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卢照新抬起猫脸,声音温和说:“戈家粮行,一无证售粮,二欺上造假,实属奸诈恶行、目无法度,念其善举,不严办送狱,只将铺面封了吧!”
钱三儿在一旁,得意地扇着扇子,似要将扇面上的青山绿水全扇到他脸上。
李凌琰紧锁的眉头压住了英俊面庞,像晴朗的天空弥漫着沉沉阴翳,忙拦住起身要走的卢照新,急道:“慢!大人可否借步说话。”
李凌琰递上一张百两银票,小声道。
“顾远章是江南道台岳清云的门生,说来同是太子殿下的门生故旧,家父在京城多年,银子未挣多少,关系倒攒下些。江宁知府段靖尧,好像是顺德十年进士,若未记错而今已做官十年,官声不错,只长像不敢恭维。”
卢照新深瞧了他一眼,踱着步摩着手,心中筹算翻滚:此人气宇不凡,出手阔绰,小小商贾竟对台面下关系如数家珍,就连段知府也见过,说话间竟有居高临下之意。定大有来头,还是一切求稳,查清再说。
卢照新将银票一抖,塞回李凌琰手中:“王老板豪气,只是老板姓王,为何铺面取为戈家粮行?”
李凌琰知是刚才的话走了效,脸上拨云扫霾,集中生智说:“实不相瞒,家父低调,只求心中安宁,不图浮名虚誉,便用了家母姓氏,也算是为她积一份福德。”
卢照新脸上浮起颇有深意的笑:“许是名册有误,或本官匆忙中有所疏漏,回头再查查,打扰了!”
语罢,欠身往铺外走去。
钱三儿见卢照新突地客气起来,不但不封铺了,倒和风细雨聊起天,这会儿更要客气离开,忙凑上前去:“卢师爷,您这是?”
卢照新拍了拍钱三儿的手:“此人来头扑朔,待细细查过再说,你莫要鲁莽,小心惹祸!”
卢照新阔步上马,甩着马鞭扬长而去。
钱三儿有些不明所以,自语道:“不会呀!我差手下查了,就是俩普通商人,什么佘村一老妪的远房侄子,有啥背景啊!”
钱三儿往店铺里望了眼,瞅着余小乔几分眼熟,几步又进了铺子,盯着余小乔转着圈看。
余小乔后背如蚁爬般,激出细痒难耐,强撑了一脸淡定,忙着手中活计。
姒文命忙挡到余小乔身前,笑道:“钱老板,一会儿瞧那个小工赏心,一会儿瞅这个小工悦目,眼皮子底下挖人,不合适吧。”
钱三儿脸上浮上一抹尬笑:“不是!不是!看着面善,没那意思。”
“钱老板若有闲情,杀一盘?”姒文命浅笑。
钱三儿脑袋发懵,推辞道:“不,不了”,猛扇两下扇子,钻进马车离去。
……
余小乔有些心里没底,奇道:“你说,他认出我没?”
姒文命淡笑摇头。
望着钱三儿远去身影,姒文命悠悠道:“一时绕懵,很快会再来。”
“你说钱三儿?”李凌琰皱眉。
姒文命轻叹一声:“卢照新。”
李凌琰拍了下姒文命肩头:“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倒,水来土掩。”说着,敲了身边闪过的余小墨脑袋一下:“人小鬼大!不愧余小乔教出来的,鬼精鬼精!”
余小墨白了李凌琰一眼,继续干活。
捣乱的人走了,领粥的多,购米的人更多。几个人忙得胳膊腿都不够用。
直至皓月高挂,收摊打烊。
身子一疲,胃口大开,一桌子菜,如秋风扫落叶,席卷一空。
余小乔吃饱,打着哈欠去睡了。
姒文命小声交代明儿早起动作轻些,让她多睡会,说完才去忙活。
余小墨瞧着准姐夫疼人宠“妻”的模样,一副小大人样,自顾叹道:“难怪女生外相!”
梅若海敲着他脑袋,喊他:“小虾米,扫尾去!”
梅若星瞅见,无奈摇头:“一小大人,一大小人,一对儿活宝!”
烛光于肃然的脸上摇曳,黑暗中忽明忽暗,投出两道碎影,在壁上微晃摇摆。
“大人,戈家粮行不简单,虽面上谦恭卑逊,但骨子里通身气派,怎么看也不一般。在其面前,小的竟有些发怵,实在是咬着后槽牙在抖威风。”
卢照新一张猫脸困在迷惑中,眉头锁得深沉,继续道:“他们对付柳豹的烧银票,对付李家公子的狗咬狗,亦颇有意思。”
顾远章轻轻敲打桌案,疑惑思索着。
半晌后,他揪着眉心:“京城地界儿卧虎藏龙,只一姓名无从入手,就是老师岳清云,怕也问不出所以然。但……能对江南关系了如指掌,确不是池中小物。你谨慎,是对的!”
得到顶头上司认可,卢照新一丝喜色浮于脸上,眼珠子在猫脸上一转,“若从京城查起,无异大海捞针,水有源、树有根,即便佘村是假,也定能查出蛛丝马迹。”
“你办事、我放心。不过,我还是要给老师去封信,让他多加提防。多事之秋,小心为上。还有那赈灾粮,什么观音显圣、一事一愿,三儿定是被道儿上人坑了,五百万石米粮不翼而飞,不能轻易做罢,查!挖地三尺也得找出来,打狗还得看主人,装神弄鬼到爷爷我头上了!”
“啪”的一声,顾远章猛拍了下桌案,烛台微晃,微光摇曳得厉害。
烛火被风吹得欲灭,李凌琰忙关上窗户:“咱算是投石问路,卢照新定回去报与顾远章。”
“水清无鱼,深渊无底,利益是最好的搅棍,轻轻一拌,小鱼小虾都得急,咱就坐等上门,看鱼虾成群。”姒文命手中刻着一块核桃木,清冷脸颊在柔和的烛光中,稍显温暖。
“佘村那刘大妈是不是需要打点一下,莫要露出马脚。”李凌琰轻啜了口茶,目光瞥了眼姒文命手中的核桃木。
“马脚总要有的,要露得恰到好处,现在时机未到。咱还要去探望下你那二大娘的三表姨。”姒文命注意力都在核桃木上,漫不经心道。
李凌琰扯出坏笑,一把抢过核桃木,戏谑道:“爱情力量是伟大,忙活了一天,还有劲儿雕娃娃。你是专心恋爱,顺道帮我吧?”
姒文命从他手中抓过娃娃,继续认真雕着:“除她外,皆是顺道。”
说着,唇角浮起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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