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由脸上端着礼贤下士的笑意,亲自扶起秦明,缓声道:“秦将军戍守凉州,是我洛国少有的青年良将,常听阿蕈赞你勇智双全。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秦明连声谦道:“末将不敢。”
这双方见了礼,就是结识,双方也有阵营的互选。日后可就有了交情,凉州大营和这位废太子之间的千丝万缕,不单因江蕈缘故。
秦明打量坐在上首的姬无由,气质清冷矜贵,貌比潘安。
“堪堪配得上郡主。”秦明内心赞叹,对姬无由也是越看越满意。
忽而想到眼前两人,如今和离,竟不知该喜还是愁,又惆怅起来。
江蕈睨了他一眼,坏笑道:“快说吧,大晚上有何要事值得你秦将军,吵着要见我?”
“......这,这.....哦,对了,”秦明小脑都快烧干了,才想到合理的措辞,“我这职位也需向陛下呈奏章,此次的奏章我还不会写,特意来请教你。”
他边说边点头,好似要加深可信度。
江蕈噙一了然的笑意,指导道:“你就一五一十,将战事前后阐明即可。不过杀居金之事,你最好在奏报里指责我擅权。”
秦明不认同,脱口而出:“我拍手为你鼓掌叫好,还来不及。为何要向陛下参你?”
江蕈望了望身旁的姬无由,眼神缱绻。
而后转过头来,向着秦明正色道:“此次打了胜仗,若按渊源陛下应顺水推舟,准许我留在凉州继任大将军之职。”
秦明点点头,毋庸置疑道:“可不是,这是咱们洛国戍边将领的一贯准则。”
江蕈缓缓摇了摇头,继续道:“我在奏章中,点出希望借此机会留下。依我对陛下的了解,他恐怕不会同意,即便陛下勉强答应,朝中有些人也不会乐意。”
大家都知,如今朝堂之上是个什么局势。
“所以,我愈要指责你的做法,彰显对你的敌意。”秦明渐渐明白了。
“不错。但朝廷若空降一位将军过来,又怕寒了诸位将士的心,如今陛下与诸位大臣都怕生变。如此,凉州大营的军权应该就会落在你头上。”江蕈眸光微冷,说的坚定。
等送走秦明后。
姬无由说道:“方才,你大可不必提点秦将军,依老侯爷对他的提携之恩,你们多年的情谊,将来若混乱之际,他想来会施以援手。”
江蕈沉沉一叹,眸中泛光:“总是点明了,他若还愿追随我,才会鼎力相付不是。”
月朗星稀,两人头靠着头,挨在一处。正坐在房顶,欣赏西北的夜色。
弯月散着清冷的光芒,不远处,一颗闪亮的星,呈相护之势。
“你会不会觉得我是有心机的女郎?”
“不会,我只觉得你与人良善。从不愿勉强他人,即便是挚友,也会提前言明利害,让其自由抉择。”
第二日晨光熹微。
江蕈从睡梦中惊醒,一摸身旁,床榻微凉。
姬无由已不知何时离开。
接下来的二十多日,江蕈忙着整顿居金在位时捅出来的窟窿,整顿军中经费、后勤裙带关系、扩招新兵,研习阵法、演练兵将......
倒也没闲空,去感怀伤秋个人的分别。
只是偶尔空下来,她一个人会静静发会子呆。
映红最是关注主子的心绪,若是看见,总免不得心疼。和映秋小声嘀咕:“恐怕郡主自个都不知,她空暇时的面容,含着哀思。”
这一日的上午,难得江蕈空闲。
如今军营中诸事有秦明协助,有条不紊的展开进行着。
想起慈佑堂之事,之前映秋她们在这处忙活了四五日,江蕈骑马去了趟慈佑堂,看看吴婶子和一帮孩子们。
每月八十两的伙食费落了实处,吴婶子正带着其他人在院中做玉米窝窝头;账房先生、教书先生又被请了回来;一群读书的孩子正在书屋内读书。
虽书屋装饰简单,但是郎朗的读书声格外清脆:“知过必改,得能莫忘。罔谈彼短,靡恃己长......”
