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蕈内核稳,端坐着身姿。
映秋二人身形却都往前栽去,摇晃一下,方才收住。
紧接着外面传来一声训斥:“不长眼的东西!”
江蕈这方的马夫不满,梗着脖子嚷道:“怎么说话呢,你才不长眼,你全家不长眼!”
“看清我家车辕没?冲撞了贵人,你狗命不保!”
车夫瞄了眼对方车辕,扁了扁嘴:“我家更是贵人。”然憋住,不再吵骂。
对方的车夫,却依然不依不饶,“不会赶车,就回去种田,别在这惹是生非......”
“究竟是谁惹是生非?”
“你!”
“若不是,看车辕是庆.....”
对方车夫咄咄逼人,自己这方的车夫,气闷忍不住反驳。
邱英站在车旁,映秋撩起帘子,趴在车窗询问:“怎么回事?”
他神色讪讪,咽了口唾沫,吞吐道:“与一辆急速转弯的马车相撞,人和车都无事,但对方不依不饶,不肯善罢甘休。”
“小事化了,赔对方点银子。”映秋提议。
主子,还有事要办,没必要在此纠缠。
邱英低垂着脑袋,点了点头。他脚尖轻踢了一下车轮,嘀咕道:“你说的我懂,可对方是庆阳侯府的马车......”
欲语还休,他看着映秋,又朝马车内喵了一眼,咽下后半句话。
映秋瞬间明白了,想来是遇见林夫人或江焕了。
想到这,她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江蕈。
冤家路窄。
耳聪目明的江蕈,听清了前因后果,她脸上神色淡淡。
低头、弯腰,她伸手去掀车门帘儿。
映红在一旁欲要劝阻:“王妃,您别下车,奴婢下去打发了他们。”
江蕈勾勾唇角,露出一个了然于胸的笑:“来人是冲着我来的。否则一个小小马夫,岂敢叫嚣?”
映红暗自咬后牙槽,今日这该死的遇见,是天意也好,是人为也罢,反正要护着主子。
映秋二人紧跟着江蕈,下了马车。
江蕈站姿挺拔,斜着眼,打量对方装饰富丽堂皇的车驾。
她心中揣测着:林夫人和江焕许是想瞧一瞧她这昔日的太子妃,如今是如何落难、灰头土脸。
毕竟眼下江焕是已选上的三皇子侧妃。
一般说,皇子虽然不像有封地的亲王,拥有实权和财富,但是三皇子这个皇子,却是最得宠的皇子。
亲王也比不得,得宠的皇子。
见这方正主现了身。
不一会儿,对方马车,下来一位亭亭玉立的女郎——穿着一身丁香色蹙金海棠的江焕。
她下到马车旁,满脸的春风得意。
朝着江蕈,看过来,姿态倨傲。
江焕手中攥着一方粉红香巾,放在鼻子下方嗅了嗅,语气揶揄不善:“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中南王妃,我的姐姐。”
“姐姐”二字咬着字眼,但凡不是聋子,都能听出冷嘲热讽的滋味。
江焕伸手摸了摸头上,今日刚从珍宝斋选的珊瑚头饰,剔透红润,她很是喜欢。
看着小女郎一般,矫揉造作的二妹妹。
江蕈忽然觉得,老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一点不假。
及笄礼之后的江焕,长相虽有林夫人的风采,明显脑子随了她们共同的渣爹。
江蕈不理她,径直朝前又走了两步。仔细查看一番双方的马车,连一个刮擦痕迹都没。
她望向江焕,纳闷道:“如你我所见,无任何磕伤剐蹭。留在此处作何,不若各自就此离去?”
江焕望向自家马车,车帘后,影影绰绰端坐着一个妇人。
江蕈没有错过她那一眼,心下了然,露出一丝摸不清的笑意。
江焕回头,不期然就撞见了,奚落道:“你笑什么,虽说无事,你家车夫撞过来,将我胳膊磕伤了。”
说完,轻揉了揉自己的右臂。
江蕈脸上依然带着笑意,闻言靠上前,走到江焕身前。
突然,她右手一翻、左手一拉,动作极快。
“咔嚓!”
