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是在宫里拘束久了,许是这几日大雪难行,皇后免了平日的请安问礼,各位妃嫔碍于天气寒冷也就在自己宫里歇着,不肯出去走动,这行宫竟不如在宫里热闹,这临近除夕还不如往日见得多,反倒更添了几分寂寥。
那次的冲突之后,璟萱歇着的水馨小筑顿时寂静了下來,再无人來访,真不知那日大皇子之事有沒有传到什么人耳中。
“娘娘……”婉菊悄声踱到了璟萱身边,遣走了内宫中的其他人道:“六王约您相见,今晚子时上林苑西南角!”
“他……还说什么了吗?”璟萱沉吟道。
婉菊轻轻地摇了摇头:“沒有!”
他是发现了什么吗?需要这么急着找我,璟萱的眉头越來越紧,可是这行宫的人鱼龙混杂,今晚见面真的合适吗?
“娘娘,您去么!”婉菊委婉地问了一句,见璟萱不语,接着道:“奴婢的意思是娘娘您不宜出行,他是王爷,而您是皇妃!”
璟萱会意,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这……我知道,可……这是很要紧的事,婉菊,我很感激你每次那样费心为我安排,也很感激你帮我瞒下这一切,但是我也需要你相信,我所想做的事情是值得我去冒这些险的!”
“娘娘,奴婢……真的不知您为何要去做这些事,奴婢知道娘娘在暗中插手不久前的一件冤案,可是……在这后宫多管闲事是最要命的!”婉菊紧锁眉头急急道:“说不定娘娘就是得罪了那些人才会……”
“这不是闲事……”璟萱冷冷地打断了婉菊的话,顿时又觉察到自己的失言,西林觉罗家的这些事的确同安婧彤无关呵。
“娘娘……奴婢一直觉得您自从那日受害……就和当初不同了,本來奴婢只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可是……奴婢有太多的不懂了!”婉菊神色一黯,见璟萱一脸常态,不言不语,半晌之后叹息道:“奴婢会去安排好人的,娘娘安心!”
璟萱一怔,点了点头,不禁动容,她很无奈,婉菊已经发觉了太多的疑点,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很危险,况且,婉菊是为了安婧彤才这样犯险,若是有一天她发现了真相……
璟萱深叹了一口气:“婉菊,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说來你的年龄也不小了,在宫中的时日也不短了,我不能和你一起出宫,是我沒有这个福气!”
心头忽然涌上了一阵苦闷之感,璟萱道:“本宫一直想着,待本宫的眼睛恢复,你便可以出宫好好过日子了,找个好人家嫁了吧!你也该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了,远离这些刀光剑影,你会过得很好,宫墙外的天空一定比这里要美!”
“娘娘!”婉菊急急道,猛地扑到了璟萱脚边:“娘娘,您别赶奴婢走,奴婢当日进宫就是为了和您作伴,再说了,娘娘身边不能沒有贴心的人,奴婢不能离开!”
璟萱莞尔,无神的眼中闪着泪光,她紧紧握住了婉菊的手:“你真傻,如果你能过得好,我也安心些,还望你能明白我的一番苦心!”
冷风吹过,吹起了地上如沙般的皑皑白雪,二人悲上心头,不再多言了。
待到夜幕降临,璟萱佯装卸妆欲睡,待宫门下钥,婉菊悄悄地进了内殿,给璟萱换上了宫装,又披了大氅,再送了手炉才肯替着璟萱睡在床上。
夜半,再度飘起了鹅毛大雪,这纯白的雪遮掩着那白日刺眼的金黄,给整个行宫凭添了一分高洁傲然。
璟萱任着闫染牵着小心翼翼地踱步,耳边呼啸着风声,让她不禁笑道:“真可惜,我看不见那风中屹立的梅花了!”
“娘娘会看见的!”闫染不喜言语,谦卑地回了这一句。
“你……在太医院可好!”璟萱沉吟道:“你沒医好我的眼……是不是因为这事遭人为难了!”
“是!”闫染的回答永远简洁短促。
璟萱哑然,竟不知该如何应答了,好在不一会儿,璟萱便到了上林苑的西南角。
闫染瞧见那一袭白衣,知趣地退到了退到了远处。
“皇嫂的眼睛还是沒好!”永陵蹙眉,这太医院是干什么吃的。
璟萱轻轻一笑:“不碍事的,习惯了!”
永陵深叹了一口气,道:“今晚叫皇嫂來实在是有要事,本王会简短地说下情况,然后娘娘便可以回去好生歇着了!”
见璟萱的脸上漾着平和的笑,永陵道:“是涉及西林觉罗家的事情……不知皇嫂可知晓当日西林觉罗家被诬陷的细节,据说当日在西林觉罗家的别院挖出了许多写着皇兄名讳的布偶,可有此事!”
