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潮大笑着答应了一声,然后看着石青,满意地说道:“你小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看上去是个不错的铸剑材料,烛庸果然不会看错人,她的手艺交给你,我很放心。石青,你一定要把烛庸的手艺传承下去,发扬光大,不辜负她在天之灵……”
话未说完,石青突然圆睁双眼,不可思议地说道:“您说什么?师父她……她已经……”
那个“死”字,石青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他虽然心中早有不好的预感,可是在确切的消息传来之前,石青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的。可是现在,魏潮明确地说出“在天之灵”这几个字,石青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崩溃了。
待她恩重如山的师父烛庸,教他手艺教他做人的师父,就这样死了?石青不敢相信,或者说是不愿意相信!他呆呆地望着魏潮,希望从魏潮口中得出一些更多的细节,可提到烛庸的名字,魏潮的内心也十分痛苦,他也不愿多说些什么。场面一度有些尴尬,这时,还是林羽梵开口打破了僵局:
“诸位,这次我和叶霜还有致尧兄弟,本来是为了寻找打造神兵的魔水,到堰兵冢地宫去的,没料想遇到了魏潮前辈,才有了今日的相会。石青兄,关于你的恩师的事,我等下慢慢道来。”
一席话稍稍缓解了尴尬的局面,这时,翠娟、致尧和叶霜他们几个,已经端着菜走了过来。翠娟笑着招呼众人:“各位,这些菜都是小女子烧制的,请大家尝尝我的手艺!”
饭菜扑鼻的香味,毫不留情地钻进众人的鼻子里,刚刚那略显悲伤的情绪和氛围被一扫而光,毕竟此时天色已晚,古人吃饭又早,所以众人早就饿得前胸贴了后背。
这时,林羽梵和石青把带来的那几坛好酒打开,分别给众人倒上,除了泊祁和翠娟不饮酒外,其它人面前的碗里,都斟满了美酒。
美酒佳肴俱齐,泊祁将面前盛水的碗端起,说道:“今日寒舍蓬荜生辉,有幸迎来这么多英雄做客,希望各位满饮此杯,共襄盛举!”
说完,众人一阵欢呼,将酒喝下。然后,大家便开始风卷残云般地吃了起来。
在座诸人,按照年龄排下来,大约是沈万山、泊祁、魏潮三个上了年纪的老者,然后是石青、致尧、翠娟、叶霜、林羽梵这几个年轻人,八人举杯共饮,在这个乱世,真是十分难得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沈万山开口说道:“林少侠,你跟我们讲一讲,这趟冰火沼九天池之旅如何,你们又是如何遇到的魏潮先生吧!”
林羽梵点点头,放下筷子,抿了一口酒,然后说了起来。
这是个漫长的故事,林羽梵从自己和叶霜沈万山联手击杀玉衡开始讲起,他说到魔界的七大统帅各个法力高强,每个魔王都有幻化的元神魔灵石,即便魔王的肉身被消灭了,也能用魔灵石来潜藏静修,找到时机复活。因此,从本质上说来,魔王玉衡其实根本就没有真正地死去。
魏潮、翠娟和石青听了都颇为担忧,但林羽梵随即解释道,在隐峰山的封魔战神身上,有着来历不明的灭魔神器玲珑心,只有用玲珑心吸收了魔王元神,才算是真正地杀死了魔王。在泊祁和沈万山的指引帮助下,林羽梵、叶霜和致尧三人抵达了隐峰山巅,见到了传说中最强大的人类英雄封魔战神,可是封魔战神隐居数十载,心性发生了极大变化,不但对于眼下妖魔横行、生灵涂炭的局面不闻不问,甚至在林羽梵他们提出索要玲珑心用来消灭魔王的请求时,当即予以拒绝!
