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站在原地许久,耳边始终是轻歌的声音。
“怎么了?生病了?”轻歌见阿娇面色透白,便道:“此去北洲舟车劳顿,若是不大舒服就留下来,让风锦师兄好好照顾着你。”
阿娇看着轻歌的面容,好看的杏花眸里源源不断涌出两行清泪。
风锦连忙捻着衣袖擦去阿娇的泪痕:“阿娇师姐,你这是怎么了?”
阿娇苦笑。
她只是悔不当初。
在天地院时,她狰狞阴郁,面目可憎。
阿娇推开风锦的头,微笑着摇摇头,单膝跪在轻歌面前,双手拱起:“大师姐放心,北洲粮草之事请交给阿娇,要么粮草回来,要么……尸体回来。”
轻歌不悦,一手攥住阿娇的肩膀将其提起:“胡说些什么,若是不行,全身而退即可,没有北洲三亿粮草,我亦有其他办法。”
“大师姐,你恨过我吗?”阿娇问。
“说不上恨。”轻歌摇摇头:“阿娇师姐,你要明白,有些错可以挽回,有些错是千古恨,你是前者。”
阿娇如鲠在喉,眼眶深红。
许久,阿娇猛地跪地,磕了三个响头后与雄霸天离开此地,前往北洲。
“小师妹……我……”风锦抓耳挠腮,时不时看向阿娇离去的方向,眼里是浓浓的担忧之色。
“既然不放心,便一同去吧。”轻歌笑道。
“小师妹,你且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风锦宛如一阵风般骤然而去,追上阿娇的身影。
阿娇见是风锦,问:“你来做什么?”
“我担心阿娇师姐呀,阿娇师姐如花似月,怕那些豺狼虎豹与我抢媳妇儿呢。”远处传来风锦略带调皮的声音。
阿娇:“油嘴滑舌!”
“阿娇师姐喜欢师弟的油嘴滑舌嘛?”风锦黏着阿娇。
阿娇不理会,风锦便一直重复的问,实在是聒噪,无可奈何,阿娇答道:“喜欢!”
风锦乐呵得直笑,即便数人身影消失在轻歌的视野里,依旧有笑声传来。
这片山丘只剩下轻歌兄妹二人和九姑娘。
“大师姐为何要让他们去北洲?”九姑娘问:“阿九也可以做到的。”
轻歌捏了捏九姑娘的脸颊:“该让他们去历练历练,而且dōngzhōu不安全,我即将做的事,更不安全。”
九姑娘到底是宗主之女,跟在她的身边,纵然有危险亦不会危及性命。
至于粮草如何,则要看南雪落了,即便打过数次交道,轻歌依旧摸不透南雪落的性子。
轻歌立于山丘,在夕阳余晖下伸了个懒腰,睁眸望着dōngzhōu的方向,冰冷寒意和凶戾杀气宛如洪水猛兽般迅速蔓延而开,覆盖天地!
正在此时,天穹灰蒙蒙,数道冰蓝寒光从天而降,四面八方的蓝烟氤氲,从中走出十几道身影。
他们头戴斗篷,身着蓝袍,斗篷遮面出,似冰雾般的冰蓝云烟缠绕,使人看不清眉眼。
这些人的气息,轻歌再熟悉不过。
轻歌闭上眼,袖衫之下攥紧的拳缓缓舒展开,端的是从容不迫,镇定自若。
该来的,始终要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轻歌微笑着,红衣张扬,白发轻舞,转眸淡漠地望着来者。
“九界诸君,好久不见。”轻歌笑道。
“九辞,你该回九界了。”其中一人走出,寒声道。
九辞眉染怒气:“回什么九界?小爷不回!”
dōngzhōu生死存亡系于一息间,他怎可丢下轻歌去往九界?
寻无泪!
九辞咬了咬牙,眼中迸射着怒和恨的光。
“莫叔呢?”九辞怒问。那人道:“莫叔不插手此事,九辞,若你执意不回,九界之怒则会牵连你的妹妹,你可还要任性妄为?你在诸神天域创建映月楼,违背九界初衷和公道公正,你曾túshā过诸神天域几大世家,还游走于位面空间猎杀独行客,这些,可是滔天之罪,有人一纸诉状把你九辞告上九界,有理有据,便是莫叔都无法反驳。你若再不前往九界,九界便
会治你一个畏罪潜逃,罪加一等是罪不可恕。你在九界得罪了多少人你清楚,若那些人与你一样来到诸神天域对付你的妹妹,你岂不是后悔?”
字字掷地,铿锵有声,九辞再不见适才的张扬,面色煞白如纸。
他乃顶天立地真男人,如今却如风中细柳,在绝望的深渊上方摇摇欲坠。
往前一步是死无葬身,后一步乃碎尸万段。
似乎,并没有很大的不同呢。
九辞的身子在轻微的颤抖,四肢如坠冰窖,一瞬间凉个彻底,冷到了极致。
九界的那些人,深刻的明白,妹妹是他的命。
他九辞不惧天地,不怕生死交错,唯独怕自己的妹妹皱个眉。
如今被恶人盯上,却是无路可退。“九辞,你到底是莫叔的人,我也不想得罪你,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你若此刻不走,我会禀告九界,你拒不回九界,畏罪潜逃,此等大罪,祸及家人,你能吃得消,你妹
妹也吃不消。”那人的声音很温和,没有震耳发聩,亦没有气势如雷,正是那淡淡然的语气,叫九辞的神智在一瞬之间完全崩溃了。
“九辞,你好自为之吧。”
“……”
九辞蹲了下来,双手抱头。
“歌儿。”
“嗯。”
“我的头好痛啊。”
“……”
轻歌缓步走至九辞的身后,微微抬手,为九辞轻揉太阳穴。
渐渐地,九辞的情绪得以安稳。
“哥哥,去九界吧。”轻歌说道。
九辞猛地转头看向轻歌,双眼在一瞬间全部通红:“不要!”即便如此,他依旧轻声说,不敢吓到了轻歌。
他永远都在怕,怕自己阴暗的一面暴露出来会让轻歌恐惧而厌弃。
他一直都在忍,忍着那深入骨髓的血腥杀机。
轻歌径直坐在了九辞的身旁,双腿盘着,轻靠在九辞的肩上:“哥哥,要早去早回哦。”声音轻似呓语,甚是温柔。
一滴热泪,淌过面颊,九辞别过脸去,连忙把泪痕擦去。
“啊,该死,眼睛进了沙子。”九辞哽咽道。轻歌靠在九辞的肩上望着远处的残阳如血,咧开嘴笑了:“我等你回来,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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