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兰来到了乡镇派出所,民警接待了她。
她把来寻亲的事情一说,民警立刻决定,带着她,去一趟柳泰家。
由民警带路,这次柳高老实了。
他一看到警察,心虚的很,又是点头,又是弯腰的,很是顺从。
“你把柳泰的情况详细地向这位同志说一说。”
民警一边说,一边就进了柳泰的房间。
梁兰也跟着进去了。
怎么,这孩子自己不从卧室里出来呢?
柳泰的家,里面又潮湿又黑暗,满屋子都是烂衣服,脏东西,连个插脚的空都没有。
梁兰皱着眉头,闻着这一屋子的发霉味,进来卧室,总算看到了柳泰。
可是,她立刻傻了眼,呆呆地看了半天,心疼的就像被人拉了一刀似的,怎么回事,怎么是这样子的?
只听柳高介绍到:
“柳泰12岁那年,上山割草,赶上下大雨,从山坡上滑了下去,伤到了脊椎,成了半瘫子了,他算是废了,一动都不能动,只能在床上躺着。”
民警立刻说道:“你先出去,我们跟柳泰聊聊!”
柳高不敢不走。
此刻的梁兰,百感交集,汇集到心头,眼泪扑簌簌地就落了下来。
孩子啊,你到底是不是齐正天啊?
如果真的是,你让我这当妈妈的,怎么承受啊?
如果不是,我来此一趟,终究又是空啊。
梁兰纠结的那个心啊,就像心上瞬间起了一个大疙瘩,泛着脓包的大疙瘩。
到底他是齐正天好,还是不是好呢?
她六神无主的看着柳泰。
他长得很英俊,眼睛黑溜溜的。
只是他奄奄一息的样子,面黄肌瘦的,躺在床上,根本没有一丁点年轻人的朝气。
他盯着梁兰看,眼睛里的眼泪就像池子里蓄满了水一样,马上就要流淌下来,可他又控制着,不让它流下来。
那个样子,好可怜啊!
梁兰不管他是不是齐正天,一把抱住他,哭起来:
“孩子啊,你的亲生母亲如果知道你是这个样子,她该是多么痛心啊?”
民警一看,立刻提醒梁兰:
“梁同志,你赶紧问问看,他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
“对,对,对。”
梁兰从床上抬起来身子,这才想起来正事。
她的心太软了,看到柳泰,不管他是不是齐正天,她的同情心已经泛滥了。
她软软地抓住柳泰的手:
“你还有小时候的记忆吗?你记得妈妈长什么样子吗?”
只见柳泰用手拧了一下鼻涕:
“阿姨,你可能不是我妈妈,我记得妈妈的脸是方脸,你是长脸。
我身上有胎记,你看看,在我后背上,有个小猴子一样的形状的胎记。”
梁兰的血液立刻戛然而止,她哆嗦着手,翻过来柳泰的背,她的确看到了一个小猴子一样形状的胎记。
哦,他不是齐正天。
此时此刻,梁兰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失落?
“孩子,你虽然不是我儿子,可是,我也想帮你找到你的家人。
你还记忆着一些什么,你告诉警察叔叔,警察叔叔会给你备上案,帮你找你的亲人。”
民警立刻说道:“是的,我们会帮你寻亲。”
“谢谢你们,谢谢警察叔叔,谢谢阿姨,我不寻亲了,我这个样子,我亲妈即便来了,她也未必愿意认我吧?
我已经是一个废人,没人愿意要我这么一个累赘。”
这孩子太懂事了,当然,他太自卑了,不知道他小时候吃了多少苦。
梁兰一直痛,痛得无法呼吸似的。
“孩子,你不要失望,或许你的身体还有希望治疗,你是不是没去过大医院啊?”
柳泰点点头,他家没钱,当时他从山坡上滑下来,当时就被摔得昏迷了过去。
当村上的人找到他时,都认为他根本活不过来了。
柳高都张罗人要把他当场埋在山坡下,他才不想花钱治病,万一治不好,就等于白花钱,倒不如埋了的好。
他都被人埋到了半腰,他一声咳嗽,救了他的命。
随后大家七手八脚的,就把他背回了家。
村上的医生到家里看了他一眼,给了一些消炎药吃,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具体他是哪里不好,医生只说是伤到了脊椎,其他的,医疗太落后,他就这样长年累月的瘫痪在了床上。
柳高每天都骂他,骂他是废物,恨不得饿死他。
柳泰也打算不想活了,他现在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他打算通过绝食来了结生命。
谁知道竟然有人来寻求?
柳泰看着面前长得慈眉善目的阿姨,心里想着,如果你是我亲妈该多好啊,我只要看你一眼,我死了,也就没有遗憾了。
一股子泪水,从他的眼眶里流了出来,他再也控制不住地大声哭了起来。
民警立刻问他:
“你是不是受到了什么虐待?你可以告诉我,我都会想尽办法来保护你的。
咱们是法治社会,你要争取你的民事权利。
你不能认命啊,你要寻亲,不能灰心,我回到派出所里,就把你的资料上传到我们内部的寻亲网上,希望帮你找到你的家人。”
柳泰哭得都不能说话了。
梁兰也是捂着嘴巴哭着。
他们虽然不是亲娘俩,可心情都是一样的。
他们心里就像有一个大血窟窿,咕咕噜噜地流着鲜血……
人生啊,人的命运啊,怎么这么悲催啊?
梁兰再一次扑到柳泰身上,哇哇的哭起来。
虽然他不是亲儿子,可是梁兰看到柳泰的情况,心里一直想象着,他的亲妈在哪里,如果他的亲妈知道了孩子在这里,孩子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可怎么办啊?
而她的齐正天,会不会与柳泰一样,也在一个她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正在经历着人生的痛苦啊?
当娘的,一想到孩子在受苦,那颗心啊,根本受不住。
梁兰有一股子冲动,她真想带着柳泰走。
至少她可以把他送到北京的大医院里,接受正规的治疗。
或许他还有一线希望,一个奇迹,他能恢复健康呢?
这些年,梁兰见过无数走失的孩子,每一个孩子的惨状,都在她眼前晃悠着,每一次她看了,她的心都会碎得七零八落的。
她就夜夜睡不好,想着这些可怜的孩子,真的是,痛得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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