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严维秀,你可真是让我……”
卢长青挑眉接话道:“眼睛都刮瞎了是不是?”
曹汝琼喂鱼的动作一顿,接着将手里的鱼食全扔到了池子中,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款步走到卢长青对面坐下。
“你想要什么?”
卢长青想了想道:“我说我想要天下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你信吗?”
曹汝琼摇了摇头。
卢长青耸耸肩,“你看,我说了你又不信。”
“那话从你口中说出来,让我如何相信。”
“小瞧人了吧,居庙堂之高则忧其君,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民,我离庙堂这么近,怎就不能有如此的宏伟的愿望了?”
曹汝琼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我还以为你平日里不读书。”
卢长青理所当然道:“谁说的,话本游记那些也是书。”
曹汝琼轻轻笑了笑,垂眸看着桌子中间的黑瓷茶具道:“既然你知道我图权,那你还敢说帮我的话?我跟你身后可是代表着各自的家族,你就不怕你父亲知道后,气得要杀你?”
“家族?自从我父亲当上大将军后,我听到最多的两个词便是‘责任‘和‘报恩‘,我的父亲被权势迷了眼,觉得想要保持长远的荣华富贵,便是跟皇家结为亲家。
本想指望着这点姻亲关系,家里的儿子再争点气,何愁家族不盛?
奈何他这位虎父生了一堆不堪大用的狗儿子,瞧不起我这个女儿,结果不得不将振兴严家的责任落在我头上,我若是生出半点反抗的心思,便成了他们口中的白眼狼。”
曹汝琼反问:“难道不是吗?父母生养了我们,给了我们外人一辈子都可能够不着的富贵生活,难道我们不应该感激他们吗?不应该为家族做贡献吗?”
“你的兄弟呢?你父母培养他们不是花费的更多?怎么不见他们为家族做贡献?一天天的只知道吃喝玩乐招猫逗狗。”
“他们……”曹汝琼想到自己那几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兄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曹汝琼不说话,卢长青接着道:“孩子是他们自己要生的,可不是我逼着他们生的我。他们将我养大也不是指望我能建功立业,只是为了让我成为一个男人喜欢的玩意,将来用作联姻的工具。跟着我的弟弟们比起来,他们在我身上付出的这么点东西算得了什么?”
曹汝琼内心觉得卢长青这话不对,反驳道:“你这样想是不孝。”
卢长青诧异道:“你居然会觉得我这样想是不孝?我以为像你这种对丈夫不忠的人会理解我这样的想法。”
见曹汝琼的脸黑了,卢长青补充道:“别误会,我没有说你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好,毕竟男人能三宫六院,我们女人这样做又有什么错?”
只是原剧情(作者)为了营造出一个道德感极低的恶毒女配,特意让曹汝琼找了一个已婚的男人,激起读者们的愤怒,这样主角们就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手撕渣男贱女了。
“其实在我看来丈夫跟父亲没有多大的区别,你待字闺中时,做主你人生的是你的父亲,你嫁人后,做主你人生的是你的丈夫,你丈夫死后,做主的人是你的儿子。”卢长青长长地叹息道:“我们女人呐,一辈子都在被这三个男人做主。”
“做主!什么是主?主人。跟主人相对的是什么?是奴婢,就像皇后你跟伺候你的那些宫人的关系。为什么男人们要我们女人学《女诫》,学三从四德?因为他们要女人一辈子乖顺地做他们的奴才。”
曹汝琼身体往后缩了缩,脸上带着一丝惧意,“你……你不是严维秀!”
她跟严维秀打了八年的交道,她早该发现的,大字不识几个一心扑倒在男人身上的严维秀怎么可能有这种觉悟!
什么因为乔洛洛看清了祁钰, 她之前居然会相信这样的鬼话!这八年来宫中多了多少女人,八年都没有看清,怎么会因为来了个乔洛洛就忽然看清了?
卢长青:……无语至极!
