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日娜见楚明骞根本不认识叶瑶,就觉得叶瑶是自作多情,叶瑶自己当自己是楚明骞的妻子。
其实楚明骞根本没成婚吧?
乌日娜上了前,比划着,“楚少将军你醒了?我是先喂你喝药,还是让廖神医给你诊诊脉?”
虽然在此之前两人素未谋面,楚明强一直在昏迷着,但这段时间她照顾着楚明骞,楚明骞是有意识的。
那么楚明骞就应该认识她,对她这个给他喂药辛苦照顾他的救命恩人,是感激并依赖的。
楚明骞的教养,让他不歧视乌日娜这样的哑巴。
不过他也实在看不懂乌日娜比划什么,头疼得厉害,语气已经尽量温和了,“你不要比划了,我看不懂你的意思。”
“我也不认识你。”
乌日娜僵在了原地,眼里含泪看着楚明骞,难过又焦急地比划着,从如何救了楚明骞,到不吃不眠地守着昏迷的楚明骞……这些,全过程。
碧痕压根就不给她翻译。
楚明骞一脸迷惘,并没有多大的情绪反应,抬手捂着疼痛欲裂的头。
叶瑶看楚明骞这个样子,只剩下心疼,也没法跟他计较他刚刚推了她,请廖神医给他看看。
廖神医一番望闻问切后,确定楚明骞是真的失忆了,“他摔伤了脑子,脑袋里面有淤血,我开副方子先给他吃吃看,能不能恢复过来,还是那句话,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楚轻盈在军师那里找着有没有神药。
叶瑶对廖神医道谢,慢慢接受了楚明骞连她都不记得了。
她上前,不给楚明骞再推她的机会,按着楚明骞的肩膀,就把人按回到了榻上,在他脸上说:“你就是失忆了,也得认我这个你明媒正娶,跟你拜过堂的妻子,再敢推我一下,我废了你!”
叶瑶的目光在楚明骞胯下一扫。
楚明骞觉得自己不应该怕的,但莫名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吞了吞口水,乖乖躺在那里不敢动。
叶瑶从上方围困着楚明骞,凑近他的脸后,在楚明骞苍白结痂的薄唇上狠狠碾了碾。
“唔!楚明骞瞪大了眼,潜意识里,吭都不敢吭一声。
向来狂傲的少将军,竟然眼尾泛着绯色,委屈又可怜地看着强吻他的叶瑶。
叶瑶笑了笑,这样的楚明骞跟以前的桀骜不驯有着很大的反差萌,换个角度想,以后她可以好好欺负楚明骞了。
楚明骞:……已老实,求放过。
叶瑶这才松开了楚明骞,给楚明骞说了楚轻盈、霍远霆还有廖神医几人跟他的关系。
最后到乌日娜,她实话实说,“她的父亲是你的救命恩人,这几天她对你多有照顾。”
楚明骞只是失忆了,脑子没傻,喊着楚轻盈小妹,对霍远霆和廖神医以及乌日娜的父母拱了拱手,也对乌日娜道谢,“我的家人、妻子阿瑶会报答你们的。”
乌日娜的爹娘连忙表示不用。
而乌日娜眼中的泪水流了出来,仿佛被羞辱了,对楚明骞摆着手比划,“我不要你的报答,我……我……”
她没比划下去,抹着泪跑了出去。
楚明骞莫名其妙,反正他是没看懂,没有看不起乌日娜,但对乌日娜也没什么好感就是了。
楚明骞和拓跋峤有伤在身,不能移动,只能先在这个部落里。
只是既然霍远霆和叶瑶带着近一千人来了,那就不用住在乌日娜家里了。
楚轻盈让人在附近安营扎寨,把楚明骞和拓跋峤抬了过去。
乌日娜哭着跟过去,被兵士拦住。
他们的蒙古包有重重守卫,方圆百里闲杂人等都不许靠近,否则就是敌袭,当敌人砍了。
乌日娜失魂落魄地回去了,却不甘心,寻找着机会,无论如何她都要再见到楚明骞。
她贴身照顾了楚明骞七天七夜,要不是她,楚明骞肯定就死了。
她不信楚明骞对她没有半分情意。
*
楚轻盈还没有完成草原的统一,她和霍远霆商议着,先把楚明骞留在这里养伤,她和霍远霆带着人继续往草原的北边征战。
楚轻盈安排好一切,准备三天后出发。
这日昏昏沉沉了大半个月的拓跋峤,彻底苏醒了过来。
他伤得是最重的,全身多处骨折。
要不是楚轻盈的锁链拽住了他,他真的就粉身碎骨了。
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往后余生都要在床榻上度过了。
楚轻盈去看了拓跋峤。
拓跋峤躺在那里,闭着眼,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所以为什么要救我?我沦落到这种地步,还不如死了。”
“目前,我得利用你这个傀儡,来统治草原,并且那天晚上你就说了,你要证明我的清白,助我除掉傅寒辞。”楚轻盈心里很清楚,唯有揭穿了傅寒辞通敌卖国的罪行,她才能回到大周。
而拓跋峤,就是最有力的人证。
“我不会让你一直瘫着。”楚轻盈怕拓跋峤再寻短见,就安慰了拓跋峤一句。
