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起心机来,穗穗和舒兰捆在一块再翻个倍都不是德元帝的对手,见到舒兰的计划,他倒是没再纠结那两成的利润,就像是炖肉,炖的时间再久也是烂在锅里,钱终究是用到大安的百姓身上。
主要是舒兰要做的事情如此为公,他跑出来还争论这两成利润格局稍微有点小。
德元帝开启了上课模式,只不过说得更加细致,舒兰疯狂地汲取知识,设计很多不符合现实过于理想的地方都被指正,虽然不符合她心中的设想,但确实更加符合当下的现实,她也不是倔驴,虚心地接受能接受的意见。
德元帝也没想到好心指点后居然还有被拒绝的内容,不过听着舒兰有理有据地反驳和坚持,他没有生气,反而很欣赏,思考着难道在外面住一段时间接触到百姓生活就能有这么大的进步吗?
舒兰直接在本来的计划书上打补丁,穗穗见德元帝突然停下来思考,十分不客气地用前蹄扒拉了下德元帝,大眼睛透露住明明白白的催促:
愣着干什么呢?继续说啊!
德元帝:……
莫名有一种被人当作工具使用的错觉,枉费他对神兽多次示好,神兽对他真是半点真情实感都没有啊。
德元帝一边在心里自怨自艾,一边满面笑容的,温和地指导舒兰的善堂计划。
成大事者能屈能伸,神兽对他有没有感情不重要,只要能拿出对他大安有用的东西,笑脸相迎完全不是事。
穗穗懒得搭理从外到内都散发着老奸巨猾气息的德元帝,她喜欢和比较单纯一点的人玩儿,她的心眼子不足以支撑她和心眼子太多的人玩。
这可是系统叔叔给她的准则,左右她抢占先机占据了一个有利的身份,若是没有有利的身份,那就抱大腿,死抓着一个人的大腿抱,然后再狐假虎威,这可都是系统叔叔教她的生存秘诀。
德元帝平白送上门给人当了小半天的夫子,接着便在皇庄里逛起来,没多少人知道他的身份,等到了舒兰宝贝的玉米地时,见到和穗穗结伴而来的德元帝,不出意外直接被拦在了外面。
德元帝好久没有遇到这种新鲜事,但瞧着老农一个个脸上带着害怕还是阻拦,不由得心生好奇。
舒兰正在整理,生怕时间过去后落下许多细节,穗穗想着尽一尽地主之谊,没想到居然又被拦下来了,很想大声告诉他们,她现在已经能控制不吃玉米苗了。
德元帝瞧着气哄哄离开的神兽,望向旁边跟过来的管事,管事压制住颤抖的心,保持声音冷静,“回皇上,神兽之前不小心卷了一株玉米苗,自那以后长公主心疼,害怕再出意外,便不让神兽再过来。”
不单单是吃玉米苗的事情,还有踩踏事件,所以穗穗只是气哄哄地走,而不是原地撒泼生气,稍稍有些心虚。
德元帝露出了然的神色,接下来自然没接收到阻拦,巡视了一番玉米地,和农官他们种的在心里做出比较,除了长得慢一点没太多的不同。
毕竟这边的数据他没拿到,成活率更是无从得知,但亲眼看到被种出来,也算是放下心来。
瞧着就是能成活的苗子。
晃悠一圈回到皇宫的德元帝立刻迎面撞上堵他的几个崽子,一看就来者不善,但德元帝哪里会虚,在他们没有开口之前便道:“我今日去看望了你们小姑姑和神兽,你们小姑姑给我看了一份计划书,叫我深觉对你们的教育不够。来,一个个排队,我来考考你们。”
还没来得及张口的安承观傻愣愣地在原地,眼睛瞪大、嘴巴微微张开,安承景扯了扯他的衣摆,就说不要来质问父皇,看吧,又得被教训一顿。
本来气昂昂抬着脑袋,瞬间垂着脑袋排排队进接受“爱的考验”。
德元帝背对着他们面带得意,收拾他们还不是易如反掌。
穗穗恼羞成怒地离开出去跑了一圈把精力差不多散发完,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的公主崽还在写写画画,凑上去看摊开的纸张,都放到地上去摊了,桌子上已经没地方给她施展了,还在旁边还有个修竹帮忙着收拾,还能在一片乱种留出一个给穗穗躺的地方。
穗穗表示她公主崽身边的大宫女真是能人啊,平日里没多少声音,但干活儿却是润物细无声,每次都会小惊喜似的给人好感度,穗穗感觉她都被时不时地刷新好感度。
舒兰中途都没正儿八经地吃顿饭,穗穗也没催促她一定要抽出时间来吃饭,只不过用眼睛使唤修竹时不时递过去点点心垫肚子。
她懂干活的时候思路的重要性,毕竟很多时候坐在工位上七八个小时,但真正输出的时间能有两个小时就是幸运。
更何况,又不是天天都如此。
舒兰差不多弄完才察觉到手腕僵硬发酸,五感也跟着回过神来,就听到呼噜呼噜的声音,顺着声音望过去,果然就见到趴在地上的神兽正睡得正香。
目光转向一直在屋子内的修竹,修竹摇摇头又点点头,她便明白没什么不对劲。