璟萱的脸瞬间冷了下來,她平复了下心情道:“是,但是那是受人陷害!”
“皇嫂,是不是受人陷害不是你我说了算,既然你想要为西林觉罗家平凡,就一定要能找到关键证据,本王想着能够在西林觉罗家藏那些东西,就一定是亲近的人,你可知当时的西林觉罗家有无别有异心的下人!”永陵冷静地分析道。
别有异心的下人,爹爹临终前并沒有吐露任何事情,娘也一早和自己分开了,璟萱不免苦恼,别院离西林觉罗府邸甚远,自己都沒怎么去过,根本不熟悉那里的下人。
“西林觉罗家可有什么下人沒有获罪也沒有处死!”永陵接着问道。
璟萱摇了摇头:“本宫不知!”如今到哪里去查这些,就算皇宫里藏着处死流放人员的名单也是无用,自己并不知那里有哪些下人啊!如今,西林觉罗府和别院已经充公,成了一片警示众臣的废墟,到哪儿去找寻名单呢?
璟萱叹了口气:“本宫毫无头绪,事件相隔已久,很多关键证据已经被毁,况且,这设计陷害西林觉罗家的人的身份必然非凡,就算找到那些证据,也未必斗得过那个人!”
永陵沉默,想了想:“其实……那些西林觉罗家的人被关押在天牢,本王可以找机会进去探访!”
“不可!”璟萱立马否决了他这一提议:“之前,皇上已经召回西林觉罗家的人儿,已经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而后皇上为请仙一事,弹劾了众多老臣,明眼人儿都知道那‘景仙’是谁,西林觉罗家恐怕早已成为了许多人的眼中钉,这个时候行动,只怕会打草惊蛇,眼下的西林觉罗家太弱了,本宫不希望他们出事!”
纷纷扬扬的大雪逐渐小了起來,整个上林苑却更加寒冷了,璟萱的心也如陷入冰窖般冷彻,她一直都明白那个“景仙”是谁,却为他的所作所为心寒,她需要的根本不是自己死后的那些安慰,他既然要忏悔自己曾经的作为,为何不亲自为西林觉罗家平凡,反而用这些神鬼之术,他的心终究是自私的。
璟萱明白自己不是仙,只是个冤魂,一个忘不了前世爱情,忘不了前世冤情的魂,再纯洁高贵也不能作为仙供奉,何况,她的心早已不似从前了。
“皇嫂所言有理!”永陵作揖:“本王还有一事相告!”
“哦!”
“皇兄有意再访边疆,再寻璟萱小姐!”
璟萱一怔,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为何,皇上已经费了不少力气,他为何一定要再去边疆呢?”
“道士告知皇兄,若是想找回璟萱小姐就必须羁绊最深的人亲自去边疆,由他带路,定能有所成果,皇兄打算以微服出访为名,带着几名侍卫和妃嫔出宫,皇嫂一定要早些恢复,届时陪伴在皇兄左右,定能有所收获!”永陵提醒道。
还去找我吗?若是你找到了我的尸体,你又会如何呢?璟萱的嘴角绽出了一个极致冷艳的笑,我还真想看看。
永陵见璟萱不答,自顾自地苦笑道:“本王真是不明白,若是深爱,当初何必放手,如今再想找寻,已经是难上加难了,就怕再费心也是无用!”
闻得此言,璟萱心中的酸苦更多了一分,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他是皇上,皇上总是有许多无奈的!”
“谁都有无奈,若我是皇上,我定不让我心爱的人受苦受难!”永陵不屑道。
可是你也给爱你的人带來了痛苦,璟萱心想着这些,口上却是:“凌姬已经思念你已久了,不去看看么,她的身子自那次中毒后,一直不好!”
永陵一愣,略微吃惊:“皇嫂不是说……本王该离她远一些吗?”
“我终究不忍……”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静默,二人在这晚的谈话中各怀鬼胎,不久,二人也就分开了,闫染从一旁的树丛里走了出來,扶着璟萱往回走。
上林苑万籁俱寂,百鸟尽绝,灰雾蒙蒙的上林苑让闫染几乎看不清回去的路,她四处张望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雪地之上,沒了灯笼,灭了手炉,二人犹如走在冰冷黑暗的幽府。
这风向似乎变了……璟萱疑云顿起:“闫染,咱们这是到哪儿了,怎么走了这么久!”
闫染停下了脚步:“这风向……怎么变了!”
“你也看不见吗?!”璟萱大惊。
“娘娘,咱们已经沒有灯笼了,而且这里雾蒙蒙的……不知是些什么东西!”闫染答道,她警觉地瞧着周围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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