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重审当年你父亲之案?”
宣华帝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闻声回道:“是!”
宣华帝沉吟了片刻,“当年你的父亲已认罪,案子早已定案,你如今旧事重提可是有新的证据。”
“臣确实查到了一些事情,当年之案或许另有隐情,虽然此案至关重要的证人尚未找到,不过臣……”
“案子已结,且年过久远,便是想要找到当初的人证对证又谈何容易,你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赏赐之事朕会另做安排,此事休要再提!”
“陛下……”
宣华帝将茶盏掷于地上,瓷器碎裂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朕说的还不清楚吗?!”
“朕告诉你,当年若不是你父亲亲口承认,朕也不会相信是你父亲所为,人证,物证,还有你父亲亲手画押的罪状,这难道还做得了假?如今你来告诉朕此案有疑,是觉得朕当初昏庸无道,判错冤假错案吗?”
萧闻声撩起衣摆,跪了下去,“臣有罪,但臣有一言必须说,帝王的威仪固然重要,但做为一介明君不是从不犯错,而是能自省其身,补过拾遗,拨乱反正!”
“陛下当年念及父亲的好,未曾降罪于萧家其他人,实属恩赐,臣等本应感激涕零,但臣做为人子,只是不忍见父亲含冤酒泉之下,死不瞑目!”
“惹得陛下不快,乃是臣的罪过,臣愿受罚!恳请陛下重新审理此案!”
宣华帝扶着桌沿重重咳了几声后,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不惜任何代价吗?”
“是!”
“那朕问你,沈岁安和重审案件,你选择哪样?”
……
回到萧府的时候,天色已近傍晚。
钟海勇原本想要和萧闻声说一下最近京城里的事情,但见萧闻声脸色疲惫,苍白无血色只好作罢,嘱咐他好生休息后,便先退下了。
萧闻声推开屋门走了进去,可并未点灯,而是走到榻上坐了下来。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而后掏出那块青鸾鸟玉佩用指腹摩挲了一下,片刻之后,他正要起身去里间浴房换衣服时,抬眼看见了躺在榻上另一边的人儿时愣了片刻。
榻上放了张小桌子,由于进来之时光线昏暗,而那人又恰好趴在桌子角落处,因此萧闻声进来时并未发现。
他将桌子上的油灯点亮,屋里的黑暗瞬间被驱散,恢复了光明,榻上之人的脸也看得更真切些。
小桌子上还放了几本游记和一些用了一半的茶点,看样子,应该是在这里等了很久,不知不觉睡着了。
萧闻声抬手将盖在岁安脸上书给拿了下来,而后以手撑着额角,漫不经心地看她熟睡的模样。
岁安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看到与自己距离很近的萧闻声,茫然了片刻后,才问道:“你回来了?”
萧闻声轻轻地嗯了一声。
岁安又问道:“伤好了吗?”
萧闻声点了点头。
当初在甘霖驿站的时候,萧闻声便提出让岁安先回京,自己则负责留下来处理后面的事情。
岁安一想自己留在那不仅毫无用处,相反还可能连累到萧闻声,便同意了他的提议。
后来听到萧闻声遇害的消息,她虽知这可能是萧闻声设下的障眼法,但还是不免为他担惊受怕。
得知他顺利回京后,她将手头的事情忙完后便来了萧府,可等着等着却把自己给等睡着了。
看到他面色憔悴,明显瘦了一圈后,岁安问道:“这一路是不是很辛苦?”
萧闻声又点了点头,“为了躲避安王的埋伏,这一路我们走的大多是水路,船上本就没有什么好吃的,船又晃得厉害,大家根本吃不下,裴进从上船的那天吐到了下船后,可以说是脱了一层皮!”
岁安明白,因为他们要保护那些证人,所以这一路他们隐匿行踪,传信给她报平安自然是不可能的。
“你还未用过晚膳吧,我让钟叔给你准备点东西吃。”
岁安穿上鞋子正要出去,萧闻声拉住了她的手,“不必麻烦了,我不饿。”
岁安趁机摸上了他的脉,而后扯开他的衣衫查看了他后背的伤势,“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还连夜赶路,你这命还要不要了?”
看来他回京这一路并没有想象中顺利,应该是遇到了不少安王的派去刺杀的人。
岁安不等他说话直接上手解下他的衣衫。
精瘦有力的胸膛上和后背都是剑伤的痕迹,有的虽然已经愈合,但因为用力过度的缘故又重新渗出了血,甚至还有化脓的迹象。
“我走之前可是将最好的金疮药都给了裴进,他没给你用吗?”
裴进:那药我早用完了。
“比我伤得重的人还有很多,赶路不便停留,便只能简单处理一下,而且我已经没事了。”
岁安探了探他的额头,“都发热了还说没事!”
给萧闻声换完药后,岁安写了张方子让钟海勇去抓药便回到屋里。
萧闻声将染了血迹的衣服换下来,穿了一件袖口宽松的白色交领长袍,行走间衣摆晃动,领口处微微松散,露出里面若有似无的精致的线条。
岁安咽了下口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猛灌了下去,“待会喝完药好生歇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萧闻声坐在榻上,扶着额头,面露病色,“常大夫当初在南江给我治病的时候可谓是尽心尽责,怎么如今却这般冷淡?”
岁安没好气道:“明日郡阳侯的妹妹元宁郡主要在清平乐摆宴,我不得回去盯着点,免得出什么差错!”
这位元宁郡主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进宫第一天便和成嘉郡主在宫里闹架,把杨皇后折腾得够呛。
这次她摆宴邀请了不少人,却唯独没有邀请成嘉郡主,可把成嘉郡主给气死。
不过元宁郡主性子虽跋扈,但出手却相当阔绰,所以来了没几日,便很快打入了那些官家,世家小姐的圈子。
既然人家给她送银子过来,她自然不能落了清平乐的名声,让客人败兴而归,因此岁安这几日也是在清平乐忙前忙后筹备着宴会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你便先回去吧,清平乐的事情要紧,不必担心我。”
萧闻声语气诚恳,似乎真是在为岁安考虑。
可岁安却觉得他分明已经很是难受,却还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心头不禁有些发软。
“要不我再陪你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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