石青这个头脑有些简单的热血男儿听了,十分恼怒地说道:“怎么会这样!封魔战神可是我心中最伟大的英雄,他怎么能袖手旁观呢?”说完,将手中盛酒的大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摔。
众人当然理解石青愤怒的心情,每个听了林羽梵讲述的人,心中都是十分不爽,即便是当年和封魔战神出生入死过的沈万山,也深深地叹了口气。林羽梵接着往下说,自己和封魔战神争论了一番,最终封魔战神做出了让步,那就是如果林羽梵他们能找到天意的证明,证明他们正在做的事情是顺应天意的,那便可以将玲珑心相送。
“天意的证明……难道封魔战神说的是……天芝血参?!”魏潮神色一凛,发问道。
林羽梵点了点头,接着便说到自己和叶霜、致尧在冰火沼的经历,说到自己是如何跟一只狐妖弓箭手结交,从他那里得到了一张冰火沼的魔界生物布防图,因此比较顺利地到达了九天池底下。
在场众人都非常震惊,大家纷纷要求林羽梵把那魔界生物布防图拿出来,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林羽梵哈哈一笑,将那地图拿了出来,众人传阅一番后,都对林羽梵啧啧称奇。沈万山更是赞不绝口:“羽梵小兄弟,我当年跟着封魔战神东征西讨,四十年后又跟魔物交手无数,但跟魔物结交,从它们手中得到地图,还从没听说过,就算是当年的封魔战神,也没做到过这一点啊,你当真是前无古人,不知道会不会后无来者了!羽梵,不过我有一点不太明白,这地图上的文字,为何都是人间的文字呢?”
这件事,当时林羽梵也问过那狐妖弓箭手,他便将狐妖弓箭手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虽然天下以三界并称,但魔界最初并不存在,只是九幽之地的一片虚无而已。后来,人间的征伐流血越来越多,导致枉死的冤魂厉鬼越来越多,这些不散的怨灵无处可去,日夜飘荡在人间,难以与人类和平相处。为了解决这问题,天界派出十位天神进驻九幽之地,建立起幽冥地府,让人间有了生死轮回之理,这十位天神,便是人界所说的十殿阎罗。
沈万山说道:“哦,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所谓的魔界生物,其实都是来自人间?所以,它们用的,才是人类的文字?”
“正是。魔界生物来源复杂,有的是一些山妖河怪修炼成精,有的则是死后之人的怨气化成,还有一些是人间的动物修炼道,比如狐妖一族就是如此。这样复杂的组织结构,管理起来十分困难,最后阎罗大王一声令下,容许所有魔物保留原有的语言,但文字必须使用人类的文字。”
解释了这个疑惑后,众人继续嚷着让林羽梵讲后面的故事,林羽梵却把话头停住,神秘地一笑,然后看着一旁的致尧。
林羽梵这么一看,其他人自然也跟着看,弄得正在吃菜的致尧很不好意思。他挠挠后脑勺,问林羽梵:“羽梵兄,为何这么看着我?”
林羽梵微微一笑,说道:“当然了致尧兄弟,因为到你的部分了啊,你在九天池的经历,应该非常精彩吧?我和叶霜可是完全不知道了,你说来给大伙听听吧。”
众人纷纷将期待的目光投向致尧,致尧一见,脸顿时羞涩地染上了一层红晕,他喝了一大口酒,开始将自己在九天池上的所见所闻。在场的众人中,除了魏潮之外,没有人飞升到过九天池,所以听故事的时候都格外认真。
当致尧讲到那指引他前往湖心岛的木牌,以及如何砍伐鬼木作筏子,还有面对龙头机关和狂风暴雪的夹攻,他是如何剑斩绳索,放开那几根鬼木,然后他惊险地踏着鬼木,渡过了弱水湖,飞到了湖心岛。
致尧讲的时候,虽然神色平静,但语言十分生动,听得诸人如醉如痴,尤其是翠娟和石青,都听得完全呆住,石青端酒碗的手,甚至僵在了半空。不过,林羽梵悄悄观察了一圈,发现泊祁在听儿子致尧讲这一段的时候,脸色出奇地平和,神态非常平静自然。这令林羽梵十分奇怪,听到自己的亲儿子如此危险的经历,正常的母亲一定是非常担忧才对,这泊祁神医,似乎有些过于冷静了啊,难道这便是天医族长老的特质么……
林羽梵无暇多想,那边致尧的故事仍在进行,他讲到自己拿到天芝血参后,听到的那奇怪声音,说什么“凡人通过了试炼”之类的话,然后便出现了一道耀眼的白色传送门,将致尧重新送回了冰火沼。
对于那个神秘声音的来源,沈万山和泊祁都十分感兴趣,他俩一齐看向魏潮,毕竟这个研制出飞天丸的天医族天才,是在座诸人中除了致尧外,唯一一个登上过九天池的人,而且是数次登上!
