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华殿中,赵纲坐在主位上,注视着面前的林惊,眉目间黑压压地透着阴沉。
“陛下,臣已奉命将贺叔齐送回西洲,便火速赶回来复命。”
林惊微微弓曲着身体,回禀道。
听他话语中没有一点停顿,赵纲不禁产生了一些怀疑,再次询问道:“那贺叔齐当真死了吗?”
闻言,林惊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凝重,他生怕赵纲察觉到了些什么,可是转念一想刚刚他的一番说辞,并没有什么破绽,离开西洲的时候他就已经答应陆望舒,会极力帮她隐瞒贺叔齐没死的消息,能知道蚀骨花这种世间极为罕见的剧毒,背后势力必定也不可小觑。
林惊掀起眼帘悄悄扫视了一眼赵纲,有些惋惜地答道:“禀陛下,臣亲眼将贺将军送到了西洲王的面前,西洲王很看重他的安危,当即勒令让宫中几个有声望的御医,过来替他诊治,可是很不幸的是,贺将军的毒已经侵入了五脏六腑,御医也无力回天。”
说到这,林惊的面色似乎也骤冷了下来。
“这毒果真这么厉害?就连西洲王都束手无策,看来这个下黑手的人,果然是对他极其的痛恨。”
听到贺叔齐的死讯,赵纲心中没有一点波澜,语气反倒松快了许多,可是回过神一想,刺客下一步的目标可能是他,神色又不禁多了几分担忧。
“禀官家,陆昭仪在殿外求见,说是有要事要禀告。”
两人说话间,一旁的内官凑了过来,说道。
“她来干什么?你让她回去,没看到我与林统领有要事相商吗?”
赵纲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内官看到赵纲神色有些难看,还是不死心,怯怯说道:“奴才同她说了,可是陆昭仪却说,此事有关代王府......”
听到此,赵纲似乎有些坐不住了,见他神色铁青,手微微有些发抖,有些后怕地咽了口唾沫。
“宣她进来!”
赵纲强忍着镇定,决定传召陆南音进入殿中,看得出来听到“代王府”三个字的时候,头皮瞬间麻了半边。
“宣!陆昭仪进殿!”
内官洪亮的声音响彻到了殿外,只见陆南音身穿地还是在廖府的那身华裙,如此看来,她离开廖府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了这边,神色满是急切和担忧。
“嫔妾,参见陛下。”
陆南音站在他的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见一旁还站着林惊,还有些犹豫,迟迟不敢开口说话。
“林惊是禁军统领,听了也无妨,有何事你就直说吧!”
赵纲这时倒是信任起他了,陆南音淡淡扫视了一旁地林惊,只好将今日在廖府发生的事,一一说了个大概。
“陛下,今日是廖大人的寿辰,嫔妾本来是受邀前去祝贺的,谁曾想竟然在廖府外看到了赵琰的身影,他竟然还活着!”
听完陆南音的话,赵纲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冷汗也随之湿透了后背。
他早就假设过赵琰没死,没想到这么快,他便暴露了行踪,只是他出现在廖府外,是想做些什么,现在廖家可是手握重兵,难不成赵琰是想拉拢青州府来与他抗衡?
赵纲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虽然表面俨然不动,看上去相当镇静,实则鬓边早已生出了冷汗。
而后,牙缝里哆哆嗦嗦地挤出一句:“他没死,定然也不会轻易罢休!林统领你告诉朕,我该怎么办?”
此时,赵纲却将全部希望全部寄托在了林惊的身上,他瞳孔紧缩,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惊,希望能得到他的答案。
“陛下,臣马上去调度一批军队,加强宫中守卫,你放心吧!”
林惊显然也被怔到了,语气中也透露着极其的不平静,他也没想到赵琰居然还活着,遥想这东京城平静了不过几月的光景,眼下只怕又要祸乱起来。
“陛下何须紧张,只要廖家拥护你,那赵琰不过是一个被废了的代王府世子,是不可能单枪匹马敢与你抗衡的。”
陆南音轻声安抚道,似乎是在向赵纲暗示些什么。
“廖家?我对他们还不够好吗?”