拓跋峤睁开深褐色的双眸,定定地看着楚轻盈,自嘲嘶哑地开口,“所以你不是因为对我有情意,才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跳下悬崖救我的。”
“是啊,这个世上没有一个真正对我好的人,我从生下来起就被命运遗弃了。”
楚轻盈的心突然猛地一阵抽痛,因为她想到了谢疏鹤。
“楚轻盈,你骗我害我杀我,可即便这样,我还是喜欢你。”拓跋峤再没有了曾经的悍勇凶恶,他就像是被驯化的一条狼。
犬的祖先是狼,它们是由狼驯化来的。
拓跋峤从曾经的狼主,变成了犬,保留了狼的忠诚,有着犬的乖巧。
拓跋峤艰难地抬手,放在了楚轻盈的胳膊上,缓缓地收紧,“楚轻盈,你要是愿意给我一点爱,我就做一条最忠诚你,撕咬旁人的狗。”
否则,他就不活了。
他在威胁楚轻盈。
他要是死了,楚轻盈怕是统治不了草原,也回不去大周。
“我的要求很高吗?”拓跋峤企图把身子靠近楚轻盈,沙哑的嗓音别有一番蛊惑,很虔诚的,在诱惑着楚轻盈。
“我只要你施舍给我的一点情义,我不介意你有夫君,我愿意做你的宠物。”
楚轻盈:“……”
【“爹爹,我们进去啊!”】
楚轻盈看着拓跋峤,还没回答,就先听到了从背后传来的楚桉的心声。
她浑身一震,猝然转过身,看见了抱着楚桉站在营帐口的谢疏鹤。
楚轻盈猛地站了起来,震惊激动到带翻了凳子。
她几个大步走到谢疏鹤面前,眼眶已经通红了,开口便带上了哽咽,“谢疏鹤,你怎么来了?!”
楚轻盈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否则远在千里之外的谢府的谢疏鹤,怎么会从天而降般,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呢?
这太突然太突然了,没有一点铺垫和预兆。
那么遥远的路程,舟车劳顿,她征服的那些草原部落又不认识谢疏鹤,且这里还是高原,谢疏鹤那样糟糕的身体,是怎么跨越了千山,涉过万水,过了重重的关卡,费尽了千辛万苦才来到她面前的?
“我再不来,恐怕我的夫人就不是我的夫人了。”谢疏鹤的碧眸里也是一片湿润,俯身凑近了楚轻盈,在楚轻盈耳畔,低声说着。
他没让拓跋峤听见,否则要是让拓跋峤看到他对楚轻盈的“控诉”,让拓跋峤以为他们夫妻生了嫌隙,那拓跋峤肯定很得意,不是给了拓跋峤可乘之机吗?
不管他有多怒痛,胸腔里的嫉妒之火燃烧得都有多旺,他都压了下去。
谢疏鹤的下巴放在楚轻盈的肩膀上,碧眸跟看过来的拓跋峤,那对着外人凶恶如狼的目光对上。
“盈儿,想了我吗?”谢疏鹤轻轻咬了咬楚轻盈的脖子,脸色不善,对楚轻盈的语气里却透着无尽的思念和渴望,蚀骨深情,蛊惑至极,让人有种撕心裂肺感。
楚轻盈感觉到了轻微刺疼,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做梦。
她扶着谢疏鹤的肩膀,上下左右的打量,检查。
谢疏鹤一路舟车劳顿,从大周到北境光是坐马车,就走了大半个月。
到了草原后,他不能再坐马车了,就和大舅子共乘一骑。
他第一次坐那么长时间的马背,颠簸得他屁股都裂开两半了,吐得浑身冷汗精疲力尽,瘫在楚明玠的后背上。
谢疏鹤风尘仆仆,苍白的脸上透着浓浓的倦色,但泛着赤红的一双碧眸,却灼亮得能把楚轻盈燃烧了。
他来到这里后,没收拾自己,从马背上下来,浑身虚软得站都站不直,身躯摇晃踉跄着,一步一步终于是见到了楚轻盈。
他说过的,就算爬也要爬到盈儿面前。
楚轻盈抚着谢疏鹤的脸,虽然看得出来他很虚弱,但至少没像她梦到的那样,他因为嗑丹药,吐血倒下,她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谢疏鹤……”楚轻盈哽咽地喊了一声,眼中积蓄的泪汹涌而出。
她来的时候,不叫谢疏鹤跟着,要谢疏鹤坐镇朝堂。
她是如此理智。
现在她也知道,谢疏鹤来了,恐怕到时候她回去大周,就会被当成敌军,拒之国门外。
谢疏鹤不应该来的。
然而在看到谢疏鹤的一刻,她多狂喜啊。
楚轻盈才意识到谢疏鹤在她心里占据的位置,她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喜欢谢疏鹤。
在这段感情里,向来理智波澜不惊的她,却于这一刻失控,泣不成声。
拓跋峤还在背后的榻上躺着,看着,谢疏鹤的一只胳膊里还抱着楚桉。
楚轻盈却不管不顾,双手捧着谢疏鹤的脸,闭上眼泪如雨下的一瞬,重重地吻住了谢疏鹤的唇。
楚桉:“……”
楚桉的身子越过楚轻盈肩头,跟榻上的拓跋峤大眼瞪小眼。
她不愿被爹娘夹在中间,身子竭力往一旁偏着,怕自己会摔下去,一手紧紧地抓住了营帐。
这姿势可太难了!
