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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是无路可走.其实白姑娘有很多退路.只是你不肯去选择.一直在作茧自缚.”看着白绮歌寂然表情.宁惜醉忽地抛出不明所以的话.
白绮歌略略惊讶:“宁公子的意思……”
“不执着于太子妃之位就可以了吧.遥皇如此逼迫是为了让白姑娘放弃成为太子妃.不去违抗他的意愿不就行了吗.何苦这样为难自己.”从未有过的表情出现在宁惜醉脸上.略显急促的语气丝毫不给白绮歌反应时间.“白姑娘所走每一步都在为喜欢的人考虑.而今压力重重.也该放手为自己想一想才对..你付出的.已经够多了.”
付出过少.得到多少.这一切又是为了谁.白绮歌从沒有仔细想过.宁惜醉一反常态的质问带着些许心疼.刺得她难受.却无从反驳.是啊.只要她放弃易宸璟.放弃为了成为他妻子所作的种种努力.现在所有困难都可迎刃而解.
可是.她放得下吗.
愁思烦絮化作点点沉默在帐中扩散蔓延.白绮歌失神不语.宁惜醉也不去吵她.一如既往地陪在她身边.只是被忽视的目光里多了几许厌恶..对他自己的.
“这时不该对你说这种话.我只是不希望白姑娘以身犯险.临别时宁某答应过太子要照顾好你.这个约定无论如何要履行到底.”原本毫无关系的易宸璟被拉來做借口.宁惜醉总算能舒坦些.但仍不愿直接面对白绮歌毫无怀疑的双眼.平生第一次.他会如此不自然.
“我一直认为.宁公子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到现在也是一样.”白绮歌掀开帘帐.晦暗光线沒有让帐内更加明亮.倒是冷风呼呼吹进.迎着潮湿冷风.白绮歌微微闭上眼.埋在心里的话如潮水般倾泻而出:“在我踏上大遥土地时从沒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我以为会恨宸璟.会与他斗个你死我亡.可是慢慢地.不知不觉中我竟然变成了他的妻子.看着他不为人知的温柔一面.听他说过去那些肝肠寸断的故事.宁公子大概不知道最初宸璟伤我有多狠.我曾经恨不得杀了他泄愤.无论是我的身子还是心都因为另一个女子被他伤得千疮百孔.那样的日子回想起來总让我觉得后怕.”
缓缓睁开眼.天际依旧是阴云密布.白绮歌却露出淡淡笑容.明亮而干净.
“即便如此.我还是爱上了他.看到他对敬妃娘娘的孝顺、对红绡公主的思念以及对素鄢姐姐的温柔.我知道他并不是个坏人.因为爱得太痴所以恨得太深.仅此而已.什么叫廉耻、什么叫尊严我懂.我也明白爱上一个折磨过自己的人是件多么荒唐可笑的事.然而当他在风雪里默默陪了我一夜.当他用自己的身躯当作屏障为我抵挡刀光剑影时.我根本无力抗拒这种不该发生的感情.从宫闱争斗到北征沙场.我们一起走过的风雨坎坷不计其数.虽然期间也有过争执却都是为了彼此.他的雄才大略.他的天纵豪情.每一样都让我心动.千方百计帮他登上太子之位不只是因为我喜欢他.宁公子.你能理解么.宸璟他真的会成为一代明君.我不希望他被脏脏权术埋沒.更不想遥国乃至中州百姓错失一位英明皇帝与一段盛世繁华.”
那之后许久白绮歌都沒有再开口.宁惜醉也沉默着.走到她身后静静站立.
“所以.为他付出再多我也心甘情愿.永世不悔.”忽然侧过头.白绮歌微笑安谧.
“嗯.明白了.”半晌无声.而后宁惜醉长出口气淡淡应道.拉过白绮歌的手将指甲大小的蜡丸塞到她掌心.碧色眼眸如水润泽:“你守护他.我保护你.这样可以吧.”
白绮歌点了点头.而后又飞快摇头:“我更希望宁公子只是个商人.”
有关宁惜醉的身份白绮歌不是不疑.只是不想妄加揣测.因此才会不闻不问一心一意将其当做至交好友.今日也是话说到这里才稍作提醒.不管宁惜醉是故意所有隐瞒也好或是有苦衷也罢.她只是想要他明白.在她心里.宁惜醉最适合的身份就是知己.哪怕帮不上什么忙.能懂她、理解她足矣.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白绮歌笑笑.摇了摇手里的蜡丸:“这是什么.”
“蛊虫.”宁惜醉答得云淡风轻.好像那只是普普通通的寻常物事.却把白绮歌吓了一跳.
“蛊虫.蛊不都是有毒的吗.”
“白姑娘一定是在开玩笑……”宁惜醉挑了挑嘴角.见白绮歌一脸认真似乎真的不明白.无奈拍拍额头细心解释.“这是连命蛊.在我家乡很常见.白姑娘手里的是雌蛊.我这里还有另一只雄蛊.这两只蛊虫无论哪一只死掉另外一只都会立刻有反应.我还是担心约白姑娘见面的并非安陵国主将而是另有其人.安全起见.我和不弃会在约见地点附近等你.一旦有什么问題你就捏碎这只蜡丸.雄蛊一有反应我们会立刻去冲过去救你.”
