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天都城竟然给予我如此别致的欢迎仪式。”
今日,尚仪绯冉奉太后之命,探视病中薄光。闺房独处,前两日的闹剧不可避免地加入两人话题,薄光听后傻了许久,喃喃自语。
绯冉犹自笑个不止,在宫中处处提防学舌鹦鹉,不敢放纵心怀,如今终可大笑特笑。
薄光也觉笑料十足,强自忍耐道:“绯冉姑姑是引领命妇礼仪的司仪,出了那等乱子,太后没有怪到你头上么?”
“太后是问了我几句。不过当时我正在最后清点送给各位命妇的出宫礼物,自是无暇分身。这等丑事出来,各局都须问责,我还算是责任最轻的那个。”
她不由叹服:“绯冉姑姑考虑好是周详呢。若单是魏大夫人进宫,顶多与魏昭仪私下里起几句不快,为魏氏两房间制造些间隙罢了,但魏二夫人的出现,动摇了魏大夫在整个家族中的优越地位,‘一家人’不可能相安无事,而魏昭仪应该无法坐视自己的母亲受人污辱。绯冉姑姑是了解到那对妯娌间的宿怨,特意如此安排的么?”
“我特地安排了一家团圆没错,但后来的演变可不在我控制之内。”绯冉再度大笑,“你真该看看魏大夫人被人踢了一脚后的模样,哈……”
薄光也忍俊不禁,笑道:“那样的演变,纵然是特意安排,也未必安排得出来。话说,那位痛欧魏夫人的元夫人是何方神圣?”
“她的祖上是随高祖开国的将军,世代的将门。向老将军年近四十时候得了这么一个女儿,百般的疼爱,的确惯出了几分娇纵。听说女儿大闹宫宴,老将军进宫面圣,将近七旬的老人在明元殿打着赤膊负荆请罪,皇上亲自搀扶,亲手披衣,把他迎进殿内。这无疑是做给魏氏看的,让他们知道皇上对老臣的看重,不敢轻举妄动。”
薄光恍然:“原来是那位一直镇守边疆的元老将军。”
“怎么,薄御诏认识?”
“先前听爹爹说起过,他应当是这两年才回到天都城。”薄光妙目熠动,“绯冉姑姑,我要卖这老将军一个人情。”
绯冉一怔:“您要帮那位元夫人脱困?”
“无论怎么说,元夫人都是理亏的那方。魏昭仪纵然恨透她的伯母,为了双亲,也不可能公然作证是魏大夫人推倒那盆红梅,但所有人皆目睹了元夫人出脚踢人。殴打一品命妇,搅闹宫廷盛宴,惊扰太后凤驾……这些罪名单是一样也足以将将军夫人打落囹圄,魏家不敢私下陷害,却敢当面据理力争。我救元夫人脱困,借此引老将军上门。”
“可老将军已经不在军中,如今空享着一个辅国将军的俸禄罢了。”
她微笑:“如果不是这样,别人还以为我们有所图不是?就当我这个晚辈向老将军的戎马一生致敬罢。”
绯冉半信半疑。
“嘻。”她掩口,“绯冉姑姑那般聪明,多想几回便通了。而且,这两日我一直为如何救司相费尽思量,有了元夫人这道阶,反而少了许多刻意。”
绯冉更加迷茫。
“绯冉姑姑回去后,务必知会绿蘅出宫见我一面,若能见着阿翠,最好也一并捎话。”在她正式“复出”前,须把所有沉睡了许久的暗桩激活,既然归来,自将结束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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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蘅来得极快,绯冉午时回宫,她申时便到了薄府。
“你这么急便赶来,不怕他人起疑么?”薄光问。
绿蘅笑吟吟道:“四小姐无须担心这个,淑妃娘娘特地给了奴婢腰牌,奴婢可是奉了娘娘的口谕来探望薄御诏,名正言顺。”
“如此很好,宫中行事,就应这般教人挑不出不是。”她挥手示意其向前,低声,“你与缀芩可通过声气了?”
“奴婢从尚宁城回来后便和她把话挑明,她不是傻瓜,明白谁是真心想保她性命。”
“她可有亲人握在对方手里?”
