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时传来桂花的芬芳,许是人醒了的缘故,明月总觉得身上浑身燥热,稍微一动,便满头大汗。一心欣赏车外路两旁美景的明月,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不对劲。
也许,如果明月发现得早,那么以后几个人的痛苦都不会有了。但一切都也只是也许,事实,并不允许也许的发生。随着太阳越来越高,而马车所经过的地方,人烟也越来越稀少。远远望向前方,只有一座大山,横亘在路的前方。
“泽,那是什么山?我们要去那里吗?去郊游吗?啊,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惊喜?!嘿嘿,其实,说实话,我对惊喜不是很感兴趣,不如你老实告诉我好,兴许,我还能帮忙出谋划策呢!”明月指着远方的青山,兴奋地说道。
“你刚才叫我什么?”云英泽仿若没听到后面的话,而是一脸惊诧地问。
“怎么了?不能叫你‘泽’吗?在我们那里,爱人之间都喜欢叫对方名字的最后一个字,这样显得亲密些。你不喜欢吗?那你喜欢我叫你什么?”明月似乎开始较真了,一脸不把他喜欢的称呼弄明白,就不罢休的表情。
“是嘛,无论你叫我什么,我都喜欢。你刚刚提到了‘你们那里’,是哪里?你小时候的家吗?”夏明月的身世很简单,只是天门山主捡回来了小孤儿。而且那时她还只是在襁褓中,怎么会有什么关于家乡的记忆?
听到这里,明月再也难掩心底对回去的渴望。满是憧憬与无奈地缓缓说道,“我们那里,人人皆是平等的,没有皇帝,没有王爷,也没有圣女。男欢女爱,也皆自己把握。大多数的夫妻,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没有三妻,没有六妾,没有委曲求全……”
“你是怕我以后要纳侧妃,侍妾吗?别瞎想了,我不会的。”看到明月越来越悲恸的脸,云英泽禁不住把她抱在了怀里,轻声安慰。
“没有,我不是怕,而是感慨。顺势而生,逆势是讨不到便宜的。在你们这里,即使你娶多少女人,我也只能看着,是吗?如果我怕,我生气,我哭闹,也只能换来更多的伤害和愁闷,不是吗?”
“什么这里那里的,你现在不就是在这里嘛!?”
“是啊,我现在在这里……”明月闭上眼,无力地说道。
“月儿,你可有很想实现的愿望?”云英泽话题一转,似是想让气氛欢快些。
“愿望?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这里……”说完,明月苦笑着抬头,望向云英泽。
云英泽立刻不知道该如何掩示自己的慌张。“难道她发现什么了吗?”
明月的眼神似是看透了他的想法一般,似乎带着一丝审视,一丝蔑视,还有一丝垂怜。
不过,随即,明月便将头紧紧贴在云英泽还稍嫌稚嫩的肩膀上,缓缓说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我爱着的那个人,也在爱着我。”说完,又紧了紧环在云英泽腰上的双手。云英泽轻叹了口气,也紧紧抱住明月。
此时的明月紧咬双唇,正在努力抑制住自己快要掉下的眼泪。半晌,明月怏怏地放开了云英泽,口中似十分不满地埋怨道,“真热,抱了你一身的臭汗!”
说完,云英泽尴尬地轻声笑了两下。一路上,两人不咸不淡地聊着路边儿花花草草,鸟兽树木,仿佛在聊着多么正经严肃的话题。
“王爷,到了!”
正在与明月“正经”聊天的云英泽身子一僵,还未作出反应的刹那,便见明月已牵起他的手,轻快地唤道,“到了呢,该下车啦!”
刚一掀起车帘,看到四周突然出现的黑衣侍卫们,明月并未惊讶,只是嘴角稍微勾了勾,“看来自己的确猜得不错。这该死的未卜先知!啊,不对,是该死的我啊!只是不知道云英泽处心积虑把自己弄到这儿深山老林里打算怎样处置。”
下车的瞬间,云英泽仿佛也还是往日的英七王爷。沉静地问道,“清刀,入口可寻到了?路上可还安静?”
“回王爷,一切顺利。入口就在前面。”说罢,便转身走在前面一边引路,一边用刀削掉还有些没砍干净的树枝。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一行人便已来到一扇约有两人高的大青铜门前。门前的横生的枝条藤叶似刚刚被清理过,上面还残留着些许藤叶的汁液。而大门上沟壑纵横,乍一看,实在无法看出到底是什么纹路。
“王爷,现在是否开启神器?”
