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战神的声音,雄浑有力,中气十足,宛如突然炸裂的雷霆,四起于天地间。
罗雷等人仰头看去,却见天穹之上,火树银花撩人眼球,应接不暇!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若是盯着久了,眼睛会有强烈的灼痛感,灵魂好似都会被撕裂开!诸天战神领着长生诸神,出现在三千世,顿时,三大通天族的王,全都奔赴而来,毕恭毕敬,躬身行礼。
隋灵归与七族老护佑在东陵鳕身体的两侧,一只灵鹤,发出婉转悦耳的清冽之声,东陵鳕身着一袭清雅的青衫,便立在灵鹤之上。
数月不见,东陵鳕瘦了许多,他的面颊透着疲惫和苍白,目光所及,还是有悲凉的感觉。
这段时间,两大通天族的施压,青莲族人的民声,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另外,中南伯和幽族妖殿等人,站在飞行魔兽的脊上,旁侧便是玉刹族长和百里山海。
“吾等,拜见诸天战神。”
就连三千世的最高层,在诸天战神面前,都要点头哈腰,卑躬屈膝。
四方修炼者,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轻歌与姬月立在丛林之上,她依偎在姬月的身旁,垂下了眼眸,浓密漆黑的睫翼,遮出了一层淡淡的青灰色阴影。
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比想象中的还要早。
姬月怒灭两族,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这件事情,势必会惊动三千世和火焰天的。
轻歌一言不发,却是伸出手攥住了姬月的手,表示出了她的决心。
早在两族灭亡时,她就已做好决定,若是有罪,那便一起受着,不论前方的路有多难走,她都会陪在小月月的身旁。
她怎舍得让自己的男人,独自一人扛下百年雷霆之苦,血鸦食肉之痛?
精神世界,永生石:“诸天战神,乃长生界近十年来的黑马,实力深不可测,天赋异禀,又是绝对的堂堂正正,乃长生界鼎鼎有名的平西大将。”
“诸天战神所说的两大惩罚,乃长生界十大酷刑之一!”
“若非十恶不赦的罪徒,难得此刑罚!”
“受罚者,必进长生囚牢,百年不得出,而在被关押的百年里,时时刻刻遭受着雷电淬体的痛苦。
刑罚之雷电,乃长生界最狂暴的雷池,非常之可怕!受罚者在遭受雷电淬体的时候,会有长生血鸦,在日出时分自东方而来,啃噬受罚者的肩胛骨和皮肉,日落时分,再飞离囚牢。”
“在黑夜来临时,被血鸦啃噬掉的皮肉骨血,会再度生长出来,直到第二天的日出,一切恢复原样,等待着血鸦的出现。”
“如此,周而复始百年之久,才算完成刑罚,前往长生功德大殿,吟诵十年佛经,赎罪,方可摆脱罪奴的身份。”
永生石的话,宛若一道道重锤砸在轻歌的心头。
她知有罪,但没想到的是,会这么严重!那等血腥残酷的画面,她甚至都不敢去想。
她深爱着的男人,怎能被雷霆淬体,遭血鸦噬肉?
想至此,轻歌的心脏颤了一下,再次攥紧了姬月的手,仿佛卯足了浑身的劲道。
姬月反握住她的手,在看向诸天战神之时,下意识的将她拉到了身后。
“姬月,你可知罪?
服罪?”
诸天战神声如洪钟敲响,滚滚而来,刺激着三千世修炼者的耳膜。
是了,这便是长生境强者的实力,只平淡的一句话,三千世无数的修炼者,俱不敢眠,听得清清楚楚,心中生出惶恐。
被护城禁制隔离的神月都,在七王府中焦灼不安的玲珑郡主,尝试着于庭院作画,但心神不宁,有些许烦躁。
这一笔下去,却是歪得离谱,错乱的颜彩,毁了这幅画。
而在诸天战神说话之时,玲珑郡主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仰头看天,微微张着嘴。
稍许,玲珑郡主放下了画笔,手掌轻抚左侧胸膛,那里隐隐作痛,填满了窒息感,就连呼吸都成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玲珑郡主的眼眸发红,张开的嘴却是说不出话,一行清泪流出,自脸颊淌过,却不知为何,低头垂眸的一刹那,巧笑嫣兮。
那是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被夷为平地的天坛。
诸天战神雷霆喝声,神兵登时围剿了姬月,天的四方,数百长生弓箭手,拉开了玄色的宝弓。
长生之气,自成箭矢,对准姬月。
无数的刀枪剑戟,亦是指向姬月。
剑拔弩张,草木皆兵,氛围变得肃杀!“纵是灭了两族,又如何?”
姬月笑了一声,眼梢邪肆,眉间妖冶,说出的话却是风轻云淡,平静间有着浑然天成的帝王之气!有着虎落平阳亦为王的气魄!“平丘炎族勾结天坛,伤吾妻,不该灭吗?”
姬月再笑一声,绝美而妖孽的异瞳,就那样淡淡地看着诸天战神,却是风声鹤唳,天地四颤。
“你当众灭族,违反了长生规矩,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诸天战神道。
姬月挺直了脊背,如一把闻名于世的神器,他回过头望向轻歌的时候,眼神温柔得不像话,似那山间潺潺流动的溪水,更像春日里穿堂而过的风。
这一生中,他所有的宠溺与爱意,都给了她。
这个酷爱红衣的姑娘,是他唯一的软肋,是旁人不可触之的逆鳞!姬月清朗的笑声,传递在三千世,几分孤傲,几分不羁,还有难言的洒脱。
末了,他伸出手,拥了一下轻歌。
“姑娘,等我百年可好?”