修竹将之前晾干的纸张按照顺序放好送到舒兰手里,又将案桌上刚刚书写完的纸放在空白的地方放好,舒兰便开始重新看前面整理好的内容,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系统看了一眼两人都不需要开口交流就无阻干活的默契,再看一眼睡得一点都不受影响的穗穗,只觉得她心态还是很符合她年纪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种莫名又奇葩的养崽念头。
穗穗可不知道她亲爱的系统叔叔在暗地里蛐蛐她,睡到自然醒时,屋内的纸早就被晾干,都已经再被舒兰二次修改。
“神兽醒来了?现在要不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舒兰很自然地就开始瞟她的肚子。
穗穗一点都不客气地直接将她剩下的点心卷到嘴里嚼嚼嚼,让她继续干活儿,她是不会那么傻饿肚子的,再不济直接到大厨房吃自助就好啦。
舒兰见她不用她来操心,便继续沉浸在完善工作之中,到底是刚刚找到事情做的小孩,干劲十足,换个已经干活干伤了的成年人可就没这么多热情了。
玻璃方子已经叫德元帝带回去试验,舒兰满门心思扑在玉米地和善堂之上,等到安雅萍送了些新鲜玩意过来时她才恍惚忆起忘记了什么事,立刻修书一封送到安雅萍手里,邀请她来皇庄散心玩耍几日。
安雅萍在家中闲得发慌,听到舒兰出宫时便开始等待,等啊等,等啊等,实在是等不下去直接主动出击,为此还被她母亲教训一顿,说不懂规矩。可等收到回信,一个个倒是又变了脸色,张罗起来她要去皇庄的事宜,瞧着收拾行李的架势,恨不得让她在那住上十天半个月。
“阿娘,我只是应邀去玩乐几天,顶多两三日便回府,你们收拾这么多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要跟着去南巡呢。”
秦王妃没好气道:“到了皇庄,莫要仗着和荼华有几分交情便骄横,在外可没人惯着你。”
安雅萍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在外的名声难道很差劲吗?做什么这般不放心我?”
怪叫人伤心的。
秦王妃叫人将一部分东西收拾出来,无奈道:“没有,只是神兽面前终究要谨言慎行。”
所以她是既高兴又担忧。
安雅萍倒是回忆起当初神兽的模样,瞧着倒并没有多少攻击性,但嘴上还是答应着,“阿娘放心,你女儿我又不是憨憨大傻子,明知道神兽不好惹还往上凑。况且,我是去和舒兰玩的,又不是和神兽玩,轻重我拎得清。”
秦王妃不再叮嘱,反而撺掇她道:“等会儿你父王回来肯定会过来,你说点好听的哄哄她,然后趁机去库房挑点东西。”
安雅萍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母亲,然后郑重地点点头,“阿娘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反正她父王的东西都被惦记着,多加她一个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果然不出母女二人所料,秦亲王回府后便往正院来了,安雅萍把秦亲王哄得眉开眼笑,大手一挥直接让她去挑剔,叫亲王府不少人牙都咬碎了。
谁家府上都有不如意之事,安雅萍母亲是续弦,父王年纪又比较大,自然得要为这个女儿打算,左右到时候分家除非秦亲王惦记母女俩,否则大头肯定落到两人身上。
要说多惦记倒也是没有,只不过想着日后,母女俩自安雅萍懂事起,便时不时地想方设法从秦亲王私库里抠东西,十次有三次能成功,要说秦亲王没有察觉也是不准,只能说大家都很默契地没有挑明。
临到出发,安雅萍还记得上次约定好要带过去给舒兰观赏的东西,忙不慌叫人去把东西打包好,亲眼见着彩塑那是彻底放下心来。
安雅萍确实可以说是迫不及待,很早就坐上马车领着人往皇庄来,经过删减到底没有像昨日收拾得那么夸张,带过来的人也只留了贴身伺候的人,其他都被她留在皇庄外以免给人添麻烦。
舒兰得知她来得那么早都还在玉米地巡逻,早中晚三次一次不落。
一边往院子走一边诧异居然来得如此早。
她到的时候安雅萍正坐在屋子里乖巧等待,见她身上带着些许的泥土也没有任何异样,直接快步过来张开双臂就要拥抱,但被舒兰用手掌抵住额头。
“我去换身衣服,你这么抱过来我都要被我沾上东西,平白换套衣服不值当。”
“好吧。”安雅萍拖长尾音透露着一股不情愿。
舒兰换衣服很快,在皇庄没有那么多需要繁复打扮的需要,安雅萍这次算是把人抱到了,“啊,你都把我忘记了,我在府里等你给我来信,等啊等,我父王还嘲笑我。”
秦亲王:?