“她和奴婢一样都是孤儿,慎家拣她回去,本来是想当成杀手培养,后来看她眉清目秀,便另做了安排。”
“这就好。”如此说法,与哥哥查来的底细无甚出入,这也同时意味着绿蘅的诚实,很好。“既然她已经明白,我就要让她助我做件大事,你附耳过来。”
她低低数语过后,绿蘅微微失神。
“四小姐,这……”
“我知道此事与你的前任主子有关,你若不愿意,我绝不勉强。但你必须明白,你是一定要明白选择一方的。否则非但不能两面讨好,反徒增烦恼。”她淡道。
绿蘅连连摇头:“奴婢早已经选择了跟随四小姐,惟四小姐之命是从。但……奴婢此生绝不害王爷,请四小姐……体谅。”
她闲挑秀眉:“假使他来害我,你又当如何?”
“王爷不会害您的!”
“不会么?”她淡哂,“当我和太后公开敌对时,他会帮太后还是帮我?”
“……奴婢明白,可是……”
“这一步害不到你们王爷,你自是可以留下帮我。如果有一日我不得不与明亲王成为对手,你是回明亲王府还是恢复自由身?”
“四小姐……”绿蘅脸色微变,跪道,“奴婢知错了。王爷既然将奴婢的卖身契交给四小姐,您当然是我们惟一的主子,奴婢这般三心二意,实在有负四小姐的栽培。”
她含笑示其起身:“你若一点犹豫也没有,我反而要怀疑你堪不堪重用。那么,计划不变?”
“奴婢一定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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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小姐相信绿蘅?”绿蘅告退后,守在门外的薄良踏进来,问:
“良叔有怀疑?”
“她毕竟是明亲王的人。”
薄光冁然:“这个丫头与那些风花雪月情窦初开的少女不同,她颇有上进之心,却不屑以色侍人,对明亲王毫无男女之情,也早已看明白以自己的出身在王府最好的前程不过是成为明亲王的侍妾,就算有福享尽宠爱,也是一个永远无权参与宫宴无法载入皇册的无名侍妾,福气再好一些,生下一男半女,还要向自己的儿女叫一声‘公子’‘小姐’。福气用尽,死在在妻妾们的明杀暗算里,明亲王府甚至不会为她设一个牌位。而我给她的舞台,正是最能令她施展拳脚的地方,她绝不肯放弃那样出人头地的机会。”
“可面对旧主,也难免动摇。”
“真到了那日,已然是她自己的利益与对旧主的忠心作斗争,她若甘心牺牲前程,何尝不是一桩美事?”
“这……”四小姐是卖什么关子?
她眨眸:“良叔忘了我们的浏儿么?浏儿是皇子,她如今是皇子的嬷母,若有一日成为皇上的嬷母,她便真正脱离奴籍,跻身富贵。倘若为了旧主放得下那些,也自然不会加害新主。何况,她对那三个丫头姐妹感情放得颇深,为了她们的性命,绝不敢出卖我们。”
薄良拈须颔首:“老奴这才明白您为何让她进宫,让她看看在那个世界里,除了成为妃嫔,还可有另一番作为,身居五品的绯冉便是最好的借鉴。”
“正是。”薄光起笑,忽尔眼眸一定,面色微凝,“今日绯冉来,还和小光说起了那件事。我向哥哥和姐姐们求证过,很确信爹爹手里绝对没有那样东西,还是说他为了保护儿女,连我们也秘而不宣?”
薄良苦攒双眉:“老奴也想不通,都说空穴不来风,无风不起浪,但这股风到底是从哪里刮起来的,总有个由头。老奴跟在老爷身边多年,为何一点风声也没有觉察?”
“这就表示不管是确有其事,还是有心人的栽赃谮害,皆是上层人们的运作。”薄光目底深冷,娉婷起身来到窗前,倏地将窗推开,一股寒气蓦地灌入,她动也不动。
“四小姐,您离窗……”
她仰首,望着那冬日霾意沉浮的冷空,一字一句:“那样东西,不管有或无,既然爹爹是因‘它’而死,我便使‘它’成为确凿的存在”
然后,用‘它’来造就皇家母子的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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