方法是不错.可是.凭借苏不弃和根本不懂功夫的宁惜醉两个人……倘若真有变故.他们面对为数众多的敌人岂不是送死么.
似是看出白绮歌的担心.宁惜醉浅笑:“白姑娘何时见我做过赔本儿买卖.连命蛊好歹也值个几十两银子.宁某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的.”
白白牺牲……
如果不是情景不符.白绮歌真想流两滴冷汗为宁惜醉的冷笑话助威.
仔仔细细收好连命蛊.还不等白绮歌开口道谢.忽地被宁惜醉拥住.这拥抱沒有任何**味道.宁惜醉只是极其单纯地拍了拍她的背.半是担忧半是叮嘱:“一定一定要小心行事.别逞强.我和不弃就在不远处等你.”
一抹柔情自心间流过.白绮歌又想说些什么.可老天爷好像故意欺负她.嘴还沒张.帘帐就忽然被掀开.
“……”
“……不弃.有事么.”
“……沒事.”
本來纯洁的友情在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短暂沉默里变得暧昧起來.白绮歌遮住额头匆匆走出帐外.浑身提不起半点力气:“我先走了.”
“嗯.去吧.”
门前笑意吟吟的碧目公子面色如常.倒是身侧略高一些的苏不弃表情有些异样.等白绮歌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才倒吸口气.嫌弃眼神直直射向宁惜醉:“白日宣淫.”
“回去后我要赶紧向义父报喜.整天木头脸的不弃居然也会开玩笑了.”
苏不弃收回目光.转而投向宁惜醉腰间空了的银丝笼.长而整齐的眉头微皱.手掌一翻.与白绮歌拿走那只一模一样的蜡丸躺在掌心:“七年炼一蛊.义父给你作保命用.你却给了她.”
宁惜醉抓过蜡丸塞进银丝笼.小心翼翼挂回腰间.神情平静:“她比我更需要保护.以前有那位太子守着她、护她安全.现在她孤身一人又要去自投罗网.我不放心.”
“所以我也要陪你发疯.是么.”苏不弃垂下眉眼淡淡一叹.“除了义父之外.我们都疯了.”
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宁惜醉苦笑:“最先发疯的人不就是义父吗.我们只是被传染了而已.别想那么多.如果义父要责罚的话我不会连累你的.所有责任推给瑾琰就好了.”
“……那我真要替瑾琰好好谢谢你了.”苏不弃面无表情瞥了一眼.
“不客气.”干脆回应完全在苏不弃的意料之内.宁惜醉扯起嘴角笑得纯良无害.一双翠玉色的眼眸眯起來愈发像只狐狸.
轻轻松松也只是片刻.白绮歌心情才好起來不到半日.一只被丢在广戍军军营前的盒子再次让遥国南陲要地蒙上阴影.当传信兵捧着染血的盒子战战兢兢递给白绮歌时.独自赴约以换回斥候营一百七十三位将士的想法已然成为决定.
盒子里是斥候营士兵的半只手臂.以及沾血书成的“邀约信”.
“约见的时间地点都有所改动.明日午时三刻.桓水河北岸渡口.”放下信.白绮歌静静看向两位副将.眼里波澜不惊.“彭将军.艾将军.我不在的时候将士们就拜托你们了.切记不可轻举妄动.我们面对的敌人比以往都要狡猾.”
两位副将自然明白白绮歌的意思.心一沉.竟是异口同声:“末将随白将军同去.”
“信上说的很明白.双方主将君子之约.违者.将要付出毁诺的代价.如今我斥候营近二百位精锐士兵都在对方手上.失去他们将是广戍军无法弥补的损失.你我都承担不起.”深深呼吸.紧握藏在袖中的连命蛊.白绮歌挤出一丝笑容.“放心吧.我会见机行事.只要能活着绝不寻死.”
她死不起.遥远的帝都有人等着她.久不联系的故乡有人念着她.为了那些思念她的人.她必须拼命活下去.
那一晚仍是小桌烈酒.畅快豪饮.喝完倒头便睡.哪里还管什么形象规矩.倒是宁惜醉沒了平时的淡然洒脱.在白绮歌睡着后沉默地坐在一旁为她扇去热汗.直到手腕酸楚失去知觉.
营外不远处.借着朦朦月色.一只与其他信鸽颜色不同的花毛信鸽咕咕两声后悠悠飞走.朝着东面太阳升起的方向.
熟悉大遥版图的人都会知道.再往东去是一块并不算富庶却十分安宁、百年來很少有战火蔓延的净土.那地方沒有势力纷争.宁和安乐.如同世外桃源.而它的名字也沾染了些许仙气.
苍梧郡.
易宸暄封王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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