已到了晌午,江蕈临走,被吴婶子热情地塞了两个蒸熟的窝窝头,填肚子。
想想时间尚早,她又驱马去了一趟焉之山。
为防止焉之山马场出现管事专权、贪污的乱象,江蕈采取了轮岗制。共计三位管事,谁在职期间大体都需保持清廉,账面干净。
江蕈知水至清则无鱼,然而,谋取小利可以,却不能越过雷池半步。
否则三年一个任期,新上任的管事,定然不愿背负前任的烂账,会揪住前任的小辫子不放。
所以,这些年来,焉之山被经营的很不错。
管事忙着去看母马下崽儿,马场内的小侍从知道是主家来视察,忙派人去寻管事。
江蕈前后转悠了一圈,淡声道:“无碍,让赵管事先忙着。去年秋季来此处的扈大川在何处?”
顺着小侍从的指路,江蕈来到半山腰一处两间木房子前。
围了篱笆的院子里,养着一条小黄狗,黄狗太小还不会对着生人狂吠、几只鸭子、一群鸡。肥硕的母鸡刚生了蛋,慢悠悠踱着步子。
“咯咯咯哒......”叫的,像是打了胜仗的士兵,口中吟唱的凯歌。
屋内传来一位妇人的声音:“铁蛋,快去鸡舍收鸡蛋来,娘要给你爹、侯叔他们沏鸡蛋茶!”
话刚落,一个六岁左右的男孩,出来,窜步到鸡舍,弯着腰捡起三枚鸡蛋,站起身脸上还挂着笑:“娘,今儿有三个......”
话没说完,他黑蚕豆似得一双眼,扫过院外站着的一位陌生人。
那人身姿挺拔的站着,身后一匹高头大马。
男孩被吓得,止住口中的话。
妇人嘟囔着从屋内出来,穿着粗布衣裳,瘦弱的体态,刚要说儿子,也同样看到了院外的江蕈。
她小心翼翼地问询:“贵人您来此,有什么事?”
江蕈观察了一眼院子,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院内的各类家禽养得勃勃生机,那小黄狗蹭在妇人脚旁,水汪汪的眼睛同样望着江蕈。
察觉到妇人的紧张局促,江蕈安抚道:“你别害怕,我只是顺道来瞧一瞧,扈大川是住这儿吗?”
妇人点点头:“他和他那侯兄弟去拉马草了,应该快回了。”
话刚落,身后就传来推车的车轮声响。
江蕈一转身。
侯建惊讶道:“郡主,您怎么来了?”
此次战役中,侯建作为秦明的部下,表现英武骁勇,刚被擢升千夫长。此刻他头顶着茅草,跑过来给江蕈行礼。
江蕈看到他身后,走路一瘸一拐的扈大川。
她漫不经心道:“过来有事要办,顺道来看看。”
侯建嘿嘿一笑,露出孩子气的一面:“我今日休沐,闲来无事常来扈大哥这处,蹭口伙食。”
“他是得空就来给我帮忙。”扈大川已走上前。
他招呼着妇人、男孩走到身旁,一家三口一起给江蕈行了个磕头礼:“吾衔草结环,难报郡主大恩。”
“独在异乡,有个同乡之人互相走动挺好,”江蕈说道,伸手去扶那孩子,“快起来,不必如此大礼。”
那边赵管事才得知她来。
他边擦额上的汗珠边跑,还有一里路的距离,就听赵管事冲着这处喊道:“今儿小马驹一匹匹的降生,我就知是好兆头,原来是主家您来啦!”
侯建知她忙碌,见江蕈抬脚要走,与扈大川跟随相送。
三人往前走了几十米,江蕈终于开口:“你来到此处不到一年,娶媳妇不奇怪,怎生出个六七岁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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