好在谢疏鹤让他从他手臂里滑了下去。
他亲爹连腰都不弯,胳膊从他的腰臀,到他的背部让他滑下去,勒住了他的脖子,吊着他。
最后谢疏鹤松开了胳膊。
“啪”,楚桉摔趴在地上。
幸好他穿得厚,地上铺着皮毛毯子,但这都不足以弥补他心灵上受到的伤害。
这是亲爹吗?
爹爹他一见到娘亲,就不要他平常最最宝贝的亲儿子了。
谢疏鹤也不顾及旁人还在场,何况就是想向拓跋峤表明他的身份。
在楚轻盈吻上来的那一刻,向来端方持重的男人,抬手压住楚轻盈的后颈时,失控到用了很大力气。
他合上双眸,眼尾泛着一抹绯红,漾着湿润,激烈又火热,绵长地吻着楚轻盈。
这一吻持续了很长时间,楚轻盈的唇瓣都红肿了。
而谢疏鹤也好不到哪儿去,原本苍白干裂的薄唇破了,染上艳丽的血珠子。
他垂着的眼底一片迷离,圣洁如谪仙的脸浸着欲色。
这一刻的男人简直魅惑勾人到极致,叫楚轻盈只想坐到他身上,狠狠地欺负他。
谢疏鹤赶了这么久的路,她脑子里却是这样的想法,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禽兽。
楚轻盈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汹涌的思念和渴望,抬头往谢疏鹤的背后、营帐外看去。
楚明玠和谢疏泽站在五月份的草原上,也是一身的疲惫。
但在看到楚轻盈平安无恙的一刻,紧绷了近一个月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所有的担忧和恐惧被欣喜所取代。
他们墨眸通红着,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哑声喊出来,“小妹(二嫂)。”
“你们先安顿下来,歇下吧。”楚轻盈暂时没有多问,看到叶瑶和霍远霆过来了,便示意他们亲自安排大哥和谢疏泽。
楚桉朝霍远霆奔了过去,爹娘几个最亲的人还没有都会喊,倒是会喊霍远霆了,“定远侯伯父!”
他用软糯亲昵的嗓音这么一喊,让一身杀伐冷硬的霍远霆,一颗心一瞬间就融化了。
霍远霆大步朝向他跑来的楚桉走去。
转瞬间,伟岸如山的男人,在身后的白云、草地上,弯下腰一把将楚桉抱了起来,转了几圈,“桉儿会走会跑了,还会喊伯父了……”
霍远霆的双手掐在楚桉腋下,面对面把人举得高高的,转了好几圈。
楚桉的笑声飘荡在营帐群里、不远处低头吃草的牛羊马中。
草原上莺飞草长的季节,重逢的一幕是如此温馨令人动容。
半晌后,楚桉被霍远霆放到左肩上坐着,趴过去抱着霍远霆的脖子,疯狂地贴霍远霆的脸,“桉儿好想定远侯伯父!”
他毕竟是大人的灵魂,只要能正常说话,词汇量丰富得他,自然比同龄的楚瑜更会说、会表达。
【“伯父长胡子了,脸也被草原的风吹得更粗糙,但更有男人的阳刚和坚毅了。”】楚桉更多的还是用心声,娇嫩的脸无比依恋地摩挲着霍远霆深刻刀削斧凿的五官轮廓。
定远侯的两手扶在楚桉的腰背上,想到自己那天跟楚轻盈的约定。
结果是他活了下来,整个东凌也没有被灭,反而他现在在扩展东凌的疆土。
那么楚桉就是他的女婿了。
有了这层关系,本就喜欢楚桉的霍远霆,更是拿楚桉当亲生儿子疼着了。
“岳……伯父带你去吃些东西,给你洗个热水澡,然后伯父抱着你好好睡一觉,等有精神了,再带你在大草原上策马射雕。”霍远霆肩上驮着楚桉,招呼着楚明玠和谢疏泽。
楚轻盈正要带谢疏鹤回她的营帐,背后的拓跋峤躺在那里跟谢疏鹤打招呼,“大周首辅大人,久仰大名,但是没想到如今我们会以这种关系见面。”
什么关系?
那肯定是谢疏鹤是楚轻盈的正室,而他是楚轻盈的宠物,他和谢疏鹤是异父异母的兄弟关系啊。
哪怕楚轻盈没答应,但拓跋峤不管。
他就是赖上楚轻盈了,除非楚轻盈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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