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婧慈悲伤满溢,扑倒在蓝晏池身上,哭泣得无法自制。
此时的凰丹尹,首次放下了骄傲的姿态,匆忙将八步赶蝉揽入怀中,引导真气助其疗伤。
“你会没事的,别睡,一定要坚持住。”
八步赶蝉身处昏迷边缘,勉强睁开眼,试图擦拭凰丹尹的泪水:“还好...你没事...抱歉,没能完全挡住它...”
“你别说话,不准你离开我。”凰丹尹的脸上满是悲痛和焦急。
然而,八步赶蝉只是剧烈地咳出血来。
“这些年你太坚韧了...其实不必这样逼自己...我现在很快乐...尽管你说心里没有我...但现在你为我流泪...这就足够了...你这样很美...以后别总是绷着脸...”
“别说了,求你留下些力气,你平时不会这么多话的。”
凰丹尹首次感到无助,初次体验到权力的无力。她求助地望向李婧司,后者脸色苍白:“精血之箭...无药可医,凰姐,请节哀。”
“那你给我滚,带着你的军队滚!不然我见一个杀一个!”
凰丹尹的神色冷酷决绝,李婧司理解,默默退回了自己的军阵。
两姐妹再次相对,如同隔着一面天堑,彼此间的亲近已不再。
她们内心深处明白,那份亲密无间的时光已不再,于是此刻保持微妙的距离,各自转向峨眉大军。
深知实情的军队并未愚蠢地反抗,遵照两姐妹的命令,缓慢后撤。桡唐国的官军也只能看着峨眉前锋的脸色行事,一旦峨眉弟子决定撤离,他们只能黯然鸣金收兵。
接下来,他们将独自面对桡唐国的危机...
凤凰丹尹并未因敌军的撤退而心绪松弛,她仍紧拥着灵步疾蝉,这使得灵步疾蝉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沉浸在无比的幸福之中。
“多么美妙…我此生从未如此幸福,一切都值得了。”
“我已不负太子之托,但未来我无法再守护你。你必须坚强地活下去,峨嵋的血仇,我不能再陪你去报了。”
凤凰丹尹未语,只是静静地点头,犹如一位深明大义的高贵女子。
她怀抱着灵步疾蝉,长久至极,直到目光遥望天际尽头,直至怀中之人安详地沉入梦境,直到指尖感受到一丝微凉。
对岸的大军已陆续撤离,南靖的箭塔也缓缓收起箭阵,回归南方领土。
她依旧紧紧拥着灵步疾蝉。
“我始终未曾明白何为珍重,这或许是我失败的一生,如同我的母亲一样。”
低语刚落,远方传来一声刺耳的悲泣。
那哀嚎来自退却的桡唐大军中,不多时,一名侦察兵骑马疾驰而来。
“禀告丹尹大师,峨嵋内门弟子李婧慈携蓝晏池遗体,在途经南淮清运河畔时,一同投身河中,以身殉情!”
凤凰丹尹闻言默然无语。
李婧慈的哭泣声仍在远方回荡。
长久的静寂。
长久的沉默。
她轻语。
“疾蝉,看样子世间并无所谓真正的胜者。”
北戎州的军营中,道童渐离静静目睹着眼前的一切。
手中罗盘微微指向西梁之地。
“战事已平,我该去找师兄了。”
此处暂告一段落。
至此,三大要塞之战皆告一段落,北戎州在血雨腥风中艰难挺立。
道士墨林以神秘莫测的智谋,调度十九国的生力军,精心布局,硬是从亡国边缘拯救了这片土地,同时也给予侵略者沉重的打击。
此刻,道士墨林正与司马种道一同前往西方。
同行的还有一位背剑青年,正是久违的公羊镰仓。
而此时的西梁城内,一个不请自来的访客已悄然抵达。
葛行间。
他仍旧醉态可掬,摇摇晃晃地漫步在西梁城的大街,抱着他的大葫芦,葫芦中传出碰撞的叮咚声,陈年佳酿的香气隐约飘散。
如今的西梁城人心惶惶,皇帝驾崩与穆青候的战败如同巨石压在民众心头,城门口出城的人潮如织,半月以来已有大量平民逃离,像葛行间这样的逆流者显得尤为引人注目。
就这样,他摇摇晃晃地来到了西梁皇宫的正门前。西梁城的皇城,天下第一雄伟之城。
它不同于闻名遐迩的南平京或江河郡,西梁作为天下共主的皇家地位,其皇宫乃是世间最为壮观的建筑群之首……
与陵阳城相似,西梁之地坐落在西北,西泽大荒的阴影之下,皇宫也因此矗立于山脊,固若金汤。巨大的土黄色城墙比最强壮的战士还要巍峨,皇城卫士身披金色铠甲,骄傲的头颅高昂,阳光下,甲胄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即使在这王国衰落的时刻,他们的傲骨依然不减分毫。
葛行间并未前往菩萨蛮要塞,他知道那里是西梁的军事心脏,却偏偏直闯皇宫的庄严大门。
他向来讨厌繁琐。
高大威猛的皇城卫士紧握着巨大的金斧,交叉成防御的十字架,封锁着入口。
醉汉踉跄而行,模糊的目光无视一切。卫士们自然不屑理会这种无礼之徒,巨斧横亘,无情地驱逐他。
“哪来的酒疯子,滚到一边去!”
