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夜色来临,众人兵分两路,分头行事。
苏若带着手下来到鄯阐城东市,此时正是市井最繁华的时候,众人沿街一路向西而行,很快便来到了一座叫昌邑堂的二层阁楼门前。
苏若抬腿走进铺子里,只见昌邑堂里一个掌柜模样的人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说道:“贵客有失远迎,可是来买胭脂水粉的?不是我夸口,我家的胭脂就连南诏国的金竹公主用了都赞不绝口呢。”
苏若点点头:“我是大燕都城来的商贾,有意和您做笔大买卖,不如找个清静之处详谈?”
掌柜的求之不得,忙道:“那贵客就请楼上小坐吧。”
苏若便随着掌柜拾阶而上,因通往二楼的木阶狭窄,苏若带来的护院只能跟在苏若身后鱼贯前行,年久的木梯被几个彪形大汉踩得吱呀乱响,苏若心头涌起一丝不安。
可此时苏若已走到木阶的尽头,再迈一步便进了二层阁楼。前头的掌柜听见苏若停下了脚步,便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二楼有专门的雅间,还有从大食国千里迢迢买来的螺子黛,价比黄金,请贵客细细观赏。”
苏若不再迟疑,迈上了最后一级木阶,就在她前脚踏入二楼之时,一扇重门在她身后轰然关闭,瞬间便将她和身后的护院隔绝开来,只听得门后一阵刀兵相碰的打斗,还传来众人从木阶滚落的沉重声响,随后便是楼上楼下死一般的寂静。
苏若自知落入圈套,如今不知对方的来路和底细,也不做无谓的挣扎,只是镇静地扯谎道:“我不远万里诚心来此与昌邑堂做买卖,你我无仇无怨,掌柜何故有此下作之举?”
面前的掌柜恭敬地一揖:“苏姑娘,我并非此处的掌柜,这昌邑堂如今已在我家主人的掌控之中。苏姑娘一介弱女子,冒然闯入鄯阐城这龙潭虎穴之地,若是有丝毫损失,我家主人定会心急如焚。故此这几日就请苏姑娘在这昌邑堂的阁楼里暂住,避避风头。请苏姑娘放心,只要您老老实实待着,您手下的护院定无性命之忧。”说完,便要下楼去了。
苏若忙道:“慢着,我要见你家主人。”
掌柜头也不回地说道:“苏姑娘稍安勿躁,时机到了,自然就见到了。”
只见掌柜推门而出,反手将大门关死,很快传来落锁的声音。
苏若上前推了推,大门纹丝不动,她向阁楼深处走去,只见屋内的两扇窗牖全部用木板钉死,即便是煌煌白日,这阁楼也透不进一丝光来。
阁楼里的一应陈设倒是精致齐全,屋子四角摆着落地铜制飞鸟烛台,手腕粗的金纹红烛将阁楼照得亮如白昼。一张宽大的雕花拔步床垂着层层帷幔,一旁的檀木妆台上摆着描金象牙妆奁,妆匣里放满了各色昂贵的步摇、发簪、还有耳珰、臂环,台面上搁置着珐琅盒装的口脂香粉。靠墙处有一个通顶的藩屏黄花梨柜,里面有二三十套绫罗绸缎的襦裙衣裳。
苏若心知不妙,这阁楼竟像是个富贵人家金屋藏娇的所在。所以抓她的应该不是南诏王,说明她和慕容婳的谋划并未暴露。可是,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呢?囚禁她的真实意图又是什么?
夜已深了,阁楼内外一片寂静,苏若知道此时她就是喊破了喉咙也无人应她,她干脆合衣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只有养足了精神,方能理出些头绪,找到逃脱之法。
——
苏若已不知自己在这阁楼里被困了多久,只知道每日一到固定的时辰,便会有一个沉默不语的老妪来给她送饭送水,收拾屋子。自她被关起来后,已经吃了六顿膳食了。如此算来,她已经被关了两日一夜了。
苏若犹如身陷暗无天日的深渊之中,虽是锦衣玉食,却与外界完全断了联系,身边除了这个不会说话的老妪外,再也见不到任何人。
苏若心知如此下去定不是办法,慕容婳和折伦若是回到客栈发现自己和护院都不见了,还不知急成什么样子。再说她的夫君柳暮江还在公主府等着她,她不能在此处坐以待毙,总要将幕后之人逼出来才好。
她虽是独自一人在阁楼内枯坐,但总有一股强烈的直觉,感到有一双眼睛始终窥视着自己,阴鸷、专注、势在必得,令她夜不安枕,时常从梦中惊醒。所以只要她能豁出去舍了命做下决绝之事,这个隐在暗处的人定会忍不住现身。
又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眼看红烛上的烛泪一滴滴垂落在飞鸟烛台之上,火光隐隐摇曳就快要熄灭。苏若不再犹豫,她擎起一根蜡烛,将榻上帷幔的四角点燃,眼看着火舌瞬间便顺着幔帐蹿了上来,逐渐疯狂地舔舐着床榻精美的缠枝雕花床柱,她丝毫不害怕,只是退入静室,用湿帕子捂住口鼻,盯着眼前不断蔓延的火焰,心中慢慢数着卯:一、二、三......
当苏若数到十的时候,她已闻到刺鼻的烟气,双眼也被烟熏得泪流满面。可她依然坚持着,冷眼看着浓烟和火光已溢出了门缝,弥漫在木阶之上,终于听见楼下有人高喊:“二楼走水了。”
只听木阶上涌入纷沓而铿锵的脚步声,二楼的重门被大力踹开,有一个陌生却又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命令道:“快些救人灭火!”
随着数十桶水毫不吝啬地泼洒在帷幔和床榻上,发出“嗤嗤”的声响,火很快便被熄灭。窗牖上的门板也被凿开,清冷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阁楼中呛人的高热烟气终于散去。
就在众人放下水桶正要四散寻人时,苏若从静室走出,她的模样有些狼狈,两眼通红,脸上还有些许灰黑。可仪态威严,面上无惊无怒,一张口声音暗哑,却满是泠泠的寒意:“我当是谁?真没想到竟是锦衣卫指挥使赵璞之赵大人。姐夫,只是不知你尾随我潜入南诏,又将我拘在此处,我那个好姐姐苏锦知不知道。”
原来囚禁苏若的正是她久未谋面的姐夫——锦衣卫指挥使赵璞之。面对苏若的质问,赵璞之神情丝毫未动,只是挥了挥手命手下人都退了下去,他嘴角噙着一丝阴晴不定的笑意,在苏若身上逡巡,又将目光飘到床榻之上,见描金绣锦的拔步床已被烧得乌黑一片面目全非,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了,看来我重金买来的这床榻视注定作不成你我二人的花烛洞房了。”
(https://www.biquya.cc/id124722/56793032.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