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为大皇子做过药浴后,在旁观看的魏昭容随薄光回到尚仪局,旁敲侧击询问了好一番,不外是皇上与她有无暧昧,那夜温泉池有无绮丽风光。
借稍后须为大皇子针疗为由,她恭敬打发掉了这位对丈夫的关注明显高于儿子的女人,忆及淑妃所云在后宫的女人中魏昭容对皇上用情最深之说,心有戚焉地多了几分认同。
后宫里恁多女人,为了家族繁荣曲意承欢者有之,为了自身富贵野心勃勃者有之,按制进宫安于天命者有之,仰慕天威女儿心性者有之……但,纵然初始天真犹存,在后宫这个大炼炉里稍加摸爬滚打,即明白自己所嫁的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不是夫,是君;不是情郎,是主子。无论这个男人昨夜如何耳鬓厮磨情恋如火抑或柔情千斛,一旦鸡鸣拂晓,朝服加身,那便是这个天下的主人,这个世界的帝王,在这里,忠比爱重要,敬比情实质。于是,一个个脱去本真,一个个脱胎换骨。
然而,正是因为大家都有了这个领悟,所有的风花雪月秋波流转便少了几分儿女情愫,多了些许讨巧功利。这等大气候中,多年伴驾痴心不改的魏昭容便显得难能可贵,或多或少地换得了天子一脉真心。
昨日的兆惠帝,无论对她那番半真半假的表述信了多少,但那份隐忍克制却是真的罢。明明是如此明丽光鲜的人,纵算没有天子光环,也不乏依香偎玉左拥右抱的本钱,却懂得收敛心性约束自身,无怪慎太后一心奉献,明亲王戮力忠诚。
隐约记得二姐曾经说过:太后懂得皇上心思,宁可舍弃本家家族的荣盛以母亲的心肠对待皇上,故而地位稳固。而我,明知这个男人心中存有对真心真情的渴望,也永远无法放开一切专心去爱,因他不是我一人的良人,是所有人的皇上。这是帝与后的悖论,也是我和他的硬伤。
“尚仪大人,太后派来的何公公已然回天都了,那几个人怎么安排?”阿翠问。
她回神,笑道:“他们做得很好,你先赏了。”
温泉之事,许多人亲眼目睹,何公公前来查探实情,如果没有这宫里当差的宫女、太监的证词,将她被推入池、皇上出手施救的过程讲得言之凿凿,顺道含沙射影地描述魏氏的谮害,只怕待她回宫后再自行辩白,很难取信于太后。
阿翠点头,道:“这行宫大多数的宫女,还有不少太监,全受过您的救命之恩,莫说仅是按叮嘱的说几句话,就算是做些难上加难的,也有人踊跃出头。”
“我第一次和二姐来这行宫时,二姐曾险遭人暗算,意味着还是有其他势力存在,你记着眼睛睁大些。”
“奴才记着绯冉司正和您的话呢,不是每个向我们投诚的都要接纳。而且奴婢差不多记得行宫里魏氏一党的名单,防着呢。”
薄光嫣然。无论是救行宫诸女,还是救这位昔日典药,悉非预谋,但对这额外的回报,欣然接受即是了。
“薄尚仪,皇上跟前的王公公来了,说是皇上邀您到浣花厅共进午膳。”外间女史禀报。
“请回王公公,我稍后便到。”
阿翠眨眸:“方才魏昭容给了我十两银子和一盒波斯国来的美容玉颜膏,暗示我说倘若发现你狐媚天子的不轨行迹,捎个信给她,还有后赏。”
她一笑:“那便捎罢,有钱可拿的好事,你不做也有别人做。”
“那她若问及你和皇上有无欢好,我怎么说?”
“模棱两可,点到即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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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
云州城,设在云州府尹衙署临时洽公的书房内,一封来自天都的信札轻飘飘地中止了因近来战事上的节节胜利带给明亲王的昂扬心情。
截然说着“怎么可能”,也断然认为绝不可能,可是,毕竟是晓得的,他当年领了皇兄壮士断腕的盛情,今日如何泰然不动?
“王爷,这里还有另一封信,您不看么?”林亮不知那信中端倪,但却记得寻信封上的标记,是每次主子皆优先观阅的信件。每每读之,王爷的表情和眼神皆放柔软,可以想见上面说得是与哪一位有关的讯息。但方才王爷声色皆冷,想来其上消息不妙,早一时转移为佳。
“这封信和那封是前后脚到的,看上面还有印鉴,兴许是紧急公文。”
“这是……”胥允执认出是宗正寺来函,“你念。”
林亮以刀割开蜡封,取信诵道:“元兴十一年辛卯月乙巳日,明亲王嫡妃齐氏诞世子,母子俱安……恭喜王爷,齐王妃为王爷生了一位小世子!”
胥允执微微一怔:“世子?”
“是,这是宗正寺的公文,绝不会有错,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世子……”他脸上释出一丝浅笑,“乙巳日,也就是说是在四日前,本王已为人父?”
“是啊,王爷,这上面还说太后、皇上皆重赏齐王妃,并将在世子满月之日设宫宴。”
他颔首,倏尔深思不言。
主子情绪未如预想的那般高涨,林亮也见好就收,不敢太过喧哗。
他突地低喃:“倘若这个儿子是她生的……”该有多好。
“嗯……”还是与那位薄王妃有关么?难得这位随身侍卫绞尽脑汁顾左右而言他,“王爷,您不给齐王妃写封信么?”
明亲王忖了忖,道:“也好,本王未必能在满月宴前赶回,齐王妃劳苦功高,是该写信的。”
林亮捋袖才欲为主子研墨铺纸,外面骤然响起争执声音,一道极易辨识的嗓音厉声娇叱:“我是王爷的贴身御医,为何不能直接进去?”
“是白姑娘。”林亮讪笑。
明亲王淡掀长眉:“研你的墨。”
“白姑娘前些日子救了伤势危急的方将军。”
“如若她毫无用处,本王何必容她在此?”
这位主子,到底是无情还是多情呢?对那位决然离府的薄王妃那般牵肠挂肚放不下,对这位千里追随的白姑娘这般无动于衷拒门外,细想来,着实困惑啊。幸好,王爷尚体谅齐王妃的辛苦,愿意亲笔提写问候……
“王爷,您这封信不是给齐王妃?”台头显然不是。
“本王写信致吾皇,呈禀前线子弟顶骄阳酷热、涉沼泽艰危,不畏瘴气蛇毒,冒险进入叛匪盘踞腹地之种种英勇,盼天子嘉奖,以振军心。”
皇上,为大燕皇朝,臣弟饮啖胡虏肉,渴饮匈奴血,风餐露宿,肝脑涂地,任险阻如山,在所不惜,惟有……
愿圣上明鉴,吾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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