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奕衡浑然不觉,一边抱着他往卧室走一边低声教训:“要睡回房间睡,在这里着凉怎么办?”
黎锦手脚并用,挣扎着要下来。李奕衡当他胡闹,手臂收的更紧,几乎将他整张脸都压在自己胸膛。
“放我下来!”黎锦被他压得鼻子变形,声音发闷,“不是你跟我说让我把这几份文件看完明天跟你汇报的吗!放开我,我不困!”
“明天不用跟我汇报了。”李奕衡脚步不停。
“李奕衡,你讲不讲道理,我……”黎锦抓着他的衣襟抬起头,声音里微微小小,竟然透出些示弱的味道,“就算我今天偷懒睡觉,可问题不解决,明天我照样没法早睡。你放开我,好不好?”
李奕衡手臂一僵,无奈地低下头:“那些文件对你而言是不是很难?”
是很难,黎锦本来逻辑思维就不行,财务往来看上三行就脑子打结,再看多了,直接打瞌睡想睡觉。
但他上辈子就吃了不懂这个的亏,才会被人栽赃陷害,眼下有这样好的机会,他求知若渴,巴不得耐着性子多看一些,好提升能力。
于是他撒谎:“不难,我还搞得定。”
可惜,要是身为老板,连下属有几缸醋的本事都看不出来,李先生这些年也白混了。他抱着人,直接转了个身,一边走一边道:“你哪里不懂告诉我,我来教你。但是,不准再这么晚睡。”
很久之后,当黎锦坐在明亮的办公室中,如流水般检阅公司财务支出并精确地挑出疑点时,他总是万分感念今日李先生的悉心栽培。
当然,李先生的栽培远不止于此。身为李奕衡的特别助理,黎锦常常跟随李先生出席众多酒会。他面貌出众举止得体,妙语连珠擅长调节气氛,关键时刻还能替李先生挡酒拦驾,深得诸位大佬们赏识。于是所谓旁人难得一见的上游社会几乎像个不要脸的**似的向他敞开大门,有几次,甚至有大佬当着李先生面打趣,要出百万年薪挖角黎锦,劳烦他割爱。
而李先生脸色微醺,淡淡扫一眼旁边红杏要出墙的某人,笑道:“他啊,不值百万。”
于是某人受到极大打击,回程途中默默无语,眼睁睁看着李先生皱着眉毛靠在车窗上似睡非睡,也不愿意体贴递个靠枕过去,而是自顾自打开手机,找出前些天下载的视频,插上耳机,看。
看了一会儿,脖子忽然阵阵发痒。伸手去抓,指尖却戳到一个软软的物体。
“哇!”黎锦一蹦三尺高,脑袋碰到车顶,砰的一声,“你闹鬼?”
李奕衡揉着自己颧骨,不以为意:“骆飞的比赛?”
中国星声代正式开播海选结束后那个星期。经过全国四大赛区的海选后,每个赛区决选出十强汇聚P城,经过为期25天的培训后,统一接受导师验收。在第一次验收后,将无情淘汰二十名学员,决选出全国二十强。很多学员几乎还没来得及混个脸熟,就已经卷着铺盖回了老家。
幸运的是,骆飞留了下来。
他在新星学院受到了非常良好的指导,音乐素养可谓一日千里。黎锦曾收到过一段他跟同期学员一起弹唱的视频,视频里,骆飞手指飞舞,吉他弹得出神入化。而他纵声高歌,连之前心腹大患的音准问题都消失无踪。
看来这孩子是真的刻苦了。
四十进二十比赛那天,骆飞紧张得睡不好,明明排练一切没问题,可想到事关淘汰大事,他就焦躁得像只蹦跶的跳蚤。黎锦就知道他没出息,晚上一点打电话过去,陪聊若干小时,直到骆小同学那边没了动静,沉沉睡去。
第二天深夜接到电话报喜,顺利过关。
黎锦正在看的就是那天的比赛。秦逸歌追求品质,选出来的学员不管背后有没有关系,实力总不缺乏,于是一场比赛高潮迭起、扣人心弦。骆飞特地被安排在压轴出场,他选择了对自己最安全的歌路,仍旧抱吉他上场,却在编曲上动了心思,选择钢琴作间奏陪衬。四位导师早就认可骆飞的音乐才华,这样不功不过没有失误的表演自然给予通过,但也提出新的要求,那就是要求他下一场有所改变。
改变?黎锦瞅着屏幕出神。骆飞海选时的傻逼举动意外为他赢得“萌物”称号,女粉丝数量坐火箭样飞涨。现在时代变了,冷酷耍帅型冰山美男不再吃得开,傻一点呆一点反倒更有人气,能激发出女粉丝内心最深处的母爱。况且别人呆是装的,骆飞呆那是纯天然原生态,吃多少核桃都补不回来,于是粉丝们愈发买账。据说,骆飞这刚露脸没几天,粉丝论坛都建好了,日在线用户数直逼诸多圈内前辈。
