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堪眠既然答应了,就不会推三阻四。
当天下午,时堪眠命人把话传了出去,言明说自己当时只是搪塞之举,并没有收徒的心思,另外最近他感到体内灵力波动幅度过大,修为定是要再迈一层台阶,为避免出什么差错,即日起进行闭关,出关期不定。
消息传出去之后,各项事务也在慢慢的推进,一切准备就绪后,时堪眠也收拾妥当后,明日便要去往天啱峰的山脚下了。
时堪眠正在看凉墨习给他准备的身份,木门被敲响了。
这时候天啱峰的众人都在忙,现在有空闲的,也只有渫暮即一个人。
“进。”时堪眠头也不抬,应了一声。
门被人悄无声息地推开了,片刻之后,时堪眠的面前坐了一个人。
“师兄,我还是不放心你去。”渫暮即语气担忧的说道。
时堪眠放下了手里的几页纸,正眼看向渫暮即,问道:“那你能找谁替我呢?”
渫暮即攥紧了手指,却说不出一句话。
时堪眠看着渫暮即面色发白,眼尾又要泛红的时候,语气缓和了些 ,“渫暮即,只有我去,才不会打草惊蛇,因为我的身份最合适。”
“我知道师兄……可是……我……”渫暮即语不成调。
时堪眠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揉一揉渫暮即的头,手伸了一半,觉得不合适,手腕一转,就想要拍拍渫暮即的肩膀,最后渫暮即身子动了动,时堪眠的手还是落在了渫暮即的头上。
时堪眠没有多想,只以为是渫暮即的小孩子心性又犯了。
时堪眠的手也没有收回,轻轻的在渫暮即的头上揉了揉,语气更和缓了,“暮即,不要感情用事,你现在是掌门,先前那些糊涂的举动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必须要扛起天啱峰这个重担,天啱峰对我的重要性,对我们的重要性,不需要我告诉你,你自己都知道,看着我的眼睛。”
时堪眠掐起了渫暮即的脖子,语气骤然泛冷,“渫暮即,向我保证,在我离开天啱峰的这段时间,你不会拿天啱峰开玩笑。”
时堪眠的手没有松劲儿,渫暮即的呼吸变得急促了一些,身子也变热了。
渫暮即伸出手,慢慢的摸到了时堪眠的手,两手相触,一热一冷。
渫暮即的身子突然颤抖了一下,他呼吸不稳,说话也是在平日里在时堪眠面前的稳重,“师兄,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拿天啱峰的安危开玩笑,师兄,如果我违反了这个誓言,你会亲手杀了我吗?嗯?师兄?回答我。”
时堪眠心中从来没有关于情欲的事情,自然也对这些凡尘中的俗事不了解,他不知道渫暮即这些反应的真实含义是什么,他只以为这是渫暮即伤心过度。
时堪眠眯了眯眼睛,语气并没有丝毫和缓,反而带了些许杀意,“对,渫暮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你知道的,渫暮即,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两人的手现在还贴着,时堪眠没有松开渫暮即的脖子,渫暮即还在贴着时堪眠的手,他清楚地感受到,时堪眠的手已经被他暖热了。
渫暮即满足的喟叹一声,手又贴近了几分,“对,师兄,亲手杀了我。”
时堪眠蹙了蹙眉心,他看着渫暮即面上有些疯狂的神情,感到有点儿不对劲,他的手动了动,把手从渫暮即的脖子上移开。
渫暮即没有阻拦,他静静的看着时堪眠把手放下来,宽大的袖子又罩住了时堪眠的手。
真可惜,明明刚才两个人还在亲密接触呢。
渫暮即看着时堪眠的手看了很长时间,在时堪眠再次感到不对劲之前,渫暮即的视线收了回来。
渫暮即看到桌子上散落的几页纸张,问道:“师兄,这是凉墨习给你拟造的人设吗?”
时堪眠点了点头,问道:“你要看看吗?你看看有什么不符合逻辑的地方。”
时堪眠把散落的几页纸收拾了一下,递给了渫暮即,渫暮即刻意的手指伸长,两人指间相处。
手又凉了。
渫暮即心想道。
几页纸篇幅不长,渫暮即没几眼就扫完了,“中周陆赢家?赢家早些年不就宣告隐居了吗,会不会露馅?”