这真不能怪她,谁让这些小说里的恶毒女配们太极品,她只是表现得正常了那么一点点就被人给看穿了。
“好吧,摊牌了,不装了。”卢长青清了清嗓子,“其实我是仙女下凡。”
曹汝琼的表情跟当初的谢元霜一样,无语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恐惧。
之后的谈话就简单多了,关于自己的来历,卢长青能答的就答,不能答的就乱编。
关于自己此行的目的,卢长青半真半假地道:“乔洛洛被一个妖怪给附身了,那个妖怪让她给祁钰生儿子并助他夺回皇权,成为一代明君,达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成就。”
曹汝琼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的不可思议,“一生一世一双人?”
卢长青点头。
“那我们怎么办?”
“都要夺回皇权了,你说怎么办?”卢长青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以他恨严山跟你家的程度,你觉得他还能留下咱们?我要是他,事成之后一定会砍了丞相府所有人的脑袋,蚂蚁窝拿开水烫,鸡蛋黄全部摇散,蚯蚓都要竖着切,一个活口都不留。”
曹汝琼斩钉截铁地道:“他不敢!”
“不敢?你以为你爹在百姓间的名声很好吗?谁不知道你爹是个贪官?卖官鬻爵、贪污受贿、中饱私囊,一朝丞相贪成你爹这样实属罕见,自诩清流世家书香门第,干得尽是不耻的勾当,发的皆是不义之财,在德行上比严山这个莽夫还不如!”
曹汝琼恼怒地重重一掌拍在了石桌上,“你给我住嘴!”
卢长青冷笑,“这就生气了呀?你爹好意思做,你还不好意思听我说?严山让她女儿进宫要的是延绵严家的富贵,你爹送你进宫,要的是骑在皇帝头上拉屎皇帝都必须夸他肠胃通畅拉的好。”
“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坐上了太后的位置,你父亲就能倾全族之力帮你?奉天子以令不臣的典故没听过?曹魏篡汉的典故没听过?若是你爹不还权于你,你怎么办?你说到时候你的娘家人会在你生前篡你孩子的江山,还是在你死后篡你孩子的江山?或者直接把你给杀了,将你孩子养废,让你孩子禅位?”
曹汝琼忿忿地看着卢长青,“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那是我的家人,他们不会这样对我。”
好家伙,原本以为是个明白人,没想到是个大孝女。
“家人?为了权力财富父子都可以反目成仇,更何况是父女?你把他们当家人,他们只是把你当棋子,你信不信你现在死了头七都没过完,你爹就让你其中一个妹妹入宫?”
卢长青拍了拍面前的石桌,“醒醒吧,你都能看出夫妻关系的不可靠,怎么看不出父女关系同样不可靠?权力不管是放在丈夫那里,还是父亲那里,都不如放在自己手里让人安心。”
曹汝琼内心清楚她家人只是将她当做一个与皇权博弈的工具,可那又怎样,难道要她跟她父亲闹翻吗?娘家的势力对她和未来的孩子有多重要,她不信面前这个女人不清楚,可这女人却还不辞辛劳地挑拨她与家人的关系,这很难让她不怀疑这女人别有目的。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离间我跟我父亲之间的关系,究竟居心何在?”
“你跟你父亲的关系还用得着我离间?我只是让你防着点你的父亲,你的娘家。就算你那几个兄弟全是废物,难道你的子侄们便也全是废物吗?外戚专权可不是什么好事,王莽干的事不用我说与你听了吧。”
曹汝琼梗着脖子道:“他们若是能夺走这祁氏江山,那也是他们的本事。”
“是呀,你子侄多有本事,那你知道后人如何评价你吗?会不会是‘亡盛国者,曹后之罪通于天矣’?”卢长青哂笑,“知道这句原话是什么吗?‘亡西汉者,元后之罪通于天矣’。明明篡汉的是王莽,背锅的却是王政君,你知道为什么吗?”
曹汝琼道:“王莽能成大事难道不是因为王政君太过宠信王莽,使其罔上行私,得窃国柄吗?这难道不是她的错?”
