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尾鱼翅,红梅珠香,绣球乾贝,珍珠雪耳,荷包蟹肉,鹌鹑藕丝羹...
足足数十道菜,皆是殷遇雪从未听闻过。
也未曾品尝过的菜点。
他微微攥紧芙蓉玉筷,神情略有几分局促。
京沅给他夹了一小块蟹肉到琉璃碗里,“想什么呢?”
殷遇雪倏地回过神,将蟹肉送入口中。
浅淡的咸鲜味道十分夺目,入口即化,让人不禁想再来一口。
冷清凤眸明显亮了一下,“殿下也尝尝。”
“嗯。”京沅依言也夹了一块。
“你在百花楼三年,可曾想过为自己赎身?”
她音色慵懒疏离,似乎只是随口的一句话。
殷遇雪还沉浸在美味的膳食中。
不假思索的回复:“之前弹琵琶得来的赏钱都去给母亲看病了,如今手头尚且不够宽裕,赎身的事情,过段时间再说吧。”
但只有他知道,母亲常年的痨病一直不见好。
药钱像个无底洞一般。
想赎身没那么容易。
在百花楼内,虽会被旁人议论。
但离了这地方,可赚不到这么多的银两了。
余光微不可察的看了殿下一眼。
也不知道,殿下会不会嫌弃他的出身。
“我为你赎身,待到正君进府之后,你便以侧君身份过门。”
几乎是陈述的语气。
仿若没有丝毫要询问殷遇雪意见的意思。
她就是想强制执行。
殷遇雪之前算计她的事情尚且不提。
这张惊艳绝伦的脸,她倒是极喜欢。
不管怎样,先纳进府了再说。
至于他本人的意见,其实不甚重要。
可这话落在男人耳底时。
一字一句,就差要说到殷遇雪的心间去了。
他甚至愣了会神,深色眼眸没有聚焦。
一时略显呆滞。
“殿下...此言当真吗?”
明明之前已经做好了被京沅玩弄感情的准备。
他想着,两人身份本就天差地别。
若是殿下之后厌倦了他也没关系的。
可如今,竟然语气冷淡,不容置疑的让他当侧君。
“不然呢?还能有假的?”她嗓音淡淡,且不是很懂他面上的情绪。
“之前主君尚未进门,不便与你同房。”
不然早就在皇太女府的时候,就要了他。
她似是想说什么,但沉吟了几秒。
旋即落了一句,“算了,等你嫁过来之后,再言其他。”
殷遇雪冷淡眉眼间的喜悦简直无所遁形。
他试探性的问道:“殿下的主君是温家郎君吗?”
“嗯,他不难相处。”以温琪玉的性子,两人之后能成为朋友也不一定。
思及此,她还想着提前安排两人见个面。
“婚期定在桑落十五。”京沅补了一句。
“你就桑落二十进门?”这句话倒是有几分询问的意思。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谅他也不敢反抗。
“我愿意!”他清澈的嗓音拉长。
音色中存着的愉悦不似作假。
倒是与平时沉闷的性子大不相同。
“愿意就行。”不然就别怪她强取豪夺。
厢房内一时安静下来,待到用完膳食之后。
殷遇雪乘着皇太女府的马车回了百花楼。
这镶嵌着红玛瑙的车轿,前段时间,才大闹百花楼。
眼下瞧见朝着这儿过来的时候。
心中一时还有几分发怵。
可见到从里面下来的人是殷遇雪时。
眸底的情绪便被错愕取代。
只见他目不斜视进了里侧厢房。
瞧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他还真是胆大包天,皇太女殿下在他面前杀了个人都不带害怕的,万一下一个是自己怎么办?”
“等着吧,迟早自食其果。”
而古色调的厢房内,存着古韵的梨花木窗台前。
正站着一道意气风发的身影。
斌蓝色的长袍,窄袖长衫,袖口镶绣着金丝边流云纹饰,腰间系着同色宽边锦带,乌发束起以嵌玉银冠固定,空隙之处绯红银簪插入,顶端镶嵌的红玛瑙衬得浑身都价值连城。
光是看着花里胡哨的一身,猜也能猜的到来者是谁。
殷遇雪步子微顿,玄色衣衫窄袖格外修饰身形。
这还是他在皇太女府邸时,俾男呈上来的衣裳。
不紧不慢的掀了下眼帘,语气淡淡道:
“小公子怎么又来了,奴不是说过,让公子另寻他人吗?”
闻言,立在梨花木窗前的人影微微侧身。
目光虚虚的落在他的玄色衣衫上,“你刚从她那回来?”
极冷的一句话,近乎质问的语气。
殷遇雪下意识应了一声,“是。”
“我不是警告过你,她那样的多情人,给不了你想要的。”
他嗓音存着几分警告。
“小公子是在吃醋吗?”殷遇雪微微抬眸问道。
“你说什么?”
“对奴去不去殿下府中如此在意,还警告奴不要靠近殿下,不是吃醋是什么?”
这话好似说中了什么。
惹得盛肆鹤几步上前,攥紧他的玄色衣衫。
指尖恨不得抓出一个洞来。
凛冽清眸氤氲无数冷意,“我吃什么醋?难道我还能对她留有余情吗?”
明明是她辜负了自己。
他明明该恨她的。
殷遇雪掰着他的细长指尖,一点一点的让他松手。
“既如此,以后便别再来百花楼找奴了。”
他后退了一步,继续道:“奴对什么合作也不感兴趣。”
甚至对之前同意合作的事情万分后悔。
盛肆鹤冷笑一声嘲讽,“不和我合作?那谁给你赎身?”
这等小人物,总喜欢异想天开。
是妄想那个女人能对他例外吗?
殷遇雪闻言,抬眸一字一顿道:
“殿下说她愿意为奴赎身,还说...要立奴为侧君。”
话音落下时,他嘴角忍不住勾了一下。
前半辈子吃的苦头,好似都用来遇见殿下了。
谁知盛肆鹤闻言,狭长眼尾一瞬间泛上红意。
他忍不住怒斥道:“大白天的,你开始说胡话了是吗?”
“想攀附权势也就算了,连这种谎话也能说出口。”
殷遇雪懒得理他,“你不信算了,桑落十五,殿下就要迎娶温正君过门了。”
虽然不知在盛肆鹤那,对殿下的印象为何会如此差劲。
可这话有几分为她正名的意思。
“殿下现在和之前一点也不一样。”
他喜欢现在的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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