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府。
今日,魏相胸臆间晴空万里,在在因为昨日所获匪浅。
“你确定那对主仆是这么说的?”
“属下听得一字未错。”
“很好,继续盯紧那边,进不去里面也不打紧,盯着那道门就好。”
起初跟踪白英,是为了防止太后借用白家人在后宫兴风作浪危及爱女,谁知竟有这等额外收获,着实是个不弱的惊喜。
“老爷。”管事魏德叩门,“宫里送了封信过来。”
“信拿来。”
信笺上不过三言五语,却登时带来阴云蒙蔽,疑雾重重。魏藉一边将信投进炭炉内,一边道:“魏德你回头捎话给蔻香,既然把人派出来了就捎口信,写在纸上的东西能少则少。”
魏德应诺:“老奴一定告诉那个丫头。”
“宫里的人还在外面么?”
“还在。”
“去告诉他,请娘娘向太后请求由茯苓山庄的白果为大皇子医治。如果太后不允,也不宜太过坚持。”
魏德前去传话,魏藉思量再三,仍是无法安然处之:大皇子一向健康,何以突起急症?
“一个时辰后,就说本官旧疾复发,去太医院请张太医过府应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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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魏昭容所请,慎太后传白果进宫诊视。
“奇怪呢,没有中毒迹象,穴位无碍,经脉畅通,为何脸色蜡黄沉睡不醒?”白果看了脉相,翻了瞳色,瞥向站在身后的兄长,“大哥认为是什么原因?”
白英摇头:“毫无头绪。”
“怎么会呢?以大哥你的医术,至少有自己的判断罢?”
“这种症状从前从未见过,为兄不敢妄下定论。”
“但也不能放任病者不理,这……”
“果儿。”白果拉着她向外殿,“大皇子金玉之躯不可造次,出外复命罢。”
“如何复命?”
“自是实话实说,我们兄妹医术不精……”
“大哥?”白果打住脚步,“大哥对病者,无论贵贱皆一视同仁,从未轻言放弃,今日竟然因为对方是皇子而却步不前,实在不是大哥的作风。”
白英苦笑:“你当真是不了解什么是皇家罢?无功倒也罢了,一个小小的过错,有可能将茯苓山庄几百人全部搭进去陪葬。”
“可是……”
“没有可是。”白英面颜一正,“记住,这里不是你可能肆意而为的江湖。”
白果满目狐疑:“你是中了薄光的心术了不成?我听老庄主说过,当年他不过对薄光稍稍点拨,她便触类旁通,将心术的精要给领悟了。”
“果儿……”白英霎觉无力,“总之,出去如实向太后禀报罢。”
外殿,兄妹二人回禀完毕,慎太后望向魏昭容,问:“事到如今,你怎么说?”
“太后想听臣妾说什么?”魏昭容手指跪地的诸御医,花容盛怒,“这些人,一个个拿着俸禄,关键时候却没有一个派得上用场的,遇上了事只知道说什么‘微臣无能’‘微臣无能’,既然无能,要他们何用?”
对这番无所顾忌的顶撞,慎太后耐心渐失,道:“这些人纵然有错,也须放在蠲儿病愈之后再作定夺,你身为母亲,眼下有什么事比自己的儿子更为重要?”
魏昭容甩开侧旁宫女的扶持,道:“太后也说臣妾是个母亲,臣妾难道会不疼爱自己十月怀胎生的孩儿么?是谁分离了臣妾母子?是谁将臣妾的孩儿带离臣妾身边交给一个外……”
“是朕。”长身玉立门外者淡声相应。
殿内诸人,除了慎太后,皆惶恐不迭地转向门前,跪迎圣上。
方才,兆惠帝乍进宁正宫大门,魏昭容辛辣声线隐约入耳,阻止了王顺的唱报,阔步流星直至西便殿外,目睹了爱妃发飙全程。
“皇……皇上,臣妾……蠲儿,蠲儿他不好了,也不知淑妃是如何照顾蠲儿的,蠲儿得了莫名的怪病,您快去看看蠲儿啊……”那角明黄袍衫进入眼角余光,魏昭容周身气场迥变,顷刻间细风拂柳柔若无骨,粉面上泪袭海棠,娇婉妩媚。
“都平身罢。”兆惠帝径直迈向内殿,对床上的长子稍作审视,旋身即出,“蠲儿如此危重,淑妃你身为蠲儿的养母,为何延误至此?”