嘲笑你的不是你阿娘吗?
舒兰立刻道歉,“是我的错,忙得都忘记和你的约定了。”
本来心里那点的小别扭经过她如此直白了当的道歉也没了,安雅萍露出笑容,“没关系,你都在皇庄忙什么?出来这么长时间就待在皇庄,有什么特别好玩的吗?”
嘴快一下子便全部说出来,舒兰提取到关键信息,“你知道我在皇庄上的事情?”
安雅萍立刻捂住嘴,一副不小心暴露的话。
舒兰没生气,“不用那么大反应,我明白肯定会被人关注。”
安雅萍讪讪地笑了,“没你想的那么夸张,顶多是知道哪日你出没出皇庄,其它事情一概都不知晓。”
舒兰没计较这件事,反而回答起她刚刚询问的问题,“我在皇庄主要在忙两件事,我这段时间对庄稼很感兴趣,每日都要看几次才放心。”
“我明白,我种花的时候每日早上起来都要去看有没有发芽,有没有长高一点点,叶子有没有发黄。”安雅萍立刻表示找到了同道中人。
“对了,我之前和你说的白色花朵给你带过来了,等会儿收拾完就叫人送过来。”她好歹还记得这件事。
舒兰同样好奇,光是她的描述就足够勾起她的好奇,“那感情好。”
“你还忙什么?”种地又不存在她全程下地,想想都不可能。
舒兰接着道:“我,之前出去皇庄一次遇见一件事……兰嬷嬷和我说了许多这样的事情,很多女子被休弃还有被弃养的婴儿,我想着尽尽自己绵薄之力,便在慢慢地筹备。”
安雅萍听完后立刻来了脾气,她哪里接触过这些事,血腥又可怜。
“真是便宜他们了!”她恨恨道,然后立刻抓住舒兰的手,“这么好的事情你怎么不找我啊?比起我阿娘他们给寺庙上香捐香火,我觉得你筹划的事情更加积攒功德。这么好的事情你可别想抛下我,虽然我私房钱也不多,可不许嫌弃。”
舒兰心里暖暖的,明白她是故意这么说,没将皇兄也掺和进来的事情告知,毕竟还不靠谱,“我明白你的好意。”
不等她后面的话出来,安雅萍已经暴力不合作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秦王府来的嬷嬷和贴身侍女都一脸尴尬,努力维持着面上的端庄,表示这没什么大不了,不用大惊小怪。
修竹和兰嬷嬷虽然意外但确实没有表现出多余的情绪,毕竟她们家公主下地种田,更是随心所欲地想坐就坐。
舒兰拿她没办法,送钱都送出一股急切。
穗穗醒来准备吃饭时才见到安雅萍,本来已经逐渐放开的安雅萍见到她立刻又变得拘谨文雅起来,一副小淑女的模样,看得舒兰想笑。
“神兽,这是雅萍,我邀请来皇庄游玩的朋友。”
穗穗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在思考家里崽邀请小伙伴来玩作为家长是不是需要识趣地躲出去,避免她们玩得不尽兴。
雅萍保持着标准的淑女微笑,笑不露齿放在她身上,叫熟悉的人见到稍微有些许割裂感。
用膳的时候安雅萍都有点控制不住她的眼神,明明心里已经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东张西望,不要没礼貌地看神兽吃东西,可余光不小心瞟到神兽嘴巴一嚼一嚼,实在是太过吸睛,完全无法转移目光。
穗穗察觉到小姑娘的好奇,大大方方偏过身朝着安雅萍,她吃饭很下饭这件事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安雅萍的脸爆红,埋着头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神兽,我不是故意的。”
穗穗嘴边还有没吃进去的菜叶子随着上下左右的嚼动,见到她这么大的反应立刻顿住,这么吓人的吗?
舒兰被一人一神兽的反应逗笑,放下筷子扯着恨不得立刻埋到桌下去的安雅萍,“别道歉了,神兽没有生气,神兽只是方便你看得更清楚。”
安雅萍猛地抬头,瞪大眼睛望着神兽,发出真挚的疑惑:真的吗?