“现如今廖家势力庞大,都已经超越了陵江府和诸州的兵力了。”
赵纲也不是想象中的那般愚蠢至极,心里还是非常惧怕让廖家一家独大得局面,没继续被陆南音牵着鼻子走。
“我今日看到诸州安抚使许大人的爱子—许一逍也去了,听说诸州与廖家关系不错,陛下何不再给一个恩典,也好让诸州甘愿为你所用。”
赵纲瞪大了双眼看向她,不理解她这番话的意思,问道:“什么恩典?”
陆南音轻捂着嘴笑道,神色却不像之前那般温顺,反倒替赵纲谋划起来,思路异常清晰。
“我听廖大人的意思,似乎想将他的外孙女—贺言许配给许一逍,要知道那许家虽然势力大不如前,可是许目洋却是个带兵打仗得好手。”
“加上廖大人的爱女又是贺家的主母,而且我听说陵江府的小姐也是许配给了那贺家的大公子,只要再加上诸州这一门亲事,岂不是一石三鸟的妙计了,既安抚了许家,又笼络住了青州府、陵江府,都已经是一家人了,总不至于会打起来吧?”
听到陆南音的一番筹划,赵纲这才重新审视了面前的女子,他没想到陆南音这么聪明,居然能想到这个妙计,将几个家族绑在一起,都适当给些甜头,也不怕他们会彼此仇恨而生出异心。
“我往日真是小看你了,这个方法真真是你想出来的?”
赵纲仰着眼看他,眼神不自觉从刚刚接到厌恶转变成了欣赏,他毫不避讳得将陆南音揽入怀中,嘴里还不断夸赞着,似乎早已忘了林惊的存在。
“陛下,你真讨厌!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你以前总以为嫔妾就会争风吃醋,也不正眼好好看我一眼,自然不知道这些。”
陆南音坐在他的怀中,不自觉发出一声谄媚的笑意,指尖勾着赵纲的衣领,语气略带撒娇地说道。
“是是是!之前是我太疏忽你了,没想到我的音儿姿色绝美,就连这个小脑袋瓜也是好用的很呐!”
赵纲微微眯着眼,将陆南音的下巴轻轻勾了起来,嘴里不停得夸赞着她。
看来赵纲对于陆南音的计策十分满意,谁能想到几日前,陆南音还在为赵纲对她的冷落而感到不安,如今她不过出了个主意,就能哄得赵纲对她爱不释手,好似之前发生的事,都被抛之脑后,看来这哄男人也和娶亲一样的道理,无论什么事都离不开权力和利益下的衡量。
“既然陛下这么高兴,不如现在就下旨赐婚吧?”
林惊看向她,隐隐感觉她在极力促成这桩婚事,可是忌惮着她的身份还是不敢多言半句,反观赵纲的神色,他早就被陆南音的话迷惑住了,二话不说就当即让人拟了一道圣旨。
“那就听你的话,毕竟这许贺两家也称得上门当户对,结成亲家也算成全了一桩美事。”
言毕,赵纲看着怀中娇嗲可人的陆南音,忍不住起了色心,两人便开始旁若无人的嬉戏起来,林惊还算有点眼力劲,见殿内气氛如此暧昧,只好假意润了润嗓子,转身退了出去。
......
贺府。
“奉官家谕旨,贺府小姐—贺言,秉性端淑、柔明毓德,特成两姓之好,择婿诸州安抚使许目洋之子—许一逍,命择良辰完婚,不得有误。”
贺府门前,贺家一大家子都低垂着头,仔细听着传旨内官口中的谕旨,生怕出什么纰漏。
“贺大人快接旨吧!”
内官冷冽地看向跪在地上的贺秉承,语气命令道。
贺秉承一刻也不敢耽搁,更不敢提出质疑,只得先硬着头皮将他手中的谕旨接了过来,随后目送着内官一行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官家怎会突然给言儿赐婚?这我们和许家交情也不深,也不知是何意。”
贺秉承看着手中的谕旨,有些鄙夷地反问道。
“父亲!我不嫁给许一逍那个傲慢无礼的家伙,再说他们诸州眼下已经不受重用,以后更别提能有什么仕途。”
贺言起身反驳道,她的意思很明显,第一她看不上许一逍的为人。第二她认为许家如今已经大不如前,嫁去即便是个嫡子的正头夫人,在人前也不显贵。
“嫁不嫁是由你说了算吗?你不嫁就是忤逆官家的旨意,由不得你任性!”
贺秉承听完贺言的话,不由得蹦出一腔怒火,忍不住拔高了音量怒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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