葛行间慵懒地伸展身体,望向挡住去路的巨斧,眼中闪过一抹与杀陈宫时相同的冷酷!
手指轻轻一勾。
巨斧瞬间离地飘起,失控般向卫士猛烈劈砍!
不再是借助法阵令他们无力反抗,这次葛行间毫不留情,斧头斩断了两颗鲜活的头颅,将它们抛向天空,沉重的铠甲将尸体砸入尘埃,化为微尘。
鲜血迅速蔓延,围绕两名死者形成残忍的血色光环。
通报的声音尚未响起,没有哀号,没有预兆,死亡的气息迟了几秒才弥漫开来。
葛行间对此无动于衷,踏过两具尸体,悠然前行。
他的神情深沉而冷漠,仿佛刚才只是踩死了两只微不足道的虫子。
此刻的皇宫,白色布满每一处,宣告穆蓝微黄帝驾崩的噩耗已传遍十九国度。葛行间漫步于金色殿堂之间,望着熟悉的建筑和景色,混浊的眼中泛起一丝难以言表的泪光。
“如果你没做出那些事,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多好。”
“可惜,你还是先走了,没等到我亲自来终结你的那一天。”
“我算是个怀旧之人,那么我会将你的遗骸碾为灰烬,算是你迟来的偿还。”
酒徒低语着,每一句话都裹挟着残忍的温情。
皇宫南门通往一条蜿蜒的龙道,通向巍峨的伏羲山巅,那是帝王与王储的居所。
此刻的皇宫寂静无声,偶尔有宫女和太监匆忙穿梭,见到酒徒,却视若无睹,各自忙碌。毕竟,他们都自顾不暇,唯有做好本职工作才是大事,与他们这些低贱的奴隶无关的事情,他们从不过问。
当然,他们也从未怀疑有人胆敢在西梁皇宫中放肆,更不会想到有人能穿越门前的巨斧守卫,踏入这神圣的禁地。
葛行间享受这份宁静,就这样漫不经心地继续前行... ...
在古老的年代,你与赵星阑一同驾驭龙魂,他以你的魔道为蓝本,构筑了连接天地的三千琉璃幻境之路。然而,谁能料到,你最终欲毁灭他的血脉。你败就败在倚重了我那无用的次徒,而忽视了我的长徒,看来天命早已注定如此。
龙魂之路与三千琉璃幻境同样绵延无尽,充满神秘。
葛行间的酒葫芦中装满了仙酿,他从容地踏上这漫长之旅。历经一天一夜的跋涉,他终于遇见了一位活生生的存在。
确切地说,是一位修炼者。
一身黑袍,背负着焦尾龙弦,竟是墨旋。
墨旋似是早已在此守候,手中握着一枚神秘罗盘,与渐离所持的别无二致。
葛行间见到墨旋,心中泛起复杂情绪,缓步上前,示意他在石阶上交谈。
“多年过去,你总算想起了师尊我。”
墨旋脸色严峻,隐含一丝畏惧:“你终究还是来了,看来这片大陆即将再度陷入血色风暴!”
“这就是你将师尊推向苍梧众生浮屠的原因?”葛行间目光冷冽,饮下一口酒,问道:“你以为我真的下不去手杀你吗?”
这句低沉的话语,让墨旋瞬间冷汗淋漓。
他迅速在阶下向葛行间深鞠一躬:“弟子何德何能,竟敢触犯师尊威严!自踏入仕途,弟子一直是西梁的忠诚臣子,职责所在,不得不为,还请师尊明察,弟子的忠诚如日月可鉴!”
言辞掷地有声,葛行间闻言却唾弃一声。
“你知道我为何不喜欢你吗?就是因为你说话总是官腔十足!你师兄虽然文雅,但斥责人时却毫不含糊!你这些年活得太做作,都怪李岸然这家伙多管闲事,非要为你规划仕途!谁知道你根本不是那种命运之人!”
