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冉退离多时,王府大厅内,高踞正中宝椅的明亲王姿态未改,俊眸沉淀无波,毫无动作意向。
“王爷……”齐悦打左侧偏座上起身,面现困惑,“太后特意命人捎这样的消息过来,定然是事出紧急罢?您……”不尽快行动么?
方才,绯冉进府,她得以旁听全程,对于自家夫君没有避开自己谈论那等时政要事的举动,心中充满了欢喜。纵然已经做了恁久夫妻,也生下了儿子,夫君每一次的示好亲近,仍可使自己立时回到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胥允执目光淡睐:“你很想本王襄助太后成事么?”
齐悦一怔:“王爷您从来孝敬太后……”
“本王的确愿意孝敬太后,但绝非‘孝顺’。”
“嗯?”齐悦一脸懵懂。
“方才,本王本可以不让你听到那些事,但你是明亲王妃,本王避不开的事,你也不避不开。本王不想在本王不知道的时候你因为不明就里发生差错,累人累己。”
齐悦仍然满心茫然:“请……王爷明示。”
“太后如若捎信给你,无论是什么样的消息,你在做任何决定前,皆须经过本王同意。”
仅是如此?齐悦释然,笑道:“这是自然,妾身怎敢背着王爷行事?”
他眸色沉寂,道:“你记得自己这句话就好。”
有些事,即便是对于枕边人,也是禁忌中的禁忌,允许心知肚明,却无法宣之于口。此一刻,惟期待她自身的悟性,及亲口许诺下的忠诚。但,为太后调治了那等物什的那个,是时候吃些教训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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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宁城。
近几日,兆惠帝将来自天都的奏折姑且束之高阁,在胥睦这只精于此道的识途老马陪伴下,游赏尚宁城诸多名胜,古刹礼佛,江上泛舟,登高望远,放马平川……潜心做了几日的富贵闲人。然而,如此奢侈的时光,因德亲王的去而复返戛然而止。
胥怀恭踏进正阳殿,礼毕后没有二话,张口直奔主题:“天都城的事,想必皇兄已有耳闻。皇兄置之不理,莫非已有应对之计?”
兆惠帝浅笑:“怀恭是特地为此事踅返的么?朕以为这些年怀恭你为了追寻心爱之人,早将爵位功业弃之不顾,此刻怎有闲暇搭理这等世间俗事?”
“臣弟虽然因私废公,无权置喙过多,却委实不愿意看到朝局陷入混乱,浪费了皇兄多年心血。不过,时下见皇兄如此气定神闲,看来是臣弟多虑了。”胥怀恭看不透兄长笑容后的意味,果然是疏离朝政过久,致使感知失聪了罢。
“多虑好过不虑,怀恭的忧怀,朕很喜欢。”兆惠帝优雅淡哂,“不过,朕也好奇你是从何处听说了这些?难道说天都城正在发生的种种,已经成为市井笑谈了不成?”
胥怀恭摇头:“不,臣弟是因为先前在尚宁城落脚数日,被王府长史得知了近期行踪,两日前收到了他所写的来信,信中将天都现状详尽说明,臣弟惟恐局面失控,方掉头回来,臣弟早该想到一切尽在皇兄掌握之中。”
兆惠帝坦然领受这份赞誉,道:“可想而知,你的长史很盼望你这位王府主人回京回府。你准备如何?”
“臣弟……”
“回京罢。”兆惠帝劝道,“之前朕不劝你,是以为你已无心政务,不愿勉强你。如今看来你仍然是那个会为大燕倾注心力的德亲王。你寻找薄时寻了也有一段时日,不如将此事交给手下人,兴许脱身出来后,能够更清醒的观望,也能更快将她寻回身边。”
如此体贴备至,令德亲王油生愧意:“臣弟……臣弟多谢皇兄,还请皇兄再给臣弟一些时日。”
兆惠帝挑眉:“那么放不下么?”
胥怀恭低首:“毕竟,是臣弟负她在先。”
兆惠帝默了默,喟然道:“在对待薄家女儿这件事上,朕似乎没有什么立场责备你。”
正因那场避免不去的伤害在先,时至今日,面对她的举足不前,心存各种不忍,不忍催促,不忍勉强,不忍苛责。
“皇兄对薄光,竟是如此执着。”思及己身,胥怀恭心有戚戚焉,“先前,是臣弟狭隘,一味迁怒薄光。臣弟仔细想过,其实三哥和薄光早已结束。在薄光回京后,他们两人每逢见面皆是气氛僵冷,毫无柔情可言。皇兄甚至忍痛下旨成全,是他们终究缘浅,即使成为夫妻,亦不能冰释前嫌。想到现今皇兄望着薄光时的深情,臣弟不敢想象那时皇兄将她送到三哥身边一刻的心情,换了臣弟,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兆惠帝瞳心微失平静,叹道:“朕那时的成全,不止是为了允执,还有薄年。她侍奉病中的朕,朕却似感知到了薄光的气息,因而……”一夜缱绻。仅凭本能驱使的混沌中,他始终将怀中人当成心底深处那抹从不曾消失的渴望,当清醒后面对容妃如花似玉的容颜,愧悔参半下,立意从此善待自己的结发之妻,是以按其意愿下了那道赐婚的圣旨。
胥怀恭立身长揖,道:“臣弟行事任性,是皇兄处处包容,假若因薄光令得三哥误解,臣弟愿意充当皇兄和三哥的和事佬。”
兆惠帝眸中含笑:“有怀恭这句话,朕甚感欣慰。”
“皇兄,臣弟……”胥怀恭低下头去,“实则臣弟此来,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来听听。”兆惠帝颇感纳罕:能让除却薄时无欲无求的德亲王迂绕至斯,是如何个‘不情’法?
胥怀恭僵立稍顷,居然倏地双膝跪下:“臣弟斗胆,想请求皇兄为臣弟写一道手谕。”
“事关薄时?”
“不,事关……三哥。”
“允执?”
“外人都道三哥对薄光绝情,三年间不闻不问,但臣弟见过在薄光离开天都城后三哥失控时的样子……因此,臣弟怕三哥又会有那个时候。请皇兄看在他曾为了大燕的未来毅然放弃过儿女之情的份上,今后他若因薄光犯下什么过错,皇兄皆可饶三哥不死。”
兆惠帝面色寡淡,覆眸未语。
“皇兄,臣弟晓得这个请求委实胆大包天,也晓得皇兄素来重视手足兄弟。但在皇兄和三可因薄光而起的尴尬间,臣弟是个旁观者,也能看得稍稍清楚几许。面对攸关心底挚爱的情事,圣人也难保没有理智尽失的刹那,臣弟想……”
“好。”
“嗯?”
“朕给你一道手谕。”兆惠帝举睑,眼底一片清明,“为了不使朕有机会做出噬脐莫及的终生憾事,朕给你留道手谕,必要时候,你便拿它来阻止朕的情迷失智。”
有兄如此,夫复何求?胥怀恭心潮澎湃:“臣弟谢皇兄!”
作为新近上任的御诏,纵是挂名,薄光仍然在一日后晓得了这道手谕的诞生,不禁莞尔:昔日,正是这坚若磐石的兄弟之情,击败了她们姐妹的如水柔情,纵观古今,如此天家兄弟,也当得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誉了罢。
“御诏大人!”王顺步声紧促地迈进她所在的花厅,“皇上宣诏,五日后动身返京,请您也早做准备。”
薄光一怔:“出了什么事么?”
“刚刚从天都城送来的急报:太后旧症复发,情形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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