所以改变谈何容易,变得好,粉丝忠诚度更加上升,变得差,只怕要结结实实吓跑一批。
如何改变,指望新星学院那些所谓老师是不可能的,二十强学员各不相同,老师们挨个量身打造早晚累死。所以骆飞下一场如何表演,这重担直接就落在了黎锦肩上。
黎锦正凝神思考对骆飞而言应该如何改变才最恰当,好端端被李奕衡吓了一跳,脑子里猛地一蹦,竟蹦出一星火花来。
只是这火花来得快去也快,一秒钟就闪没了。
“这是哪一场?”李奕衡饶有兴致。
“四十进二十。”黎锦得意洋洋对李奕衡炫耀,仿佛自家孩子考试考了一百分,“他进了二十强。”
李奕衡应了一声,问:“节目不是周六晚上播出,你怎么今天才看?”
还不是因为你?
黎锦斜了他一眼,不回答。
李奕衡也反应过来,笑道:“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知道了还不行?”他顿了顿,想了想,“这样吧,从这周开始,每周六晚上节目播出的时间里,我放你假。好好看直播吧。”
“老板!”黎锦欢呼,“你太棒了!”
比赛从二十强开始,就进入了每周的直播阶段。骆飞压力更大,黎锦也跟着悬心,所谓“改变”方案提出好几个,最后综合贝浮名意见选了一个,加紧排练。由于得到李先生金口玉言,黎锦还跟骆飞约好,会在他比赛那天全程观看直播,为他提供第一手的观众感受。
这日,刚刚挂断与骆飞的电话,便有陌生号码拨号进来,黎锦接起,竟是蛋糕店来电。
对方是温柔女声,询问他是否认识李奕衡先生。黎锦答是后,她道,李先生日前曾到店定购蛋糕,约好今日去取。但时至傍晚,李先生仍未赶到,对方只好给当时留下的紧急联系人,也就是黎锦致电。
黎锦倒不知道李奕衡还曾瞒着自己定过什么蛋糕,不过他当人特助,又不是当人老妈子,没必要碎嘴子似的处处过问。既然蛋糕不好逾期,他替他取一下便是。于是招呼司机去店里取,蛋糕拿到手,好大一个,带着芒果香甜,叫他有冲动想当场打开尝一尝。
说起来,这家蛋糕店还是自己前世经常光顾那家。
回程路上李先生电话终于打通,他的声音里透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叫黎锦把蛋糕送到洲际酒店1503房间。
黎锦乖乖照办,提着硕大蛋糕小心翼翼下车上楼,在门口敲三下门。门内寂静无声,半晌,李奕衡才后知后觉般应了一声:“进来。”
黎锦便推门进去。
李奕衡坐在窗边,夕阳西下,暮色将他的影子拉长,一直延伸到墙角。他听到门声,转头过来,笑着问黎锦:“今天我没去公司,一切都正常吗?”
黎锦提着蛋糕走过去,靠的越近,越觉得那笑容勉强得如此刺眼,仿佛李奕衡满心满腹都是无法言说的苦,却偏要逼着自己笑出来一样。
他觉得自己真是无厘头,昨天李先生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今天就莫名其妙难过起来。
于是他笑着回答:“当然正常。”
然后将蛋糕放在李奕衡面前的玻璃圆桌上。
李奕衡静静看着他动作,那目光却仿佛穿过黎锦的手指,到达了什么久远得让人不愿提及的地方。
黎锦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自他认识李先生,他何时不是扬着嘴角,即便不笑,面上也是一派和睦温柔,叫人如沐春风。
唯有一个时刻,他不再微笑,甚至不愿摆出任何表情,仿佛所有的力气都用来缅怀与追忆,已经腾不出半分用来做别的。
神使鬼差,黎锦问他:“今天是谁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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