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晨光微熹,县衙门外响起三声鼓声。
后院里,徐知春衣冠不整,抓起官帽就往外跑。
“谁在击鼓?”
“大,大人,是,是赵玉坚,赵公子。”
衙役匆忙报告。
“什么?”
徐知春颇感惊讶,“赵玉坚?就是赵元德的儿子?”
“没错。”衙役一脸困惑,“赵玉坚公子状告的,正是赵元德。”
徐知春的脚步一顿,“告什么?”
其实,徐知春心中暗喜。
他在青阳县任职不满一年,文职权力一直被县丞掌控,治安权又一直在县尉手中。
他这个县令大人,权力被架空不说。
城里的舆论也没有偏向他。
衙门如铁,县官如流水。
百姓们私下议论,都说徐知春任期结束就会灰头土脸地离开青阳县。
徐知春气愤不已。
他这个县令毫无存在感,若不做点成绩,将来怎么向上级交待?如何能平步青云?
徐知春一直在寻找机会,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
可惜……
如今的情况,赵玉坚的诉状无疑撼动了县丞的根基。
差役尾随徐知春,悄声说:“奇怪了,这赵玉坚,竟控诉赵元德雇佣杀手杀人?”
“嗯?”徐知春心中暗喜。
雇凶杀人可是死罪,就算县丞庇护,他若操作得当,也能推翻赵元德这棵摇钱树。
“儿子告老子,这在大乾朝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啊。”
徐知春心情愉悦,面带笑容步入县府,“这赵玉坚,还真是个孝顺的儿子呢。”
啪。
他坐在县令宝座上,猛然拍响惊堂木,唤醒了昏昏欲睡的衙役们。
下首两侧,县尉尹平贵和县丞宋文彦分列而坐。
宋文彦是个文士,平日颇重养生之道。
将近四十的人,看上去却如二十出头的书生一般。
徐知春对他一直心存不满,此刻盯着他,不给他向赵玉坚使眼色的机会。
在场下。
一个书生气十足的年轻人,带着一个魁梧的中年男子,分别立在跪着的赵玉坚两侧。
“堂下何人?”徐知春明知故问。
“大人,小民……赵玉坚。”
“王悍,张舜!”
徐知春多看了王悍一眼,觉得这个书生绝不简单,“诉何事?”
“大人,是我,我是原告。”
赵玉坚苦着脸喊:“我检举我父赵元德,昨晚雇凶杀人,居然想杀害这位南竹先生。”
“什么?”即使徐知春修养极好,此刻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就是那位创作《卧云》的南竹先生吗?”
“正是。”
“先生现在何处?”徐知春几乎忘了这是审理案件。
大乾朝重文轻武,自帝王以来,喜好诗酒作对。
臣子们纷纷效仿,对诗词歌赋都有一定的造诣。
徐知春才能平平,性格却正直。
因直言不讳得罪了凌州权贵,被人暗中设计,调任至青阳县。
表面上是升迁。
但谁都知道,这是明升暗降。
青阳县地处边陲,民风剽悍,盗匪横行。
更重要的是,越过青云山,便是与狼国仅一河之隔的北方领土。
人人都知,狼国野心勃勃,一直暗中窥视大乾朝肥沃的土地。
不知何时,狼国会发动侵略。
那时,作为青阳县令,他将是抵御狼国进攻的第一道防线。
以大乾朝的军事实力,连青云山的盗匪都未能根除,更别提抵挡狼国的侵犯。
徐知春要么死在这个任期,要么灰头土脸地被调离青阳县,去往更贫瘠寒冷之地。
徐知春不甘心,听说吏部侍郎酷爱诗词,曾有人用上乘诗作换取了官帽。
于是,徐知春一直渴望效仿。
遗憾的是,他的诗词才情与他的名声相去甚远,别说在京师,就算在青阳县城也排不上位置。直至昨日,张曦若亲临并诵读了南竹先生的《卧云》,令徐知春惊叹不已。他原打算今日设法拜会这位诗坛巨擘,岂料赵元德这个可恶的富商竟图谋南竹先生的性命。此事,他无法坐视不理。
"咳咳..."
见徐知春沉浸在震惊中,宋文彦略皱眉头,轻咳两声提醒:"徐大人,审案要紧。"
"对,对。"
徐知春回过神,立刻掷下令牌:"来人,速将赵元德逮捕!"
"遵命!"两名衙役正欲行动,宋文彦却突然起身,大声制止:"等等!"
"宋县丞,你胆敢阻碍本官?"徐知春眯眼,假装愤怒。
"大人息怒。"宋文彦沉声道,"此案疑点重重,大人未查明原因便抓人,恐怕不妥。"
徐知春意识到自己过于急躁,行事不合规矩。
"宋县丞,你说,该如何处理?"
"大人是在考验我吗?"宋文彦淡笑,行礼后走向堂前,深邃的目光凝视赵玉坚,暗示着警告:"赵玉坚,赵元德是你父亲,为何你要反戈相向?"
"这是大逆不道,你的指控难以令人信服。"
宋文彦先给赵玉坚一个下马威,"来人,打二十大板!"
"遵命!"两名衙役手持棍棒上前。
"南竹先生,救救我。"
二十大板,还能活着吗?这舅舅真是狠心。
赵玉坚咬紧牙关,唯一的希望寄托在王悍身上。他不是傻子,儿子控告父亲,自古以来都是大逆不道的罪行。赵玉坚不弄清楚,自然不会轻易妥协。
正是王悍保证不会有事,赵玉坚才敢来告状。
喘息声。
徐知春无法再保持冷静,急匆匆起身,朝下看去:"南竹先生在哪里?"
"咳咳..."宋文彦皱眉转身,"徐大人,有些失礼了。"
"嗯..."徐知春愣住,怒斥:"宋县丞,本官之事,何需你来做主?"
"现在,本官要立即见到南竹先生,你有何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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