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应该是死了，没错……”
叶灵蓉低喃道，随即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她突然觉得好累，好想睡一觉。
就这样，闭着眼，再也不会醒来……
老一辈的人们常说，人在死去的那一刹那，灵魂就会从躯壳里面飘出来，思绪也会不由自主的回想到之前活着的点点滴滴，把所有活着的记忆碎片串起来，像是看电影一样，让你从头到尾的观赏一番。
最后，灵魂才会升华去天堂，或者地狱……
“丫头！”
就像是混沌的空间中突然出现的一只手，狠狠的将叶灵蓉拉回了现实，现实世界耀眼的光芒让她无处遁形，周遭所有的一切都步入自己的视线，些许的模糊。
死命眨着眼睛，叶灵蓉这才看清楚眼前的男人，可看清楚之后，心越发的疼了起来。
食指指着面前的那句尸体，声线颤抖的不像话，叶灵蓉咬着唇哽咽道，“你，你又杀人了……”
用的‘又’这个词。
“他该死。”
谭绍辉面无表情，伸出手轻抚叶灵蓉脸上的伤口，“疼吗？”
擦掉还未滚出眼眶的泪水，叶灵蓉挣扎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推开谭绍辉的扶持，跌跌撞撞的从自己来时的路上走去。
鞋底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沾染上了血迹，没走一步，地面上就会留下淡淡的红色印记。叶灵蓉低下头看着地面上残留的痕迹，摇摇头，害怕却又不敢停留，像只受伤的小鹿，走路的时候狼狈极了。
“不要跟着我，不要跟着我……”
沙哑着的哭泣声落入谭绍辉的耳朵里，他感觉现在又千百万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心脏，哪种疼痛，难以用语言表达。
可是，看到眼前哪个女人如此艰难地步伐，他的心，加倍的疼了起来。
老实说，这是不应该的。
可，换个角度来说，又是应该的。
追上叶灵蓉的步伐，谭绍辉毫不费力的就将叶灵蓉打横抱了起来，随即眼睛望着前方，轻轻道，“闭上眼睛不要看脚下，如果闭上眼还觉得害怕，就抱紧我。”
叶灵蓉苦笑，“有用吗？”
“试试看。”
依偎在谭绍辉的怀里，叶灵蓉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小虫子，渺小的可怜。
她，何德何能，能让这么优秀完美的男人抱着她，一步一步驱赶恐惧与深渊，她何德何能能让这么冷血无情的男人，为她说那些缠绵暧昧的情话？
泪水，像是断线的珠子，一个劲的往下掉，模糊了视线，讨厌极了。
叶灵蓉将脑袋捂在谭绍辉的胸前，轻轻的磨蹭，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如果，如果我从未遇见过你就好了……这样，我就不会生活的如此痛苦，我会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样，慢慢的从十岁，普普通通的成长到二十七岁，一路上不会如此坎坷。”
“后悔了？”谭绍辉停下脚步，“可惜，改变不了已经发生过的一切。”
“我在努力……”
叶灵蓉抽抽鼻子，从始至终都没有将脑袋从谭绍辉的怀里抬起来过，那里很安全，像是防空洞一样，原子弹都轰不掉，安全极了。
“离开你之后的七年里，我努力的和你划清界限，不管夜晚有多想你我都告诫自己说不要去触碰那份耻辱，为了能够睡着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我甚至让自己吃安眠药。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块伤疤，一块永远都好不了的伤疤，每一次想到你，我都难过的快要死去。”
谭绍辉淡漠的开口，“离开我之后，我也这般惨绝人寰的折磨你吗？”
“嗯，因为你就像是噩梦一样，挥之不去，根深蒂固在我的心里。没有心，我活不下去，可你，偏偏就在我的心里，除了死亡，我没有任何方法摆脱你。”叶灵蓉抽抽鼻子，突然苦涩一笑，“呵，即便是这样，我却也曾经想过，要不要告诉澜澜和瞳瞳，他们父亲的存在。我，是真的有想过，真的……”
所以？
谭绍辉不说话，等待着下文。
不管叶灵是因为被那个男人吓到了，才打开的心扉，还是因为压抑了太久。反正，这些东西，他早晚都会知道。
时间，根本不是问题。
