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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如华,刺目耀眼,冷漠表情却让在场所有人的心一瞬如坠冰窖。
定远王无声半晌方才反应过来,眸色一沉,笑意多了几分僵硬:“原来是连丞相,失礼了。”
“定远王不必客气,我只是奉皇上之命来询问些事情,问清楚之后立刻离开,绝对不会影响世子婚事。”连嵩不似赵公公那般委婉,才一开口就让众人一惊,纷纷把同情担忧目光望向庭院内。
王府外突变早有好事者跑去告诉温墨情,一身常服劲装赶来时,温墨情恰见连嵩抬步走进庭院,眉峰一耸,足尖一挑,沉木圆凳凌空飞起,落地稳稳挡住连嵩脚步。
“滚出去。”清冷声线透着不耐烦之意,比起冷漠,温墨情更胜连嵩七分。
“我是奉旨而来,世子这般态度,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连嵩不以为意,顺势撩起衣角坐在凳上,淡淡笑容几许阴冷,“听闻世子大喜,皇上万分高兴,但又有人传言世子要娶的人是昔日被逐出宫的言医官,是而皇上颇为担心,特地让我来定远郡走上一趟,看看谣言是真是假。”
温墨情仍是面冷如冰:“我要娶谁与旁人无关。”
“世子想娶谁与我无关,可是言医官想要嫁谁就与我有关了。”
连嵩口气摆明是冲言离忧来的,然而言离忧早就远离皇宫不再有半点纠葛,想要拉她下水也该有个适当借口吧?温墨情飞速思索一番,并未想到言离忧有任何把柄遗落连嵩手中,眼神便更冷三分:“连丞相下定决心非要扰我好事是么?”
“哪里的话,世子与我素无嫌隙,何来我要扰世子好事一说?皇命难为,干系到二皇子名誉的大事,我也无可奈何啊!”连嵩故作慨叹,借此机会逡视一圈,看见角落里唯一一张空荡无人的桌子时,眸光一闪,“如此重要的日子,想必二皇子定然不会缺席。既然二皇子已经到了,何不一起出来说明一番,也免得言医官一个人说不清楚。”
按照先前温敬元的圣旨,此时温墨疏应该在北陲戍边军营才对,出现在别处均是违抗圣命的行为。方才定远王见府外有情况,立刻暗示楚辞和君无念带温墨疏藏起来,这才避免了与连嵩直接面对面;不过很显然,连嵩笃定温墨疏就在定远王府,没有半点迟疑,而且他来扰乱婚事的借口,无疑与温墨疏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于温墨情而言,连嵩就如同一条通体洁白却剧毒无比的蛇,一旦被他盯上绝对难以轻松逃脱,索性不再出言驱赶。略一抬手止住人群骚动,温墨情目光凛冽无情:“有什么话尽管问,吉时将到,别耽误时间。”
“世子快人快语,我也没必要多绕圈子。其实我要问的事情非常简单,只是这问题必须由言医官亲自回答才可以,所以还是请世子把言医官请出来吧,拖延下去有弊无益。”
是时温墨疏等人就躲在宅院某件偏房内,隔着窗子听见连嵩的刁难,夜凌郗愤愤唾了一口:“王八蛋,什么混账东西,人家大喜的日子也要来找麻烦。反正现在管事的是四皇子,冲出去把这王八蛋吊打一顿不行吗?四皇子总不至于六亲不认连我们都要罚吧?”
“如果殿……四皇子有能力限制连嵩,连嵩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君无念摇头,眉宇间难掩忧虑,“眼下还不知道连嵩打算干什么,暂且以不变应万变,见机行事。”
夜凌郗的冲动被按捺,忍着怒火继续朝外边望去,不知何时,一抹火红艳丽的身影出现在正堂门口。
这天是言离忧期待已久的婚期,她当然不愿提前出现坏了婚事安排,然而她也听到了连嵩那些话,她知道,倘若她不出面,连嵩绝不会善罢甘休。
“不是有话要问吗?说吧,这次又想栽赃我什么?”众目睽睽下,一身喜服的未过门新娘微微扬头,冷然傲视。
连嵩面色不改,冷笑一声:“二皇子还是不肯出来吗?也罢,这种事只问言医官也可以。昔日五国使者拜访大渊期间,二皇子曾向皇上提出要娶言医官为妃,当时皇上并未表明态度,却已有心成全二位。这次皇上派我来就是想问一句,既然言医官和二皇子已私定终身,如今又要嫁给定远王世子,这算怎么回事?”
“一派胡言。”言离忧亦以冷笑回击,“我怎么不知道皇上曾经想要成全我和二皇子?那时皇上甚至打算将我许配给四皇子为妾,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情,连丞相是打算睁眼说瞎话吗?”