时堪眠摇了摇头,“不会,赢家之前得了师父的恩,一直苦于没有酬谢的机会,他们一直记着这桩恩情,可是师父飞升了,这分情一直就没办法偿还了,这次正好能够把恩情偿还了。”
渫暮即道:“赢家是个老家族了,真正了解赢家的也就跟师父同批的那群人了,那群人飞升的飞升,死的死,换到我们现在的这几辈,他们只知道赢家早早就隐居了,多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时堪眠点头,接过纸张,“我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就算退一万步来讲,妖族的人不放心,他们即使暗中去调查,也找不到现在赢家的住宅,光是那片障森林,都够他们喝一壶了,还不说赢家个个的武力值。”
渫暮即叹了一口气,“师兄,虽然我知道这句话很多余,但是你真的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如果你受伤的话,我会很担心你的。”
时堪眠点了点头,“他们那些修为,伤害不到我。”
渫暮即道:“我知道师兄你很厉害,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又是妖族,谁知道他们的心有多脏,这个法器,你收下吧,师兄,不然我不放心。”
渫暮即把一个灵戒递给了时堪眠,说道:“师兄,这既是个鉴魔工具,又是一个防御工具,他可比那个嗜血蜘蛛的鉴魔能力要强,遇到魔族灵戒则表面会出现一朵花,很细小的花,只有师兄这个修为的人才能看见,也算是多了一层保障。”
时堪眠心里觉得实在是多此一举,但好歹是渫暮即的一番心意,他接过灵戒把它放进了储物袋里。
渫暮即像是有些失望,“师兄,你现在不戴吗?”
时堪眠道:“我一会儿下山了再戴。”
“好,师兄,你一定要小心。”
“嗯。”
…………
“时长老真的是太厉害了,这才过了多久,竟然又要闭关了。”
“是啊,我本来还想着能够一睹时长老的容颜呢。”
“收徒一事竟然是假的,我还期待了好久呢。”
“谁不是啊?大多数人都打着想要成为时长老首徒的心思,何止你一个人有这种想法?”
周围艳羡声不绝于耳,时堪眠听着这些嘈杂的谈话声,踏上了最后一层台阶。
因为明日思绮遥长老和凉墨习长老要来山脚下传授天啱峰的部分规矩,所以,今日在暂且休息一天。
这些弟子们现在又没有正式拜入天啱峰,故而,现在大多数人都是无所事事,这时候,大多数人都聚在前院,对着时堪眠说的那番话进行抱怨。
所以,当时堪眠踏上最后一层阶梯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他。
时堪眠脸上没有惊慌,身子往旁边侧了侧,等了片刻之后,有两个小厮模样的人挑着一大堆行李,也上了山门。
两个小厮累得气喘吁吁,没有时堪眠的命令,他们也不敢随意的将这些行李放在地上,他们只能背着这多如高山的行李,卑躬屈膝地看着时堪眠,“少爷,您看您住哪儿?”
时堪眠打量了一圈后,神色不屑的说道:“你在问本少爷吗?这么多空房间你们看不见吗?去,你们把少爷的行李放在那儿,手仔细着点儿,不然小心少爷扒了你们的皮!”
两个小厮得了时堪眠的命令后,忙调整了调整行李,一步一趋地挑着行李去向时堪眠方才指的那间空房间。
“哪来的金贵小少爷,有手有脚的,还要别人伺候,这是来拜师还是来享福来了?”人群中,一道讥笑声出来。
时堪眠挑了挑眉,眼神精准的盯着那个刚才发言的人,“你愚昧无知,想必一看就是从破落户里出来的,少爷不怪你,只是人还是要开眼看世界比较好,免得到时候没拜成师,反倒被别人报复,对吧?”
那人脸色青白,张口想要怼回去,却被一旁的人打了个圆场,“少爷息怒,我们都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实在是不认识京城里这些达官贵族,少爷可千万别与我们这些没眼界的一般见识,小人名唤司矜越,刚才那个不会说话的名唤方止归,不知小人可否能够讨问少爷的名讳呢?”
时堪眠摆了摆手,脸上的愠色消了几分,但是语气还算不得好,“我是中周陆赢家的赢熠其,今日看在你朋友还挺会说话的份上,少爷我不与你计较。”
司矜越上道的很,立马拱手行了一礼,“原来是赢少爷,多谢赢少爷大人有大量,不与我等计较。”
方止归方才被司矜越撞了一下,心中十分不愿,但没办法,还是老老实实的行了一个礼,“ 多谢赢少爷的大人有大量。”
时堪眠不理他了,两个小厮出来之后,时堪眠扬了扬下巴,从口袋里摸出两兜金珠子,“你们下山去吧,过几天你们再来这里接我。”
“是,小少爷。”两个小厮各自接过两兜金珠子之后,行了一礼便听话地下山了。
山上方才变得热闹了的氛围此刻又因为刚才时堪眠盛气凌人的模样,陡然间安静了下来,一时之间只能听见风的呜呜声。
时堪眠也不在意刚才自己的下马威吓到了多少人,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悠哉悠哉地晃着手里的折扇。
一个穿着布衣的男子走到了时堪眠的身边,犹豫了几下,还是拱手行了一礼,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时堪眠截住了,“行了,这其实都要同吃同住呢,别行礼了,我看着别扭。”
布衣男子从善如流道:“好的,少爷。”
时堪眠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问道:“你干什么?”
