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好不容易才暂时保住了胎儿,但依照楚轻盈的体质,往后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八成是保不住的。
慧嫔一口恶气终于是暂时出了,进了自己寝殿中内设的一个密室。
那里面没装贵重的东西,而是每面墙都挂着一个男人的画像,都是慧嫔这些年亲手所作。
慧嫔抬手细细地抚摸男人,闭上眼。
那呻吟声隐约传了出去,华清宫的宫人早已习以为常,只当没听见,跟平常一样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在这时大气都不敢出。
*
另一边,在这两天两夜的时间里,皇帝一边命人审讯楚恂,对其严刑拷打,企图让楚恂伏法认罪,一边收集着各种罪证。
楚轻盈在谢府卧床保胎,得知楚蓁蓁没回来后,并不意外。
护卫突然慌慌张张地落在门外,高声喊着,“夫人夫人!二爷被送了回来,李总管人已经去府门前接了,让我来告知你一声,二爷他……他不行了啊!”
“什么?!”楚轻盈心头一跳,顾不上那么多,人离开床榻,化成一道影子般,破窗而出。
她直接用上轻功,裙角翻飞中,人已经飞掠过去。
黑夜里,护卫追都追不上。
楚轻盈到了外面,只见太子正抱着谢疏鹤,急匆匆地进来,看到她后立刻把谢疏鹤往她怀里塞,“首辅嫂嫂你快凑过来,首辅哥哥有遗言留给你!”
楚轻盈立刻把人抱了过来,低头一看。
谢疏鹤虚弱地闭着眼,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嘴角有一抹黑红色的血迹溢出。
这是中毒之兆!
楚轻盈不敢随意挪动谢疏鹤,双腿发软跪到地上。
她紧抱着怀里的谢疏鹤,低下脸贴上谢疏鹤的脸,眸中已是一片通红,水光闪烁,几乎哽咽,“夫君,你说……”
是不是皇帝逼他也拿出楚家的罪证,他不从,皇上就赐了他毒酒?
或者他是自己宁愿服毒,也不想陷害楚家?
谢疏鹤的眼皮颤了颤,艰难地睁开碧绿色的眸,看到楚轻盈难过得要哭的样子,他愣了一下。
原来,她是在乎他的吗?
她怕他死了,那么以后就不能利用他了,也无法用首辅夫人改变她做的那些噩梦,她才难过吗?
谢疏鹤因为中毒,全身都在疼,但最疼的是心口。
他想看看楚轻盈为他难过的样子,又不舍得让她掉眼泪,抬手抚着楚轻盈的脸,摇头,“我没事……别哭,真的,你看。”
谢疏鹤浑身冷汗,疼得蜷缩在楚轻盈怀里,从袖子里费力地取出一枚药丸,放入嘴里咽下去。
他低声,虚弱地在楚轻盈耳畔说:“皇上把我留在宫中,不让我回来,但我必须回来,一是我知你在府中必定是担惊受怕的,你怀着孩子,我怕你受不住,会出什么意外。”
“再者,盈儿,我只有回来了,才能救岳父大人和楚家满族,所以我给自己下了毒……”
楚恂被关入狱,皇后也很着急,得知谢疏鹤被留在了宫里,她就让太子这个痴傻的,去看谢疏鹤。
太子要谢疏鹤陪他玩。
谢疏鹤却让他背书。
他乖乖地背,一学就是两天一夜,在太子妃命人送来吃食时,他把谢疏鹤写得字条放入了食盒中。
太子妃看过后又震惊又不忍,但还是借着再次送吃食,她送了谢疏鹤一枚毒药以及解药。
谢疏鹤服下毒药,御医来后,一时间没查出来什么毒。
他已经是奄奄一息了,要求见楚轻盈最后一面。
皇帝想着将楚轻盈召入宫里,痴傻太子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完成首辅哥哥的遗愿。
他二话不说就抱着首辅哥哥冲出了宫,骑上踏雪,一路快马加鞭把谢疏鹤送了回来。
楚轻盈心里震动着,对上谢疏鹤的目光,久久无言。
她只抬手按住谢疏鹤的手背,把自己的脸紧贴在他宽厚冰冷的掌心里,蹭了蹭。
他浑身的温度都流失了。
楚轻盈抱着谢疏鹤回到寝卧,请了吴大夫来,让人传话到宫里:吴大夫验出了谢疏鹤所中的毒,给配了解药,人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但需要休养,不易再回宫里复命。
皇帝知道后,让人接了太子回来,没再召见谢疏鹤。
他是想着就算谢疏鹤要救楚恂,也已经来不及了。
谢疏鹤顾及着楚轻盈怀着孩子,挣扎着要下地。
楚轻盈很强硬将他放到床榻上,盖好被褥,先让吴大夫去煎药,再接过傲霜端来的膳食,放到床榻上的桌子上。
她端着一碗米饭,夹了菜喂到谢疏鹤嘴里。
“我自己来,我没什么大碍了。”谢疏鹤靠坐着,用了一些力从楚轻盈手里拿过碗,自己却没吃,而是反过来喂楚轻盈。
楚轻盈这两天肯定是吃不好睡不好的,谢疏鹤怕楚轻盈此刻也不愿吃,放柔了声音哄,“我既然回来了,就会筹谋着救岳父大人和楚家,我知你担心,但也要顾及自己的身子,吃点好吗?”
