神话,你知道多少?”蒋锡礽忽然问。
林轩点头:“知道一些。”
在入藏之前,林轩对于全球各地、各国、各宗教、各民族的神话传说有着广泛的了解,读过的相关资料不下千本。当魏夫人说魏先生、霍先生都被囚禁于极寒之地时,他也系统地回忆了跟北欧、北极圈有关的内容。当今的互联网时代,要想找到某一地区的地理资料、文化知识实在是容易之极,唯一需要的就是一颗博闻强记的大脑,而林轩恰恰不缺乏这些。
北欧神话最初起源于对太阳以及自然的生成能力的崇拜,是斯堪的纳维亚地区所特有的一个神话体系,其形成时间相对较晚于世界上其他几大神话体系,其口头传播历史可追溯到公元一世纪,首先在挪威、丹麦和瑞典等地方流行,公元七世纪左右随北上的移民传播至冰岛等处。
中世纪时,基督教在整个欧洲盛行,由于其在政治强力打击,大部分记载北欧神话的作品被认为是异端邪说而付之一炬,至今保留的较为完整的有冰岛史诗《埃达》以及日耳曼史诗《尼伯龙根之歌》等。
北欧神话是一个多神系统,大致上可分成四个体系,即巨人、神、精灵和侏儒。其中,巨人创造了世界,生出了众神,但同时也是众神最大的敌人,可以将之理解为人格化的自然力量。神分为两个部族,以主神奥丁为首领的阿西尔部落以及以大海之神尼奥尔德为首领的瓦尼尔部落,其中主神有十二个。精灵及侏儒属于半神,他们为神服务,其具体由来很模糊,属于日耳曼地区一特殊的创造。在北欧神话中有许多特别的部分,比如人类的创造过程中,首先被创造出来的是女人,而且创造的材料不是大多数神话中所示的泥土,而是一根树枝。另一个较为突出的特点是由它的地理位置决定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地处极北,终年寒冷,因此冰霜巨人在神话中的地位很高,并且令众神头痛不已。其次,神话受“灭亡与重生”的观点则影响最大,在这里,神是不完美的,其本身也要面临灭亡的命运,如奥丁为了获得知识牺牲了左眼,被吊在树上九夜,饱受创伤后才得到了象征其力量的长枪。
“那就好极了。”蒋锡礽说。
林轩没有接话,只是专心地向前望着。
“我们去超级种子库。”蒋锡礽补充。
林轩点头,不说一个字。
北欧神话相信当万物消亡,核心思想是——新的生命将再次形成,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循环的。
这一点,如藏地寺庙僧侣相信高僧的转生、转世、复活、伏藏基本是一致的。
北欧神话是被遗忘了很久的神话,古代北欧人的后裔将这份瑰宝弃而不顾,已有好几个世纪之久。北欧神话最早流传在芬兰、瑞典、挪威及冰岛一带,甚至在北美及格陵兰岛都有其踪迹,是日耳曼民族之一的斯堪的那维亚民族(维京人的祖先)所创,后来罗马帝国瓦解,此时那维亚人趁机向欧洲其它地方侵略,北欧神话也逐渐趋于完备。北欧神话中英雄的后裔,即今斯堪地那维亚半岛及德意志东北低地的日耳曼民族。他们生在荒凉艰难的自然环境中,养成了勇武彪悍的个性,流浪、战斗和狩猎是他们日常的生活方式,他们经常在大胆进取的首领率领下远征他国,并从异国赢得在本土所没有的地位与财富。
这些战胜国原有的文化未必优于被他们征服的国家,武器和装备也不一定能胜过对方。但他们拥有不畏恐惧的冒险精神和视死如归的勇气,这是日耳曼民族所以能侵扰整个欧洲的重要原因。这些不怕死的日耳曼勇士,逐渐扩大了远征的范围。公元400年,他们以莱茵河、多瑙河为界,与罗马帝国相邻。到了罗马国势渐衰,他们便不断侵扰罗马帝国的领土。
死亡和战争组成了北欧的历史,所以,由死亡到重生的思想通道很快就被打通,也许是源于宗教的力量,也许是来自于高僧们的长年顿悟,总而言之,北欧从此后有了属于自己的强烈地域色彩的神话体系。
“神话与现实,究竟哪个才是真确的?维京人的剑与长枪,到底来自人类烘炉的锻造,还是获得于上天的恩赐?那么多维京人的勇士,在大毁灭来临前去了哪里?”蒋锡礽喃喃地问。
维京(Vikings)一词带有掠夺、杀戮等强烈的贬义,《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中记载,公元789年,维京人发动了一次对英国的袭击,当时他们被当地征税的官员误认为是商人。以后的200年间,维京人不断地侵扰欧洲各沿海国家,沿着河流向上游内地劫掠,曾经控制俄罗斯和波罗的海沿岸,并曾远达地中海和里海沿岸。其中一支甚至渡过波罗的海,远征俄罗斯,到达基辅和保加尔。更为著名的一支维京人向西南挺进,在欧洲的心脏地带掀起轩然大波,大肆劫掠不列颠群岛,并且还向欧洲大陆进行了侵扰。
在林轩的记忆库中,可以肯定地确认,维京人并非什么勇士,而是流寇与海盗,而鼓舞着维京人远行的,也不是什么和平友好的梦想,而是烧杀、劫掠、抢夺与寻宝。
林轩用眼角余光瞥着蒋锡礽,时刻注意对方的情绪变化。
如果把蒋锡礽这个人一分为二地看,就会得到许多种新的发现。
其一,蒋锡礽的前世是藏地僧侣,有着丰富的藏地生活经验,对于藏传佛教的思想有着深刻的认识。那么,在他由生到死的过程中,一定获得过大量的知识。这些知识随着他的转生而延续到了下一代,智慧叠加的情况下,能够迅速超越常人。通常情况下,一个带着前世记忆出生的人,都有着清醒的重生目的,即“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的超级哲学命题。更进一步说,如果没有某种目的,人是不会重生的。重生,不是偶然,而是必然。“蒋锡礽为什么目的重生”就是林轩要考虑的第一个问题。
公路拐弯,进入了一片高低起伏的冰原,道路两侧都是数米高的寒冰挡墙。那样的建筑能够抵挡倏忽来去的冰原飓风,确保旅行者的安全。
林轩向前看,就在几百米外,突然出现了一列装甲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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