布衣男子态度更加恭敬:“少爷,小人家里家贫,去不了什么别的地方,但是小人嗜好看书,书里曾经提到过中周陆里赢家是一个隐世家族,依照小人的拙见,您就是那个隐氏家族的少爷吧?”
时堪眠点了点头,反问道:“我是,怎么着?”
布衣男子讨好的笑了两下,神情更加讨好,“少爷,您看您这话说的可是让小人诚惶诚恐啊,小人只是为了满足心中的疑问,所以才问的少爷,怎么敢让少爷怎么着呢。”
时堪眠像是被他的话逗笑了,回答道:“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
布衣男子也配合着时堪眠笑了两声,“小人说的话能入少爷的眼,是小人的荣幸。”
时堪眠这次转过了身子,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后说道:“你说话还勉强算讨少爷的欢心,少爷也不是不大方的人,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好嘞,少爷!”布衣男子达到了目的,声音激昂。
时堪眠扬了扬下巴,示意布衣男子坐下,“你叫什么名字?”
布衣男子道:“小人名字不好听,贱名张寻光。”
时堪眠皱了皱眉头,“何必这样自我贬低?寻光,循光,自幽暗寻到光明,名字很好听。”
布衣男子脸上多了几分真诚的笑容,“多谢少爷,少爷您家世如此之高,背景这么深,怎么还跋山涉水的来天啱峰寻求仙缘呢?”
时堪眠眼里多了几分火气,方才又和缓下来的语气,这时候又烦躁了起来,“我在中周陆的时候便听闻了时堪眠时长老要收徒的事情,谁不想成为时长老的首位徒弟?可是当我行程过一半的时候,时长老又说自己从来没有这个想法,甚至还闭关了,我一气之下掉头回去了,但后来又想来就来了,拜入别的宗师门下也不亏,所以又回来了。”
“原来如此。”张寻光若有所思,“不过据小人所知,天啱峰的玉长老和宁长老等性格和善,武力值又强,也是择师的好选择,只不过再好,还是要经历历练,也不知道历练难不难,我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哥哥从商,得亏朝廷政策开放,商人地位不再卑贱,哥哥便和父母一心想要把我培养上仙途,哎。”
本来是为了讨好告诉时堪眠自己知道的事情,但是说着说着,张寻光不禁悲上心来。
时堪眠道:“你现在是筑基期,已经具备了初步的实力,只要有恒心,完成历练不是难事。”
张寻光还没有说话,一到听着就嚣张跋扈的声音传了出来,“呵,没本事的人才会这样劝别人,也会这样劝自己。”
时堪眠抬起了眼睛,看到了对面的来人,来人穿着一身金灿灿的衣服,神情不屑地看着他和张寻光,看到时堪眠看他,神情更是张扬,“你看什么?说的就是你,还敢在少爷面前班门弄斧,你们两个都是筑基期,还有脸这样劝自己,真是让少爷笑掉大牙了。”
时堪眠道:“不过是结丹了而已,傲什么?”
金灿灿的人笑了出声,“你家里人都哄着你,让你觉得反正结丹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你现在连结丹都到不了,你只是一个筑基啊,什么也不知道,和你说话简直拉低档次。”
张寻光忍了忍,还是开了口:“周道友,你说话未免也太不客气了些。”
金灿灿的人更加不屑,“周道友?你配这样称呼我吗?你前几日不是还前前后后的舔着我吗?怎么现在又摇着尾巴去舔别人了?什么东西,一路货色,真把自己的筑基当成宝了。”
时堪眠拦下了想要继续说话的张寻光,“看来你家里人也把你教的不怎么样,恕我直言,像你这样的人,即使拜入天啱峰,也得不到什么大作为,除非你把自己性子改改,你父亲母亲没有告诉过你修道之人戒骄戒躁吗?如此德行,怎么能够在修仙之途上走得越来越远?”
这番话如果是时堪眠说的,某个周姓的道友当然会诚惶诚恐的遵循,但是现在是时堪眠披着一个和周姓道友身份和地位差不多的小少爷的皮,那这番话在某个周姓道友听来,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周姓道友勃然大怒,“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修为还没有小爷高,开始教训起小爷来了,你如果真的这么厉害,就跟小爷在不久后的历练时比试一番,输的人给赢家磕五个头,怎么样?敢不敢比?”
时堪眠道:“有什么不敢的。”
周姓道友笑了,“行,你还不算是个孬种,少爷名叫周潋绥,你叫赢熠其是吧?少爷记住你了,记得来日,可别临阵脱逃,不然,少爷我扒你一层皮!”
周潋绥趾高气昂的离开了,他走之后,张寻光看着久久不语的时堪眠,小心翼翼的开口:“赢少爷,您别生气,周道友是京城的名门望族,父亲是当朝的丞相,他是丞相家的小儿子,自小便是在金银窝里长大的,修为又不低,脾性难免……”
时堪眠道:“他的修为天赋不错,若是脾气能够改改,也是个好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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