“夫人……”他甚至这么喊她,声线低磁,柔肠百结,缠绵悱恻。
楚轻盈不强颜欢笑,不过也没有谢疏鹤认为的惊慌害怕。
她握住谢疏鹤的手腕,凑过去含住调羹,吞下了配着菜的一口饭。
谢疏鹤这才稍微放心,在楚轻盈端起另一个碗自己开始吃时,他便吃着楚轻盈吃了一口的饭。
他是真的饿了,在宫里最担心的就是楚轻盈,根本吃不下,也两天一夜都没合眼,教着太子读书,心里想得却全是楚轻盈。
只是两天一夜不见,他便对楚轻盈相思入骨,煎熬非常,服下毒药时他都感觉不到疼,像在自虐自残。
如此,思念就没那么苦了,就好受了。
谢疏鹤搂着楚轻盈睡了一觉,很快又醒来,碧绿色的眸里全是红血丝,小心翼翼地抽出锁着楚轻盈腰的胳膊,他起了身。
楚轻盈却还是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夫君,你去哪儿?”
谢疏鹤叹了一口气,返回身把楚轻盈抱到怀里,手在她背上轻抚着,低声道:“我去狱中看看岳父,夫人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岳父和楚家出事的,若是皇上真的要对岳父和楚家痛下杀手,那么……”
谢疏鹤的下巴抵在楚轻盈的肩上,那张端雅俊美的脸在床帐昏暗的光线里,覆上一层阴翳,眸若沉碧,幽冷寂静。
他不允许楚轻盈和她的家族出事,否则,他就带着自己拥有的那些,造反!
楚轻盈又睡了过去。
谢疏鹤等了许久,楚轻盈没再醒来后,他叫了守在外室的傲霜和傲夏,让她们照顾好楚轻盈,他连夜出去了。
马车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镇国公府。
楚夫人在外面等了很长时间了,看到有着当朝首辅标志的马车,她疾步上前。
谢疏鹤从里面出来,迎了岳母进去。
这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礼仪了,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去了关押楚恂的诏狱。
楚夫人戴上斗篷兜帽,跟在谢疏鹤身侧,一路低着头。
皇帝是不允许闲杂人等探望楚恂的,但不包括谢疏鹤。
到了这个时候,谁都救不了楚恂,皇帝是想让谢疏鹤进去的,只为拿到他一直想要的东西。
而负责看押楚恂的,即便猜到了楚夫人的身份,但因为谢疏鹤的缘故,他们只当没看见,让人进去了。
楚恂受了刑,身上穿得那件楚夫人亲手做得新袍子,染满了鲜血,看到楚夫人在狱卒打开牢房门后进来,他猛地站起来,“夫人,你怎么来了?”
他是不愿让楚夫人看到自己这样子的,只想留给楚夫人的是自己神武不凡的一面。
他更怕楚夫人会哭,在他眼里她是柔弱的,其心性还不如他的两个女儿坚韧。
然,出乎意料,楚夫人只是红着眼,环顾四周发现谢疏鹤已经让人都退下了,她这才从袖口里取出一物递给楚恂,“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
谢疏鹤今晚回到谢府,就吩咐人在暗地里奔走了。
很快楚恂让谢疏鹤安排过来的那个人,从狱里传了话给谢疏鹤,“二弟,书房,暗格。”
谢疏鹤让楚夫人在楚恂二弟的书房中,找到这件东西,然后他和楚夫人一起把东西带来了给楚恂。
楚恂在看到那个长形似卷轴的明黄色东西时,高大的身躯震了震,随即双手颤抖地接过去。
楚恂神色肃穆又恭敬,把那件东西上明黄色的绸带解开。
那东西一点点展现出来时,楚夫人慢慢瞪大了眼睛。
明黄色的,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织品。
那是什么?
圣旨吗?!
好像是圣旨的东西被卷着,楚夫人想看看,或许这是先帝留给楚恂、楚家的保命圣旨呢。
然而楚恂捧着那圣旨,并没有打开,而是奉上了给谢疏鹤。
这一刻他与谢疏鹤不再是岳父和女婿,而是首辅和将军,而他没有谢疏鹤的品级高。
“首辅大人,你是最应该看这份遗诏的人。”
当今圣上是谋朝篡位得来的皇位,他残害兄弟弑君杀父。
据传先帝留有一份传位遗诏,在圣元帝发动宫变前,安排人秘密送到了楚家。
直到现在这份诏书都没现世。
圣元帝在找诏书,皇室中其他人如几个皇子,尤其是三皇子和傅寒辞,更是在找这份诏书。
圣元帝找诏书是因为要毁掉,不能让其问世。
而几个皇子找,一方面是觉得先帝可能直接选了他们这几个孙子中的一个,传位。
再者有了这份遗诏,便可制造动乱,浑水摸鱼,趁机抢了皇位。
当然,先帝到底有没有留传位遗诏,有没有秘密让楚家守护这遗诏,都是传闻而已。
根据这份传闻,还有传闻楚恂最疼爱侄女楚蓁蓁,他把遗诏放在了魏氏和楚蓁蓁手里。
这些传闻,是真的。
不过遗诏没在魏氏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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