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六旬的镇海公一把银须修的讲究,头发也多花白。然而整个人的精气神瞧起来却抖擞的很。
周身肃朗之气,外人打眼一看就知这是一位十分正气、硬朗的老者。
此时,他正在府内空旷的后院中打拳。
一招一式柔中带刚,在夕阳金黄的余晖中,仍能窥见老人一生战场中挥斥方遒的豪迈与大丈夫气概。
老仆呼哧呼哧快跑上前,对着他弯腰作揖,气息带着不稳,恭敬禀道:“老公爷,快,门房来报太子......太子殿下来了。”
“刷!”
镇海公耳力极好,闻言,立时止了动作。
他阔步走到一旁伺候的小厮身前,接过汗巾,擦了一把额上的薄汗,缓声道:“可派人去各院通知其他人?”
老仆胸脯还在剧烈地一起一伏,闻言,连忙点头:“都已派人去禀,眼下约莫已聚在前院等候。”
“走!”
镇海公一把将汗巾摔入托盘上,迈着大步朝前院而来。
距离公府约三里路时,李年派一名侍卫,骑快马先行去镇海公府报信,以免公府不知,仓促不已。
遥遥望去,太子夫妇二人的马车,率领众仆从侍卫,就快到镇海公府大门。
随着车夫一声绵长的“吁......”
映秋带着几人,有条不紊上前,从马车后门往下搬拿礼物。
姬无由与江蕈则从前门下车。眼下二人并肩而立,望着府门上几个古朴的烫金大字。
镇海公刚好带着府内家眷,一行人快步来到大门处,行叩拜之礼。
镇海公高喊出声,嗓音带着苍老与稳重:“臣携家眷叩迎太子/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姬无由早在看到门口牌匾之时,眼眶不禁就有一丝涩然。眼下见到众人行礼,这可是自己亲外公哇。
虽多年未见,但是血脉亲情当真是奇妙至极!
镇海公满是皱纹的脸不动声色,悄悄打量太子。出落的玉树临风、君子之风姿,他眼中透着一丝欣慰之色。
姬无由在众人行完礼后,已大步弯腰上前,声音若山石击水:“镇海公年事已高,快请起,众人都快请起!”
镇海公府的老夫人,正是柳皇后的生母。
老夫人一双慈爱的眼睛一瞬不瞬瞧着姬无由:竖着白玉发冠,头发乌黑发亮,一张端正的面容上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眉眼生的有四五分肖其母。
她眼眶早已红通通,一滴浑浊的老泪,将滴欲滴。然君臣之礼不可懈,她紧咬牙关,克制着情绪。与镇海公一同跪迎太子。
在太子一把将镇海公扶起之时,江蕈也同时去扶老夫人起身。
老夫人一双被泪珠染红的眼睛,瞧向江蕈,内心思忖着:这姑娘样貌神采,与太子相得益彰,是一双璧人。
“老身,多谢太子妃。”
团聚本是喜悦之事,老夫人忙用手中帕子拭干泪,不愿扫了晚辈们的兴致。
镇海公府其余众人见此,才遵循辈分尊卑、年龄大小,陆陆续续站起身来。
一行人往府内走去,有引路的小厮在前,低眉垂首得向前带路。
东侧大客厅内,镇海公一再推脱,口中喃喃道:“使不得,太子殿下这使不得,老臣惶恐。”
江蕈朝着映秋使了个眼色,映秋立刻会意,她轻微颔首,一扬手臂。
将东宫、镇海公府的众家仆,一并带走,只留下主子们在厅内。
姬无由依然坚持让镇海公与老夫人坐在了上首。镇海公见他并未用储君之威,君子之行径,尊师重道可窥一斑。
半推半就之间二位老人,才肯坐上太师椅。
姬无由与江蕈并排站着,各自一撩衣袍,同时下跪,声音洪亮道:“外孙/外孙媳给外祖父/外祖母叩头,愿外祖父/外祖母身体康健,万事顺意!”