穗穗继续嚼嚼嚼,顺溜地不行,然后才点点头表示她公主崽说的都对。
安雅萍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嘴边挂着的一截菜叶子吸引,得到肯定回复后明白神兽没生气放下一半的心,另外一半等到最最自觉给她们俩留出单独相处的空间才彻底放下。
哪怕神兽已经出门遛弯去了,安雅萍还小声像是做贼一般,“舒兰你和神兽关系可真好,居然都能看出神兽的情绪。”
舒兰回忆了下,其实一开始她和神兽沟通起来是十分困难的,但磨合着磨合着好像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她无所谓地笑笑,“神兽并不残暴,相反还很亲和,只要不主动去惹她,有时候哪怕是冒犯都会像是看稚童一般宽恕,所以你不用那么战战兢兢。”
为了神兽的面子,她没有说出来神兽那些有些许不靠谱的损坏形象事件,岌岌可危地维持着光辉的对外形象。
安雅萍没有和神兽真正相处过,从身边人嘴里得到的永远都是“不要冒犯神兽”,“不要惹神兽生气”,否则会得到可怕的惩罚,自然会本能地畏惧。
“还是你胆子大,我们继续说说你的善堂计划,你可一定要拉上我啊,不然我每日都在府上待着特别无聊。”哪怕是她母亲宠爱,也不是想出门逛就出门逛的,而和闺阁的小姐妹开宴会也没什么好玩的,属实是无趣。
舒兰很理解她的心情,以往她还在皇宫时比她更加无聊,她还能出府串门,舒兰却是只能待在荼华宫,性子静都是日复一日被磨出来的,谁愿意一年到头待在一个地方转悠啊,动物都会刻板,更何况是更加有思想的人。
“就算是我邀请你出门,王妃会答应吗?”
安雅萍见有戏,立刻黏黏糊糊凑上去,“唉,只要我和阿娘还有父王说是和你一块做正事,他们肯定求之不得,到时候我就能自由出入。”
想想都知道如何能长期和舒兰交好的好处,只不过,目前在安雅萍这里,这些都要排在她自由出府的利益之后,而她如此直白地告知舒兰她的小算计和利用,起码舒兰并不反感。
她仔细想了想,一方面是如果有人帮着她一块干活儿确实是好事,而且之前安雅萍说还能和京都的贵女联系,必要的时候拉下脸面去“求财”也不丢脸;另一方面则是她确实不能一个人埋头苦干,也不能处处都指望皇兄,善堂的事情最好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好,但前提是你要保证你的安全,每次出府的护卫不能少。”说到一半,舒兰又想起天下儿女一般黑,劝诫道,“日后善堂哪怕有经营不善缺钱的情况,你动用自己的私房我不多说,但不能强迫王妃和王爷,毕竟我们要持久地经营下去,就不能单靠某一方的财力支持。”
安雅萍不理解,“我偷,不是我用我父王的私库都不行?”
果然,舒兰一副了然的心情,“不可以。”
一次两次还行,但次次都动用不现实,最重要的是善堂要有能自己持续发展下去的一套体系,绝对不能单一依靠某个人或是某个势力。
“好吧。”面对她斩钉截铁的不行,安雅萍闷闷应承,算她父王的私库逃过一劫。
穗穗每次到饭点都不需要人来喊,悠悠闲闲地回来准备继续吃饭完就走人,突然眼睛被窗台上摆放着还未盛开的一盆盆栽吸引了视线。
舒兰还没来得及招呼就见她凑到了窗台细细地观察安雅萍带过来的那株未开花的盆栽,俩人对视一眼不明所以,这株花有什么不对吗?
穗穗则是差点捶胸顿足,这玩意不是棉花吗?
虽然还未开出第一朵花,但现在这个苞苞头的模样,她还是熟悉的啊。
只是穗穗一时没反应过来,居然会如此偶然地发现棉花,顺利得叫她怀疑是不是太顺了。
她盯着得时间太久,舒兰忍不住担心,“神兽,这株花,有什么不对吗?”
旁边的安雅萍跟着提了一口气,生怕这花有毒有害。
穗穗摇摇头,然后歪着头想了想,伸出舌头一卷,但没有把棉花苗吃进嘴里。
这熟悉的动作,熟悉的感觉,舒兰立刻联想到该联想的东西,“神兽的意思是,这株花,和玉米苗一样重要?”
孺子可教也。
穗穗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去填饱她的五脏庙,徒留舒兰傻愣愣地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是该先找雅萍询问有没有多余的种子,还是先去回禀皇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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