说完,葛行间起身继续前行,不愿再看墨旋一眼。
墨旋凝视着自己可怕的师父,鼓足勇气再次喊道:“师尊,这次你真的要执行那件事情?”
葛行间脚步未停,挥挥手,没有回头。
“欠下的债,一桩也不能少,你现在逃走还来得及。”
这句话再次让墨旋浑身颤抖。
他转身疾步下阶,内心的恐惧变得无比真切。
他听说过那次可怕的西梁浩劫,此刻只想远离这座城市,越远越好。
突然,他手中的罗盘发出嗡鸣。
墨旋瞥了一眼罗盘,随即严肃地望向东方。
“果然,他们都来了。”
此时,葛行间依然向上行进,又走了一天一夜。
接着,他遇到了第二个人。
西梁城的大柱国,涂山伯庸。
此刻的涂山伯庸满脸懊悔,身披白绫立于龙魂之路中央,似乎并未打算给葛行间让路......
葛行间嘴角挂着狡黠的微笑,凝视着他:“你清楚得很,你无法阻挡我,更有可能在这片神秘之地陨落。”
涂山伯庸的眼眸深如星辰:“我不是穆家的成员,阁下的复仇之路与我无关。我自知实力有限,无意成为你的障碍。”
“那么,你要离开这座灵峰?我可从不为生者让道。”葛行间流露出一种玩世不恭的神情。
涂山伯庸的脸色更为冷峻:“葛林前辈,我岭南山门弱小贫瘠,长期依赖各大魔法王国生存。实话告诉你,我们为东陈州铸造了护甲,然而他们战败,国库殆尽,我们分毫未得。唯有我这个西梁的政客仍在苦撑,若西梁灭亡,我的子民又如何承受得起新的税制重压呢?”
这位大柱国之所以奋斗至今,全是为了封国内的繁荣与衰败。葛行间理解他的忧虑,但仍不为所动:“我只负责清除穆家的叛徒,至于王位归属,与我何干。如果你有兴致,不妨一试,结果对你并无影响。”
这番话语充满诱惑,但涂山伯庸的目光清明,立场坚定。
“前辈多虑了,想登上那个宝座并非易事,必须拥有与王权相符的力量。未来的世界将更加动荡,我只想专心辅佐能为岭南子民带来福祉的统治者。”
葛行间闻言轻笑:“你确实懂得审时度势,这样的人的确能活得长久。”
“我们自知实力,伯庸这就下山返回岭南,并祈愿阁下一切如意。伯庸不会惊动任何军队,只求前辈勿将愤怒波及我的领地。”
面对如此理智求生之人,葛行间无言以对。
涂山伯庸深知内情,自然能避开这场浩劫。但宫中还有无数无知之人,尚未意识到即将来临的风暴,依旧沉浸在战败与帝王崩逝的双重哀痛中挣扎。
之后的旅程,葛行间并未再遇见任何人。
他静静地走到龙道的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镀金的壮丽宫殿。
主殿名为勤政殿,昔日穆蓝微在此处理国政,如今他已离去,这里只剩下一片凄凉,昔日的威严荡然无存。
微弱的尸臭从勤政殿内飘出,越靠近越刺鼻。
葛行间对此毫不在意,径直踏入高大的勤政殿门楣,一如李岸然当日的狂妄。
此时,勤政殿的龙椅上,穆蓝微的尸体仍蜷缩着,静静地腐臭着!
“哎呀,穆蓝微终究还是在最爱的龙椅上结束了生命。赵星阑也在长乐仙宫中丧命,看来你们这些帝王确实同病相怜。”
这不是自言自语,而是对着龙椅旁一位体格魁梧的壮汉所说...
巨剑握于掌中,铁汉穆青候坐镇于穆蓝微的影侧,铜铃般的眼瞳闪烁着坚毅,正是从战场败退的雄狮王穆青候!
此刻的穆青候虽显颓势,王者的傲骨与威严依然如影随形。
“你便是青候,多年不见,你已长成如我子嗣一般的大人了。”
葛行间面露异乎寻常的慈蔼,穆青候听闻却冷笑一声。
他毫不在意父亲身上的战尘气息,紧握巨剑挺身而起,四周潜藏的低语声微起涟漪,那是隐匿的精英战士的预备。
“年轻人,你或许无法胜过我。”葛行间眼中流露悲悯,话语间尽是关切。
“即便无望,我也要拼死阻挡,我穆青候纵使今日陨落,也绝不容林家之人侮辱穆家的荣耀!”
此言触动了葛行间的禁忌之痛。
瞬间,这位苍老的怒龙眼神转为冰冷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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