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风吹得人骨头缝里发冷,“呼呼呼”一连吹了几日。
冬日的暖阳,今儿难得露出了脸,光芒万丈得照耀着皇城。让人心情也不由喜滋滋几分。
雪,早已消融不见踪迹。
道明帝愈加懈怠朝政,更懒得处理朝政上的琐碎文书。
一来年底考核从地方官到京官,人手写一份,奏章体量太过庞大;二来很多逢迎拍马屁的奏疏,陛下自从登基看了多年,缺乏新意,早就乏味了。
这么冷的天,陛下并不想守着一堆奏疏在南书房通宵达旦为国操劳。所以,一股脑的,命内阁大都送去东宫,扔给了太子。
右相当然不乐意见此情形,又不能直说不该这番“重用”太子。
三皇子是自己亲外孙,大殿之上若提出让三皇子分忧,可三皇子还有几日才行冠礼不说,也太明目张胆。
右相心中盘算着,该让贵妃娘娘尽快为三皇子举行冠礼仪式,早日选妃了。
皇子若成家,就能担任朝堂官职,这样三皇子才能尽早在朝堂之上崭露头角。
右相想到这儿,斟酌着措辞劝解陛下:“陛下当以国事为重,太子毕竟还年轻......”
但道明帝眼下更关心求仙问道之事,他鼻腔里冷哼出一句:“莫非是右相大人,想替朕批阅奏章不成?”
吓的右相在大殿之上以头抢地,口中大呼:“陛下明见,下臣绝无此意。”
右相一派官员,眼见“头头”都没将道明帝“掰”回国家政事上,人人缄默。只期待三皇子过几日的大礼,来早一点分太子殿下的权责。
是以,姬无由忙着帮陛下处理朝堂之事,埋首书案,多日不曾轻松。
难得今日休沐,诸多事宜也处理地接近尾声。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柩,射进室内。
将肃穆的德仁殿,泼进亮晃晃的悸动之中。
江蕈此刻与姬无由仍在美梦之中,二人裹着一张牡丹团簇的宽大锦被,汲取着彼此的体温。
感受到外界一丝光亮,江蕈眼睫轻微眨了眨,慢慢睁开眼,率先醒来。
她即刻侧过头去打量身旁,熟睡之人。
睡梦中的姬无由,唇瓣饱满红润,一道浓黑的剑眉舒展,嘴角带着昨夜激情后的餍足。
侧回头,江蕈见床幔上照射的那束阳光,知道时辰不早了。江蕈知他警觉,用胳膊肘轻微捣了一下姬无由,声音带着晨起的一丝暗哑:
“我们待会子去给母后请安吧,母后虽说不让我日日去,但近日忙碌,我已有三日没去坤明宫了。”
姬无由睡眼惺忪,闻言,“嗯?”了一声。转身对着她,一条光洁遒劲的右臂轻轻环住她,用鼻尖去蹭蹭她的鼻头,浅笑着温声道:“母后宽厚,定能谅解我们年轻人的‘辛劳’”。
江蕈听到这话失笑。
她伸出右手,指腹搭在他胳膊上那道凸起的青筋,感知他身体里的血液在搏动。
听他难得与她说着玩笑话。
江蕈唇角轻扬,眉目含着柔情的笑意。她五个指尖在他手臂之上,慢慢地游弋,摩挲着,抚弄着。在这宽大的窗幔之间,静逸温情的小天地,她能听见他沉稳的呼吸声。
姬无由见她许久未发一言。
以为她真的会忧心请安一事,只想让她今日陪伴着自己的姬无由,忍不住发言道:“放心,知道你在母后面前重视规矩,昨晚我已叮嘱过平安去坤明宫递过话,今日不用去。再陪我躺一会,唔。”
“哼,我就猜到如此。”江蕈嗓音上挑,拖着慢悠悠的调子说道。
回应她的是,被堵住的红唇,以及晃动摇曳的窗幔......
门外候着的映红,抬头打量天上的太阳,日上三竿。
她心中感慨道:“是否成婚的女郎都这般贪睡,郡主从前可是非常自律早起的。”
映秋走过来,对着映红低语道:“咱们先去小厨房,将早膳撤了,午膳调换清淡一些。”
映红心疼太子妃年底这些时日一直奔波辛劳,听到此,忙将盛满热水的铜壶塞给辛梅。
二人结伴去了小厨房。
床上的江蕈忽然打了个喷嚏,姬无由赶快用锦被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把人捞到身上,让她伏在己身,为她供暖。
直等到临近晌午,二人才慵懒着起床,洗漱,唤人摆膳食。
在姬无忧为江蕈夹菜之时,她才忽然想起今日原计划是有要事出宫的。
“我......”
“我......”
没想到二人竟同时开了口。
“你先说。”姬无由一双黑瞳亮晶晶的瞧着江蕈说道。
“嗯,今儿天气尚佳,我需出宫去一趟庄子上。”江蕈将一颗小汤圆送入口中前说道。
姬无由眼见着她忙完酒楼、忙布庄、忙完洪州的那些祖产就耗费了大半月,账册看了足够三尺高。自己太子妃着实产业颇丰。
他关切道:“京郊那处庄子,邱雄他们打理的不妥当?何须大冷天你再跑出宫一趟。”
江蕈将手中白瓷汤勺中最后一颗黄澄澄的汤圆吞下,慢悠悠道:“是分家时,父亲与林夫人划分给我的那处庄子,早前我办事特意去看过,是一处荒郊野岭。”
姬无由是知道她与庆阳侯府算是彻底撕破了假和平的面具,分到一处贫瘠荒野的庄子,倒也见怪不怪。
“我陪你一同去。”姬无由嗓音低沉有力,让人无法抗拒。
江蕈略一沉吟,思忖他最近也多日不曾出宫散心,点头道:“也好。对了,你刚才要说何事?”
姬无由神色如常,声调平缓:“信使来报,镇海公一家昨夜已抵达京城,今日休沐估计明日就会上朝觐见父皇递交兵权,我想今日得空携带你去公府拜访。”
“自当如此,我命人多备些礼物。是先去镇海公府还是先去我那处庄子?”江蕈柔声问道。
说罢,已抬手招呼映秋过来,招呼着备上百年何首乌两株、苏绣六匹......
姬无由盯着正在命人准备礼物的江蕈的侧脸,淡笑着打趣:“只要你去了,外祖一家就会很欢喜,根本无需礼物。”
“去去,少打趣我。去见的可是你外祖父一家,第一次上门认亲我怎可空手而去?哎,你几个表兄弟,再准备几套青玉笔洗如何?表妹表姐有几位?”
姬无由含笑点头,见神色认真的她还在盘算礼物:“既如此,就依你所言。就两位表兄、两位表弟,除了外祖母与舅母,家中无其他女眷。”
江蕈早听闻镇海公府家风好,儿郎三岁就要习武,成婚后不得以任何理由纳妾。这成为勋贵有女郎之家心中,想结亲的香饽饽,倒不单单是因皇后出自公府。
简单的人员结构,彰显了公府治家严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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