他问。
轻歌蓦地红了眼,眸子微微紧缩,开始恐慌。
百年的时间,她不怕,却怕雷霆血鸦,欺她夫君!轻歌指尖发凉,紧紧地搂住了姬月,发出沙哑的颤音:“不……我不……我不要……”姬月的心脏扯动了一下,只能静待疼痛感蔓延至四肢百骸而无能为力,沉默良久,他抚了抚轻歌的发。
“乖,听话。”
他说。
轻歌猛地摇头,紧攥着姬月脊背处的衣裳,“不!”
联盟帝国,她能扛住。
可她扛不下,长生界的发难。
“你早便知此刻,为何还……”轻歌哽咽。
是了,姬月早就想到了灭两族,逃不掉长生界的制裁。
明明忍下这一口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等她去往长生,就能长相厮守,为何要做出如此幼稚的事情?
姬月低头看她,俩人近在咫尺,他每一次温热的呼吸,轻歌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心也随着悸动,沉沦。
姬月凝望了许久,忽而抬手,捏了把轻歌的脸蛋,“不出这一口气,我还是个男人吗?”
纵受罚百年,雷霆血鸦,失帝王位,败身前名,毁断前程,他也要这么做。
在此之前,他总是等,总是忍气吞声,但只能让他的姑娘,遭受尘世间的苦难,被那些庸俗的人们摧残。
他们既把她逼到这个份上,那么,所有的戒律规矩,他亦不守了。
轻歌把脸埋在姬月的胸膛,让自己陷入混沌当中。
坚强如铁的她,也有不愿面对现实的一日。
姬月自袖口取出一枚晶莹雪白的玉佩,放在轻歌的掌心,“那只白虎没走,我将其残魂凝聚了,他能好好陪着你,等日后,找到办法汇出实体,就能像从前那样了。”
玉佩触感清凉如水,碰到之际,轻歌的手,下意识地颤动了下。
在那种时候,姬月的所思所想,心心念念都是她,知她悲伤,就悄然间想尽办法,为她凝聚出白寒的实体?
“姐姐——”玉佩之中,响起了小白寒的声音。
轻歌更是锥心刺骨的痛,妥善收好玉佩,紧握住姬月的手,直视姬月的眼睛。
她总说自己钢筋铁骨,顶天立地,流血不流泪,而此刻,开口说话的时候,两行清泪溢出,直到糊了满面。
“不过百年,不过雷霆淬体,不过血鸦食肉,你我虽未成婚,却是夫妻一体,这百年,我陪你。”
泪水滑至唇角,她的笑容比晚霞还要绚烂粲然,握着姬月的手不肯松开,像牛一样固执倔强。
姬月揉了揉她的发,心中满是温暖。
“得妻如你,此生何求?”
这百年,我陪你。
有这一句,就够了。
他亦不怕百年苦难,只怕他在深渊挣扎不得出,外面的妖魔鬼怪趁此机会,伤他爱妻罢了。
“有东陵和老邪在,我也放心。”
姬月说完,缓缓地推开了轻歌的手。
“傻,为夫的罪,不需要你来承担。”
他原可以拿起无情剑,为自己的尊严拼死一战,绝不为奴!这是他的骄傲骨气。
但,他若伤痕累累,若是拿不起剑了,此等做法只会引来长生界的滔天怒气,灭顶打击。
怕只怕,那些针尖锋芒,都对准了他爱的姑娘。
漫天诸神,只有他和诸天战神懂,这是无形中的默契,一场不言的交易。
他伏法百年,长生诸神放过他的爱人。
诸天战神立于高处,淡漠地看着姬月。
眼底深处,却有几分复杂。
情深似海,倒也是能感动人的。
即便长生诸神不愿承认,但长生境的修炼者,有哪个不是人?
轻歌紧攥着姬月的手,用尽力道,姬月却是轻而易举远离了她。
“不——”轻歌歇斯底里地喊,朝前伸出的手,只抓到了一截衣袖。
姬月去意已决,只有被撕扯下来的衣料,还在她的掌中央。
轻歌瞪大眼睛看着姬月的背影,踏着长风,跃于丛林之上,一路狂奔,追向了姬月。
这一别,要百年再见?
她甚至不知自己能不能熬过二十五岁,又谈何百年?
姬月如三月清风,步履缓慢,却是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很远的距离。
轻歌不论如何狂奔,去追,都只能看着他的背影,连他的发丝都抓不到。
姬月来到诸天战神的身旁。
“世上有千万种解决的办法,你却选择了最偏激的一种。”
诸天战神道。
“若你有个爱之入骨的姑娘,看她满目悲伤,满身火光,我想,你也会这么做。”
姬月风轻云淡。
那侧,轻歌一路狂奔在苍穹云巅,却被无数把神兵的剑拦住了去路。
“放肆!”
姬月见此,骤怒,轻轻拂袖,无情之气蔓延开来。
只见对准轻歌的剑全部应声而碎,诸多神兵口吐鲜血,连连后退,颇为狼狈。
姬月踏前一步,道:“百年之牢,我自会去,尔等敢伤吾妻分毫,犹如此山!”
言罢,却见左侧一座巍峨高山,轰然坍塌,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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