魏潮看到沈万山和泊祁的眼神,知道二人是什么意思,他无奈地说道:“我虽然多次登上过九天池,也见过一些神明,不过那声音说的什么试炼之类的话,我从来没听过……”
见魏潮也不明所以,沈万山和泊祁也只好作罢。致尧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本来想说起那蓐收祖巫之力和自己飞天之前,感到头疼欲裂的事情,但身边的林羽梵,在桌子底下轻轻地拽了一下致尧的衣袖,示意致尧不要说,致尧反应很快,立刻表示自己已经说完,转过头看向林羽梵,林羽梵会意地接过话头,继续说道:
“等致尧兄弟从九天池下来后,我们稍微休整了一会儿,便起身前往堰兵冢地宫去了。因为石青兄弟跟叶霜提起过,可以用千年玄冰锻造兵刃,不过我们从那狐妖弓箭手的口中知道了,所谓的千年玄冰,在冰火沼遍地都是,可以打造兵器的,其实是一种叫魔水的东西,此物是三界中的神机造化,质地厚重精纯,无论怎样的天气,都绝不会结冰,所以非常适合锻造神兵。”
石青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家师烛庸生前,只是跟我说过千年玄冰能够铸造兵刃,具体是怎样的千年玄冰,她老人家并未提起,我也未尝细问,所以给你们造成了误会,真是不好意思!”
林羽梵则是挥挥手表示没关系,他接着便将自己一行三人如何来到堰兵冢地宫,如何遭遇魏潮,如何被对方的绝情神功所震撼,事无巨细地讲了出来。讲到绝情神功的玄妙之处,沈万山听得面红耳赤,内心痒痒,他忍不住打断了林羽梵,转向魏潮,说道:“魏潮先生,有机会的话,老夫一定要和你切磋切磋!”
魏潮举杯和沈万山碰了一下,笑道:“好说好说!”
林羽梵接着说:“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在魏潮老前辈的帮助下,我们顺利得到了魔水,也知道了魏老前辈和烛庸前辈之间,一段旷世奇恋的故事。本来,魏老前辈不愿出山,在我的强烈恳求下,才随我来到瓦当镇,共商除魔之事。这些就是咱们诸位,相聚于此的全部故事了!”
等到林羽梵说完,魏潮不禁抚掌称快,他大笑着举起酒碗,对所有人说道:“老朽魏潮,幸得小友林羽梵点化,方有此机缘,有幸结识诸位。各位若不嫌弃,便请满饮碗中美酒,也算给我魏潮一个面子。来,我先干为敬!”
说着,魏潮将酒碗举到口边,大口饮了起来,没多一会儿,便将碗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其他人见了,都为魏潮的豪情所感动,更为几人相聚于此的缘分而感动万分。群豪都举起酒碗,将酒都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大家再次落座。坐在主席上的泊祁朝着魏潮问道:“魏潮兄,你能加入我们除魔的队伍,对我们来说,是个无比强大的援助。”
而魏潮则是显得十分清醒,他正色说道:“各位,你们不要误会,我复仇的对象只有一个,那便是杀害烛庸的凶手,天界煞星天机!只要割下那天机的项上人头,我便会回到堰兵冢地宫,到底下去陪烛庸了……”
众人听了,虽然有些遗憾,但也都非常理解。毕竟,能够请动魏潮这尊大佛出山,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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