云英泽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青铜大门,余光都未扫明月一下,利落吩咐着,“开!”
话音刚落,明月只觉双臂突然被人从两侧分别制住,架着飞向铜门。明月此时才发现,自己竟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难怪自己这一路那般“虚弱”,动一动便香汗淋漓的。只须臾间,明月便已被固定在了铜门上。
还未来得及分析云英泽的用意,数十枚银针已齐齐朝明月身体发射而来。明月瞳孔瞬间放大!实在想不到自己会有变成马蜂窝的一天!也实在想不到云英泽会如此“杀害”自己!人死不过头点地!何苦折磨人来!其实,这49枚银针也不过是“药引”而已。
只有49枚银针齐齐穿过明月身体,打在青铜门上的特殊开关上,那取血的开关才会开启,才能准确刺入明月体内,才会引着明月的鲜血缓缓流向神器。
痛!明月却始终咬着牙,望向云英泽,眼中满是失望,却固执地没有流下一滴泪。因为明月是真该开心的。也许,这样再死一次,就能回去也说不定。明月脸上的神情,时而失望,时而柔情,让云英泽不知该如何面对。索性背过身去,不再看明月。虽然他也很想知道明月是不是早就用术法“看”到了今日的一切。不然她为何在车上便一脸心知肚明的表情,而下了车后,却又一言不发,乖顺地由着他欺负。
时间,一点点流逝,明月只觉得身体已千疮百孔地疼痛,那49个小孔只是冰山一角而已。此时的她,已分不清具体是哪里在疼痛。身上一会儿如火烧般炽烫,一会儿如万蚁噬心般撕裂……这破地方也真够意思,本该是午时,却透不进几丝光亮,只勉强看得到头顶枝叶上闪落着的斑驳阳光。
明月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不理会伤口的剧烈疼痛,抬起头看着阳光。嘴唇轻启轻合……此时的她,竟然还在期望,自己可以凭借最后的力气,启动移魂咒,期盼着奇迹再现。可是,老天哪会尽如人愿……
“七弟!你真糊涂!”只听一声大喝远远传来,不过瞬间,便见有一黑影闪过,直扑向明月,刀光闪烁,欲快刀砍下明月身上的藤锁。只是他怎能忽略云英泽身边一众军中精英。人还未至明月身前,几条矫健的身影便齐齐飞身向他攻去。
“七弟,快放了明月,神器哪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小心被人利用!”云瑞一边儿躲闪着黑衣人的攻击,一边劝着云英泽。
云英泽心弦一震,怒声道,“我宁愿被人利用,也不愿放弃一次可能成功的机会!倒是二哥,何时开始关心起弟妹了?难道七弟穿过的破靴子,二哥也想试试?”
“你!!!!!!”云瑞一怒之下,挥刀连伤数人。原来刚刚他根本就没出手攻击。
“好!既是你的‘破靴子’,那你便是不要了。是也不是?”云瑞挑了挑眉,紧握着手中的刀,故意用力咬着“破靴子”三个字,同时担心地望着明月的方向。只见明月虽低垂着头,但仍是努力着想抬起头,望向他的方向。
“当然‘是’!”云英泽毫不迟疑地答道。
“好!七弟一言既出,莫要反悔。此时以后,明月与你再无瓜葛!”说完便挥刀飞身跃向明月。
“上!拦下他!”眼见两个时辰马上就要满了,他怎可容云瑞破坏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恨自己带的侍卫少了,怕是阻挡不了云瑞。
此时,只听轰隆隆几声巨响,不知是山塌还是地裂,而云英泽几人却是如同打了鸡血般兴奋,只道,“恐是神器要出来了!”几人纷纷向着巨响出现的地方飞去。云瑞救下明月,抱着早已奄奄一息的明月,眼中满是懊悔,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得哆嗦着,不断重复着,“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紧抱着明月的双手在颤抖,望着明月那已紧闭上的双眼,那里不再有隐忍的苦涩,不再有了然的调皮……正午的阳光透过层层枝叶,点点映照在他们的身上。早已远去的云英泽不禁回头望向他们的所在,只见二人的身体,似被阳光穿透般,千疮百孔……
明月双眼沉沉阖上,再也无力抬起眼皮。云瑞的声音似乎响在极远的地方,飘渺地传来,亦听不清楚他在喊什么。明月很想问,却着实没有力气张开嘴。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软绵绵地,似团腐肉般深陷在了哪里。明月最后的意识只停留在云瑞虚幻不清的叫喊声中,之后便似沉睡在了无尽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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