站起未久的淑妃复又跪倒,颤声道:“皇上恕罪,臣妾……臣妾实在不知大皇子有此恶疾。昨日睡前蠲儿还是一如往常地活泼可爱,拉着臣妾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什么恶疾?”本应属于自己的天伦之乐,孺慕情深,被他人如此稀松平常的提及,魏昭容自是恼恨异常,但圣上面前不敢造次,强压心头怒焰,“皇上,蠲儿的身子从来健康,向御医、良御医是专为蠲儿看诊的,一问便知。但到了宁正宫,平白无故便患上了病,这座宁正宫里的每个人皆脱不开嫌疑,请皇上做主,命司正司严审……”
慎太后愠颜扬声:“魏昭容,你就是这么做母亲的么?来人,速传薄尚仪前来!”
白果一怔。
魏昭容疾声:“太后……”
慎太后厉眸眙去;“到这个时候了,还不想薄尚仪为蠲儿医治?”
后者好不委屈,娇弱声道:“恁多御医全没法子,连茯苓山庄的人也一筹莫展,她难道是华佗再世不成?一定救得了蠲儿?”
兆惠帝开口:“王顺。”
“奴才在。”
“大皇子病情危急,宣薄尚仪速来宁正宫。”
“奴才遵旨。”王顺下去传命,
殿中阒寂无声。
一刻钟后,薄光匆匆见驾,随即诊视病患。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内殿沉静无声,魏昭容心中焦乱,起身道:“臣妾想进去陪着蠲儿。”
“你在此好生等着。”兆惠帝道。
魏昭容眸心漾泪:“薄尚仪进去了恁久,臣妾不放心……”
兆惠帝微讶:“你担心薄尚仪会害蠲儿?”
“臣妾或许多心,但身为蠲儿的生身之母,十月怀胎,辛苦分娩,总是母子连心,此刻臣妾心乱如麻,只怕……怕……”
慎太后面生困惑,道:“你这心多得还不是一点半点,哀家和皇帝都在这里,千影卫、羽林军守在外边,薄尚仪是如何个胆大包天,敢害当今大皇子?”
魏昭容言之凿凿:“太后难道忘了她是姓薄的么?薄家多得是胆大包天……”
“昭容娘娘过誉了。”内殿门开,薄光将对方最末那句听个正着,也接个正着,“您高估了薄家人的胆色,薄光有天大的胆子,也做不了您此刻期望中的事。”
“你放肆!小小尚仪,竟敢如此对本宫说话……”
“你折腾了这半日,不能消停片刻么?”慎太后难掩疲态,卸了拇指上的指环,揉捏自己泛痛的额角。
宝怜趋步,伸指为主子缓慢推拿。
兆惠帝见状,龙颜一凛,道:“魏昭容,如果不是看在你担心蠲儿以致失仪的份上,朕必罚你回宫省过!”
“皇上……”太后这个老妖妇,装神弄鬼博同情,真真奸诈!
“薄尚仪。”兆惠帝俊目转视那个一身宝蓝尚仪宫装的女子,“大皇子的病症如何?”
薄光福身:“禀皇上,微臣尚不敢说。”
兆惠帝愣了愣:“你也是束手无策?”
“是,微臣没有十足把握。”
慎太后大喜:“听你这话,是有办法救蠲儿了?”
薄光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道:“就如大公主那时一般,微臣当下对大皇子也不敢妄下推断,微臣已下了针,若真如微臣所想,大皇子两日后便该发声痛呼,到时微臣便有法可解,不然……”
“不然如何?”兆惠帝问。
“……微臣便以此命殉于大皇子。”
“你这贱人!”魏昭容面目赫变,厉声叱着扑了过来,“你这条贱命如何与我的蠲儿相比?你想殉,也看你配不配?”
对方突如其来,薄光猝不及防,眼睁睁望着那五根满载璀璨、尽饰华美的纤纤玉指向自己颊上凌厉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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