“可是现在，你告诉我，作为一个母亲，我要怎么对我的孩子们说，他们的父亲是一个杀人不眨眼冷血无情的魔鬼？澜澜和澜澜才六岁，他们才六岁，你要我怎么说！”
谭绍辉眯起眸子，“你爱我。”
心，就像是被无数冰棱条射中，本应该是痛的，却因为温度的关系，让痛楚变轻，可痛的时间却无限的拉长了。
叶灵蓉艰难的抬起头，看着头顶上方的男人，看着他嘴角的那一缕笑。那笑，像是从血缸里捞起来的一样，血腥的不像话，甚至看着就有些难受。
摇摇头，叶灵蓉坚决的否认，“不。”
不么？
“那你为什么要考虑对孩子们说出真相？叶灵蓉，别昧着良心说话，否则于心不安。”
站在山坡上，谭绍辉看着下方停靠的那辆劳斯莱斯，轻轻道，“你说我冷血无情这点，我并不否认，可是我杀的人，都是该死的人。刚才的那个男人，叫陈淼，陈大荣的儿子。你觉得，让他失去了所有荣华富贵的你，会让他手下留情，或者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吗？”
“丫头，我说过我是个男人，顶天立地的男人，我要保护你，护你周全。七年前如此，七年后依旧如此，不仅仅因为你是澜澜和瞳瞳的母亲，还因为，你是我的女人。”
“我想笑。”叶灵蓉幽幽道，其实她笑不出来。
谭绍辉依旧面无表情，“那就笑。”
缄口，叶灵蓉擦掉眼角残留的泪水，道，“放我下来，我要带孩子们回去。”
“从今天起，你和孩子们，由我来安排打点一切。”
“够了！”
叶灵蓉打断谭绍辉的话，态度是从未有过的激烈，“我们不需要你！这七年的时间里，没有你，我们生活的很好，没有你，我们很快乐。所以，算我求求你，不要打搅我们的生活！我们，仅限于我和我的孩子们，根本就容不下你！”
“我是孩子们的父亲。”
“不需要！”
谭绍辉皱起眉，虽然他不像和怀中的这个女人较劲，可是没办法，他好像已经被人列入了黑名单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不等谭绍辉再作何回应，叶灵蓉从他怀中逃脱，慌慌忙忙的跑到山坡的下方，然后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像是一直吃了败仗的公鸡。
“妈妈，你脸好白。”瞳瞳钻进叶灵蓉的怀里，眨巴着葡萄一样圆溜溜的眼睛，疑惑道，“不舒服吗？”
叶灵蓉摇头，“我没事。”
亲昵的吻了吻自己的两个宝贝儿子，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再一次不听话的跑出来，叶灵蓉抽抽鼻子，哽咽道，“澜澜瞳瞳，会不会有一天，你们会离开妈妈？……嗯？会吗？”
“会。”
澜澜耸耸肩，“妈妈，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在你的庇护下生存，总有一天我会成长成雄壮的鹰，遨游天际。然后，到那个时候，换做我们张开翅膀庇护你。”
如果，如果澜澜和瞳瞳一样，是个六岁的小孩，没有这么多成熟复杂的思想该有多好？
叶灵蓉是这样的，可老天绝不会如她所愿。
成熟懂事的澜澜，和谭绍辉一模一样，就像是复制的翻版一样。他们的脾气性格动作爱好，根本没有别差，明明是倔强的狼崽子，却又懂得隐忍和收敛。
狼崽子，这是慕啸天形容澜澜的用词，叶灵蓉觉得很贴切。
因为，狼崽子的父亲，是一匹真真正正嗜血如命的恶狼！
狼，满月之际呼啸苍穹，百草低头万物俯首！
……
之后，依旧是谭绍辉送叶灵蓉和孩子们回来，可是一路上，无话可言。
“瞳瞳，别睡了，我们到了。”叶灵蓉一手牵着澜澜，一手抱着瞳瞳，小心的从车上下来然后往酒店电梯里走去。
谭绍辉伸出手，准备接过她手里的瞳瞳，这孩子太贪睡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可，叶灵蓉拒绝了，轻声道了一句，“谢谢，我可以。”
“店面房门的事情，我已经叫人着手开始准备，两天后就可以重新开张。”
“嗯。”
谭绍辉皱起眉，“就嗯一句？”
叶灵蓉挑眉，“谢谢。”
她是知道的，知道自己要的，不单单只是谢谢这两个字。
谭绍辉想要的，是要叶灵蓉确定的告诉他，不会离开M市，会带着孩子们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
现在的社会，可没有以前那么安全，他在努力的维持着那一份美好，但是最好还是不要乱跑。
“你先带着孩子们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谭总事务繁忙，能不抽时间就不要抽时间了，我这点小事本就不应该让你亲自操刀。还有，店面租金的事情，我一定会给全部交给谭总你，你也知道，我不喜欢欠外人任何东西，哪怕是人情。”叶灵蓉说罢，牵着孩子就转身坐上了电梯。
