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年望着面前眼生泪痣,体态柔弱的少女,眼里并无喜悦之情,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你为什么要帮我?”
辛越一手拿着烛火,淡淡道:“被打成这样了,废话怎么还这么多?”
今天傍晚,包括许天览在内的三个俘虏被海贼杀死之后,楚之凌就吩咐手下不可再残杀束手就擒的俘虏,但是当听到眼前这个白衣少年是日本人时,他便面无表情地吩咐:“至于倭人,兄弟们爱怎么弄便怎么弄。”
于是,这个少年就被一众海贼暴打,宋畅念他先前对许天览展露的兄弟之情,于是没有当场毙他的命。被打得近乎垂死的日本少年被单独丢到了这间最下等的船舱里,断绝粮食,自生自灭。
少年白衣上已是处处血迹,他却没有皱眉,一双眸子淡若无波,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出尘飘渺,恍如幻物。
他并没有理会辛越不怎么友好的话语,也没伸手去拿辛越放在她面前的东西,只是淡淡发问:“你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要对我好?”
辛越不想理他,站起身来,而十六七岁的少年也站了起来,坚持不到两秒又像落叶般倒在地上,他靠在墙壁上,对着回过身来的辛越淡然笑道:“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难道你喜欢我?”
辛越想张口淡嗤,但见少年抬眸望着她,竟低低地笑了。
那笑容,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疲惫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嘲讽。
少年伸出手,修长的指上染开红梅,红白交错极其分明,他将手伸到腰上,娴熟地勾开自己的腰带,然后将胸前的衣服轻轻一掀,露出并不十分健硕的胸膛。
辛越按住他继续扯自己衣服的手,皱眉问道:“你干什么?”
少年虚弱一笑:“对我这么好,不就是因为,”他的声音薄得像一根线,“你喜欢我的身体吗?”
辛越睁大眸子,看着少年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随后抿抿唇,帮他拉好衣服,道:“我没有这样想。”
“这样啊。”
少年淡淡一笑,随后眼里的嘲弄更加明显,他推开辛越的手,继续解自己的衣服:“可是你对我这么好,我肯定要回报给你一些什么,而除了将身体给你,其他的,我什么也做不了。”他用带着点闽南口音的中文一字一顿地对辛越说道。
一身有伤的少年动作缓慢地解开自己的上衣,骨骼秀美的胸膛之上充斥着大面积的踢打痕迹,他淡淡望着面前眼神讶异的少女,随后伸出一只手,轻抚上少女细滑如瓷的脸颊,少年的脸上扯起支离破碎的虚弱笑意:“他们都很喜欢我的身体的,为什么你却一副见了鬼怪的表情?”
辛越闭了闭眼,强自压下震惊情绪,再睁开眼时,她眸底一片清明,她伸出手打掉少年覆在脸上的手,少年清浅一笑,将手缓缓伸向自己的下袍。
辛越忍无可忍,对着少年喊了句:“停下来。”
这话一出口,少年果然停了下来。
他眼里的嘲弄烟消云散,淡淡的神情中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惊讶。
不是辛越这句“停下来”本身有多大的威慑,而是这句“停下来”,是用日语说的。
辛越满意地望着少年不掩饰的讶然神情,她拿起地上治伤的药膏,轻轻涂在少年身上,她的日语流利清脆:“以后他们打你的时候,你不要像今天下午一样,一声也不吭出来,虽然宋畅比较看得起你的汉子行为,但是船上的绝大多数海贼都是喜欢日本人哭爹喊娘的,你叫得越惨,他们心里越爽快。”
少女面容秀美恬静,低低的声音,好似春风拂面:“要是他们心里爽快了,就会留着你这个乐子慢慢折磨,而不会一下子就杀了,而如果你太有血性,太有骨气,他们怕你会反击报复,一定会尽早杀了你以绝后患。”顿了顿她接着道,“保住性命之后,你再想办法逃离这里,最好的逃离时机是他们登陆的时候。”
少年望着辛越近在咫尺的秀美面容,片刻怔忪之后轻轻地点了点头,用日语低声道:“我知道了。”
少年的睫毛宛如二月天空中的纸鸢,时伏时起,时高时低。少女的发丝扫在他赤。裸的胸膛,像湖里落了片片樱花,撩起阵阵细密触感。
少年握住辛越为他上药的手,辛越一愣,却听少年张口:“我叫夏川伊织,我对中国人说,我叫夏织。”
辛越淡淡一笑:“我叫辛越。”
“日本名字呢?”
“我就叫辛越,没有日本名字。”
夏织陡然放开她的手,眼里重现冷漠:“你不是日本人?”
辛越脸上仍是淡淡笑容:“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她偏了偏头,复道,“应该算不得上日本人吧。”
辛越放下药瓶,转身欲走,只听身后传来夏织的唤声:“等一下。”
少年撩起弧度优美的蝶翼,黑瞳折射灯火绚丽光彩,他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我?”
辛越眉毛纤细得宛如空中弦月,闻言轻轻弯下来:“因为我……”
因为我母亲也是日本人,因为我有过跟你类似的经历,因为我那时比你还要痛苦不堪。因为我懂得身为异类的苦楚,因为我比你更深刻地懂得那种求生不得的感觉。
因为我那时,多想要一个人来帮帮我。
“嗯?”见她久久不言,少年抬眸望着她。
辛越站在那里,手中的灯火柔和了她的眉眼,“因为我,”她的声音淡淡懒懒的,拖得很长,像是古老的日本歌谣,“闲得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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