映红就听,一声清脆声响,紧接着就是江焕杀猪一般的惨叫!
“啊!痛,好痛!江蕈,你好大胆!你对我做了什么?!”
痛的疾呼,龇牙咧嘴的江焕,完全没了往日,名门闺秀的柔婉端庄。
原来,江焕刚才作势,假扮说磕伤的那只胳膊,被江蕈用力,给卸脱臼了!
映红狂喜,红扑扑地小脸透着赞许,默默心里为主子鼓掌:干得好!
就在这时,庆阳侯府的马车上,一道柳绿色身影,快速冲出来!
三步并两步,来人正是方才隐在车内的林夫人。
她身穿眼下京都最流行的贵妇柳绿大团簇金丝长裙,头戴赤金松鹤发簪。
奔至江焕跟前,满眼心疼,面露焦急之色:“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我的儿?”
江焕痛的额间冒着冷汗,眼神恶狠狠瞪向江蕈:“是她,将我胳膊打断了?!”
林夫人闻言,眼神若是能杀掉一个人,只怕江蕈被她射死千百次了!
江蕈毫不畏惧,双手环抱胸前,笑着露出一副白牙:“二妹妹,你可别信口雌黄,谁看见我打你了?”
说完环视一圈,映红和映秋听罢,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连声说:“我家王妃,并未动手打人。”
林夫人见此,气愤不已:“你们一伙的,自然这么说。若是我焕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不会善罢甘休!”
说完,林夫人连忙小心翼翼隔着衣料,去触碰江焕,从手腕到肩胛骨处,仔细过了一遍,确定并不是骨头断。
她柔声安慰江焕:“是脱臼了,娘马上带你去医馆,接上就不痛了啊,忍一忍。”
江蕈觉得好笑至极,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母女二人当真是一点没变。
“怎么,见你女儿不占上风,林夫人就冲出来了?”江蕈盯着林夫人,笑言,“从前在府内也是这般,只要二妹妹占得好处,我吃瘪,你都是乐呵呵旁观。”
若是江蕈没谦让,那么林夫人会用孝道礼仪压制她,或搬出父亲责骂她。
江焕痛的“嘶”一声,挤出眼泪,声音哀怨:“不过是姐妹之间玩闹,何至于这般折磨我。大姐姐你现在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江蕈望着她的鳄鱼眼泪,收放自如。这个二妹妹也不仅是个花瓶呢。
摇了摇头,江蕈“嘁”了一声。
似是询问江焕,又似自言自语:“你是不是觉得,从前的大姐姐,无论你和林夫人要珠花玛瑙或其他,我都善解人意地顺从,不拒绝?”
林夫人双臂搀扶着江焕,冷言冷语道:“哼,自打入了皇家,你大姐姐眼中就无长幼尊卑了!”
江蕈觉得好笑,又来这一套道德枷锁!
其实,从前她嘴上不承认,心中对家人是渴求的。哪怕再失望,也是希望会获得一分。
她发现退让、听话,父亲与继母林夫人会短暂善待自己。
维持一个短暂虚假的和谐。
乞丐是跪着乞讨食物;而她庆阳侯府的嫡长女心底跪着,乞讨亲情。
“不错,我是变了,不过不是因为嫁入皇家。”江蕈叹息了一句。
因为她认栽了,而后才能抽离出场。
“你以为你中南王妃的名分还能给你多大福祉,”江焕说到这儿,幸灾乐祸道,“搞不好哪日陛下改了主意,就不是被废的下场。”
林夫人没料到女儿这般沉不住气,在这说出心里话。她赶紧环顾四周,幸好,因邱英带着随从,将两辆车围起来。
并没有外人在跟前。
“哦,难道你以为三皇子侧妃的名衔会成为你的福音?!”江蕈眼底露出一抹寒意。
“你什么意思?!”江焕不顾手臂疼痛,连忙追问。怎么就见不得她好呢?
江蕈转身上车,吩咐车夫开道。
林夫人一把扯住江焕,心疼道:“今日府医休沐,咱们得赶快去医馆。”
从雀居回程的路上,江蕈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漠然冷淡吩咐:“邱英,那张富贵想如何,任由他去。”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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