外人么？
谭绍辉望着那道萧条背景，不自觉的心里有些惆怅。
呵呵，惆怅这玩意儿，他是有多久没有领悟过了？
叶灵蓉这个女人，果真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哪怕疼的自己睡不着觉吃不了饭，他也不愿意拔出那根刺。
疼，是因为爱。
这句话，似乎有谁说过……
回到房间里，叶灵蓉安顿好孩子们之后就躲进了浴室里，衣服都没有脱就将自己淋了透心凉。
凉水，刺骨的凉，可一点都不难受！
那些血，就像还有生命力一样，攀附在自己的身上一寸寸的往上爬，然后遮蔽自己的双眼，让之入眼之处一片血红。
脱掉自己的衣服丢进垃圾桶，叶灵蓉狠狠的揉搓自己的身体，或许就是因为太大力，肌肤上留下了道道红印，像是鞭子抽的一样。
红色？
叶灵蓉捂住眼睛蹲在地上，她现在真的真的，真的好讨厌红色！
“笃笃”敲门声传来。
打开房间门，叶灵蓉看着来者皱起了眉，“你怎么来了？”
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慕啸天。
“洗澡了？真香。”慕啸天咧嘴一笑，“我知道这么晚了来找你有些不礼貌，可是妞，我是来告别的。”
“你要走？”
“是啊。”慕啸天笑容扩大开来，嘴角都快裂到耳朵根了，笑的有些假。
想想也是，慕啸天有手有脚一个大男人，长的又帅又有钱，凭什么非要跟着她叶灵屁股后面转？
叶灵蓉点点头，表示理解，“我知道了，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现在。”
“现在？”叶灵蓉皱起眉头，有那么着急吗？更何况现在孩子们都在睡觉，她脱不开身。
慕啸天点点头，“凭借咱们这交情，你就不用送了。这个是我给孩子们买的，麻烦你明天转交给他们。”
接过慕啸天递过来的东西，叶灵蓉仔细瞅瞅，发现是一副远程红外线军用望眼镜和一把多功能瑞士军刀。
把这些送给孩子们，合适吗？
叶灵蓉想问，但是最后没有问，只是努力的扬起小脸厚着脸皮问了一句，“没我的吗？”
“有……”
不等叶灵蓉回应，慕啸天上前轻挪一小步，微微屈膝然后将唇轻轻的印在了叶灵蓉的额头，没有任何别的动作，只是轻轻的将唇落在那，宛若一直蝴蝶停歇于此，微微振翅的空隙，寻觅着方位。
很快的，慕啸天站直身子，轻笑道，“妞，你傻乎乎的模样最可爱了。”
“你……”叶灵蓉有些懵了，“你神经病！”
“或许我是。”
伸出手，慕啸天替叶灵蓉理好鬓角有些凌乱的发丝，轻轻道，“妞，记住千万不要逞强，灯泡坏了不要自己换，空调电视失灵了也不要自己去修，也不要假装不害怕的一个人从阴暗的巷子里走过。你现在不在米兰，身边也没有我这个大白脸了，事事不要自己一个人扛，太累。”
“你别忘了，你身边还有一个叫谭绍辉的男人，那是你的男人，是澜澜瞳瞳的父亲，他有责任为你做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哪怕是通厕所的下水道。”
他？
叶灵蓉苦笑，“他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别傻了，这七年来你拒绝所有追求你的男人，坚决而又固执的身边留下一个位置，若不是留给他的话，我死不瞑目。”
“对了……你，要去哪？”
“一个不是很远，但是却又很远的地方，很有可能我去了之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妞，去那个地方我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气，而给我这个勇气的人，是你。”慕啸天微笑，终于不像之前那么假了，而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叶灵蓉才看到了，他想要笑隐藏的东西。
那是一种叫做绝望的情愫。
“妞，如果真如你所说的，你和谭绍辉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么你可不可以答应我，等我能够回到找你的时候，你就答应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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