帝都虽已戒严,先前发生过的事还是有不少传遍市井之间的。大概早料到言离忧会铿锵反驳,连嵩倒没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下去,直接把话说的更明白:“事情过去那么久,言医官怎么狡辩都可以,皇上也不会与一介女流整个面红耳赤。不过言医官与二皇子曾有极深交情,期间做过什么事想必言医官都记得,以这样的身份嫁入定远王府,说起来实在不太厚道。当然,如果世子是在明知实情的状况下坚持要娶言医官的,那皇上也不便深究,只当是多此一举好了。”
连嵩的话越说越让人迷茫,言语间透露出的意思好像言离忧做过什么对不起温墨情的事,纵是言离忧不想大喜之日与之争辩,脸色仍是禁不住变得铁青,语气近乎斥责:“我做过什么我当然知道,我与二皇子清清白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连丞相带人来搅局不说还要信口雌黄污蔑于我,我倒是想知道,这番举动究竟是皇上的意思,还是连丞相你一人之意呢?”
事情至此,温墨情和言离忧已经十分确定连嵩是来捣乱的,只是拿言离忧和温墨疏关系大做文章未免太过可耻,尤其是听连嵩话里话外暗示众人言离忧曾与二皇子发生感情纠葛且藕断丝连时,温墨情已然捏紧拳头,随时准备把这条碍眼的毒舌一拳打出定远郡。
三个人之间谁喜欢着谁,谁爱上了谁,这些区区绕绕的过去如今只有身在其中人才能了解,不过温墨情和言离忧忘了,周围还有许多不知情的人。
眼看权倾朝野的丞相字字有深意,围拢在定远王府内外的百姓们开始议论纷纷,投向言离忧身上的猜疑目光越来越多——在此之前谁都不知道言离忧来历,只知道定远王世子要成亲了,娶的是一位貌若天仙的姑娘,而这位姑娘身份神秘,与君子楼那位仙子一般的碧箫姑娘一样住在定远王府;至于她到底是谁,从哪里来,有什么背景,这些都是定远郡百姓茶余饭后猜测过却很快就忘记的话题。
与二皇子曾有情缘,似乎在宫中还发生过什么事,还有可能,这个女人隐瞒了一些重要情况。
这样的信息无异于巨石投水,迅速激起围观者们的好奇心,短暂喧哗过后,所有疑惑好奇都化作坐观好戏似的眼神,齐齐投注在言离忧身上。
那些复杂视线,刺得言离忧浑身上下难受不已。
待议论之声渐渐平息,成功引发人群好奇的连嵩言笑从容,好整以暇地转着指间碧玉扳指,唇瓣微挑,语气慵懒:“言医官仍不肯承认么?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赵公公,把我们重要的证人请上来,看看两相对峙之下,言医官还能怎么狡辩。”
随着门外第三辆响官儿发出阵阵窸窣响动,所有人的视线都被最后出场的“重要证人”吸引过去,趁此机会言离忧和温墨情迅速对视一眼,于众人耳目不觉处悄悄握紧彼此手掌。
风波骤雨随意,多少坎坷艰难,他们都下定决心携手度过。
弱不禁风的瘦小身影被迎进庭院时,极力保持镇静的言离忧还是没忍住,低低一声惊呼:“绢妃娘娘?!”
一身最细最软的岭北鲛纱掐花裾裙,一副怯生生又满含悲苦的凄清神情,总是悲春伤秋、感慨人事的绢妃一如当初,只是面对言离忧时,再不敢与之坦然对视。
言离忧的心咯噔一下。
她恨清楚,绢妃是恨着她的。
在绢妃还不知道心仪多年的真命天子就是二皇子温墨疏时,与言离忧说些贴心话,向她哭诉自己美好却无望的单相思,总是最令绢妃放松自由的时光,而当她明白自己喜欢的人无论如何不会顾怜半眼,原因正是因为温墨疏深爱言离忧后,那种复杂心境几乎将本就脆弱的绢妃彻底摧毁。
绢妃哭过,闹过,痴痴傻傻一封又一封给温墨疏写信,浑然不理会这是否会导致自己性命不保;恨到极致绢妃也曾痛哭流涕,挥舞着利刃将言离忧刺伤。
如今,经历过伤痛的迷失嫔妃又一次站到言离忧对面,她带来的是利刃?是伤害?还是被连嵩摆布操控着,带来一场专为言离忧而策划的恶毒陷害?
总之不会是成全。
“绢妃娘娘不必害怕,有我和赵公公在,没有人敢伤害你。”连嵩虚情假意安慰道,唇边那抹笑容邪佞阴恻,“昔日言医官寄宿宫中,起居生活就在娘娘的铅华宫内,娘娘知道的那些隐情不妨大胆说出来,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定远王世子要娶的是个什么货色。”
连嵩语调阴阳怪气,用辞也充满不敬嘲讽之意,定远王沉下花白眉头才想呵斥一声,那边绢妃已经战战兢兢嚅嗫开口。
“我只知道……只知道二皇子和言医官有、有私情,二皇子曾留宿言医官房内直至清晨,他们……他们两个,早就行过苟且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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