说完,二人齐刷刷地叩了三个头。
人前,行的是君臣之礼;人后,这是晚辈见长辈的礼数。
老夫人颔首赞道:“好,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镇海公端坐在椅上,历经风霜的脸庞,禁不住有一丝动容,连声招呼道:“地砖寒凉,快起来。”
话还没说完,他本人就欲要站起身,来扶二人。
一贯冷肃着脸色的姬无由,今日多了两分人间烟火气的温暖之感。
闻言,姬无由乖巧地应道:“孙儿,遵外祖父之言。”
说罢不动声色地伸出右手,轻拉江蕈一同起身。二人又分别去给大舅舅、二舅舅等人见礼。
老夫人想起太子选妃前,皇后派人送来的那封信。再瞧自小待人清冷的外孙,眼下也是位懂的心疼媳妇的儿郎,她对这个外孙媳妇更加满意。
眼神在太子夫妇二人身上又飘个来回,不住慈祥的笑着点头。
她是一个善良的老妇人,不求什么权贵,但求她的儿女后辈,都能寻得中意的良人,过上和和美美的寻常日子。
因太子妃毕竟是妇人,老夫人招呼着府内女眷陪着太子妃到隔壁小厢房坐。
姬无由的大舅母是武将世家的女儿,性格豪爽,快人快语,冲着外面唤人:“快来人,将母亲在闽南亲自晒的桂花制作的桂花糕,呈上来。”
二舅母是御史院吴御史之女,担心太子妃心生误会,帮着自家大嫂周全道:“太子妃见笑,因皇后娘娘待字闺中时爱吃这道点心。母亲刚才再三叮嘱要给你尝一尝,大嫂才这么说。”
这时,一位伶俐的丫鬟端上茶水点心,外加一碟子白糯糯、撒着芳香气味的桂花糕。
江蕈因为母亲去世的早,虽后面有祖父母疼爱,但是饮食上并未得到这般细致的呵护。
眼下遇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母亲,牢记女儿爱吃的点心,甚至爱屋及乌,认为女儿的儿媳,定也会喜爱。心中一阵潮暖。
“瞧起来,味道就好极了。”说罢,江蕈捏起来一块送入口中。
老太太瞧着她咬了一口,目露期待,好似询问:“怎样,味道可喜欢?”
“唔,不愧是外祖母的手艺,花香糕软,口齿留香。”江蕈很给面子的,夸赞道。
说罢已大口吃完一块,又去捏第二块。
大舅母坐在旁侧,率先面露欣喜:“太子妃喜欢,那太好了。”
老太太瞧着这番景象,朝着身旁伺候的嬷嬷低语两句,在吩咐什么。
江蕈想起带来的礼物,命喜乐摆上来,她眼风扫过抬上来的礼物,微笑道:“贸然登门,不知大家的喜好,都是些小玩意。”
说完,喜乐带人已核着公府女眷的身份,将礼物送到各人手中。男眷的礼物也命人送了过去。
老太太携带二位媳妇,忙要跪谢。江蕈快步前去扶,笑嘻嘻玩笑道:“外祖母和舅母们就莫要折煞我,若要太子殿下知晓,岂非恼我不尊礼数?快坐下,坐下。”
“说句倚老卖老的话,外祖母瞧你俩顶顶般配,”老夫人笑呵呵道,“在任上府邸中,几株桂花树今年开的繁茂极了,知晓要回京,我老早和丫鬟婆子晒了几罐桂花。”
这时老太太身边伺候的婆子上前,身后还跟着一名大丫鬟,二人怀中都左右各抱着一个白瓷小陶罐,恭敬上前,轻轻放在老太太身前的茶案之上。
老太太指着左边的两罐,慈祥的说道:“你与你母后每人两罐。酿好的桂花酒、东南的桂花糕,你回宫时也带上。”
江蕈从未见皇后喝酒,估计待字闺中时她也喜欢喝这酒。虽过去多年,身为皇后的她早已不喝酒,但老夫人一直记着女儿的喜好。
“我便替母后先行谢过,”江蕈微笑道,“年底,宫中事务繁多,母后她不便出宫,待空闲下来定会召唤外祖母入宫。”
江蕈心知眼下镇海公府是怎样的处境微妙,因陛下宠爱史贵妃,皇后在宫中亦是不易。
老夫人笑呵呵,满脸的皱纹如霜打后的菊花,她枯瘦的右手抬起,轻轻摆了摆:“你母后在宫中不易,我们眼下帮不到她什么,这些吃食,你带给她,或许吃到她幼时家乡的味道,胃口会好些。”
另一边,姬无由与三位表弟和两位舅舅、外公在客厅内喝茶,聊着约莫一盏茶时间的家常话。
忽然,镇海公慢慢站起身,环视一圈众人,说道:“你们留在此处,太子你随我到书房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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