“宠信又如何?若不是王莽自己有篡位之心,王政君就算是把他宠到天上去,他也不敢行出窃国之事。他们不怪王莽的狼子野心,却大批痛批王政君,骂她妇人之仁,何其可笑。”
妇人之仁这个成语也挺好笑的,最先出自《史记》,明明用来是骂男人的,用的却是贬低女性的方式。
在曹汝琼所受的教育中,大家都说西汉的灭亡源于王政君,若不是她太过宠信王莽,养大了对方的野心,西汉不可能那么快灭亡。
可今天有人告诉她,西汉灭亡的主因是王莽。
可怕的是她觉得对方那番话很有道理。
曹汝琼咽了咽口水,问了卢长青一个重要的问题,“可我若是不靠我父亲,那我又能靠谁?”
“靠科举,靠兵权,靠仁政,靠好名声,靠熬,你爹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人老了,身体就容易出毛病,你觉得他还能活得过你?”
曹汝琼冷冷一笑,“兵权要是那么好得,我用得着去找郭前。”
“二虎竞食,猎人得力,你不知道设计让你爹跟严山和祁钰三方斗起来吗?三方同归于尽最好,这样既能收回兵权,又能当上太后,还能削弱曹党在朝堂上的势力。”
曹汝琼提醒道:“我姓曹。”
“你姓曹?你可以真正你爹到底有没有把你当作曹家人。知道皇帝们为什么帝王总称自己为孤家寡人吗?”
卢长青说着端起茶盏在石桌上撒了一些水,然后用手指沾水在石桌上画了一个三角形,继续道:“权力的顶端就像这个三角形的顶端,这里太小只能容纳一个人,一个人自然就是孤家寡人了。”
“有你那贪得无厌的丞相爹在,你若真想走摄政太后的路,那曹家便不再是你坚定的后盾,而是你随时需要防备的敌人。”卢长青起身,暂时不想再与曹汝琼多说,“话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系统不理解为什么卢长青要离间曹汝琼跟丞相的关系,在卢长青回宫的路上,她终于开口问了出来。
卢长青回答道:“因为曹丞相太贪了,为国为民,这样的大贪官留不得。最主要的是我怕曹丞相真的会干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来,面对自己的女婿他都想这么干,何况是只能依附于他的已嫁女和外孙。”
“你还真的是怕曹家篡位?”
“是的。”
“所以,你不仅要杀严山,还要杀曹丞相?”
“不是我要杀他们,是祁钰要杀他们,我可是恋爱脑啊,到时我一定助我亲爱的夫君一臂之力。”
系统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等。”
系统好奇问道:“等什么?”
“等乔洛洛肚子大起来,等皇后怀孕。”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月,后宫传来皇后怀孕的消息,后宫的妃嫔都还没来得及眼红,皇帝就先炸了。
祁钰在自己的寝宫一通乱砸,他没想到皇后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戴绿帽子。
一国皇后给一国皇帝戴绿帽子!
这说出去谁他X相信!
阖宫上下都不信,宫人来给他禀告这个消息时,伺候他的宫人都欢喜地恭喜他,全然没有怀疑过为何进宫八年的皇后在之前没怀孕,偏偏这个时候怀了孕。
陈怀衷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等祁钰发泄完之后听到喊他的名字时,才膝行着爬到对方脚边。
祁钰坐在床边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陈怀衷,问道:“怀衷,你觉得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是朕的吗?”
陈怀衷一听,吓得冷汗直冒。
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皇后跟外男通奸?
可这怎么可能,皇后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才敢做出此等欺君罔上秽乱后宫的事来。
陈怀衷五体投地趴在地上,哆哆嗦嗦地道:“臣……臣觉得皇后娘娘腹中的孩子定是龙种。”
祁钰的声音冷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为什么?”
陈怀衷更怕了,咽了咽口水,斟酌了好一番才道:“乔淑仪能为陛下孕育子嗣,皇后自然也可以。”
祁钰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怒,一脚踹翻陈怀衷,破口大骂道:“你这狗奴才,曹汝琼那个贱人怎配与洛洛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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