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玉泽身为七尺男儿，和一个小姑娘比试投壶，已经很失颜面了。
他即使脸皮再厚，也不能否定前面姜子鱼投中的两矢。
“既是姜姑娘提起，我瞧着取消也可以。”在一侧负责司射仪礼的人，赶紧趁着机会说，“方才，姜姑娘是坏了规矩，成绩自然不算。”
姜子鱼微微挑眉，一双漂亮的眼眸瞧着负责司射仪礼的人。
她本以为这人对投壶的规矩一知半解，却不想这人是故意的。
可姜子鱼却丝毫不在乎他们的算计。
若是比旁人厉害一点，他们会嫉妒你，恨不得啃噬你的血肉。
若是比旁人高出一大截，那么他们只会崇拜你。
这是个很浅显的道理。
“不用。”吕玉泽丝毫没有领负责司射仪礼的人，而是摇头说，“我们中途换人，也是坏了规矩，这样算是扯平了。”
负责司射仪礼的人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然而吕玉泽压根没有搭理这人，他心里已经有了更多的盘算。
吕玉泽是习武之人，又擅长骑射，投壶更是自小玩到大。
即使再有把握，他也不敢说自己能连中两矢。
他握着四枝矢的左掌心已经微微出汗，而他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勉强投入了前面两矢。
周围有人忍不住喝彩——
“好！厉害！”
“不愧是玉泽哥哥，他可太厉害了。”
“投的好！”
在他们的眼里，这位英俊的公子哥果然是有些本事的，居然能顶住这么大的压力，也连中两矢。
两个人的比分顿时拉平。
姜子鱼对吕玉泽倒是有些刮目相看，她笑着说，“第三矢，不如试试贯耳？”
说着，她右手又一次抬了起来，在吕玉泽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姜子鱼手中的矢已经飞了出去。
这时间于别人而言不过是眨眼间，可于吕玉泽而言，却像是被放缓了不少。
他看着姜子鱼投出去的矢像是受到了什么呼唤一样，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左侧的壶耳中。
“咔……”
声音再一次响起。
周围本来看热闹的世家小姐和公子们也被姜子鱼这厉害的手法吸引，他们站直了身子，更是忍不住低吼，“好！”
“太好了！”任旭和任小芃也被这样的氛围吸引，高兴的笑了起来。
这就是他们的表姐，在他们心里无所不能的表姐。
吕玉泽的神情有些难堪，而吕瑶此时才明白，眼前的小姑娘怕是故意来找茬的。
这小姑娘私下练过投壶吗？
即使吕瑶明白，却也有些晚了。
她居然连贯耳都能中？
“你，能投中贯耳，不过是运气！”吕瑶哪里能让自己的哥哥受委屈，立即说，“你能连中贯耳吗？”
在外人的眼里，吕瑶如今这样，不过是技不如人，所以恼羞成怒了。
但是姜子鱼冷冷一哼，丝毫不在乎吕瑶的挑衅，“小姐认为我不能中？又要和我赌什么吗？”
“方才已经说过，若是小姐输了，不仅要给我弟弟妹妹道歉，也要跟我说一声对不起，哦对，还有五十两银子。”
“那么这次，你要加什么筹码呢？”
吕瑶一双手捏的紧紧的，她说，“我和你赌一百两！”
“一百两吗？”姜子鱼看着吕玉泽，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那么算在一起，就是一百五十两了？”
吕家并不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只是这银钱于他们而言，却也不少了。
吕玉泽之前去容州读书，三个月家中也只拨给他十五两银子。
后来，吕家家主发现吕玉泽更适合习武，便让他回家中练武，只给他三个月十两银子了。
至于吕瑶，她的月例银子也不过只有二两。
“小姐您可要想清楚了，这可是个不小的数字。”姜子鱼声音淡淡的，“若是输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可就归我了。”
吕瑶也曾听人说起过，民间有人勤练投壶，想博一个好前程。
可做这件事情的，大多都是男子。
因为女子即使投壶玩的再好，也不能博到什么好前程，顶多能在宴饮中拔个头筹。
可这个头筹有什么用？
女子成亲后，讲究的是贤良淑德，而不是争尖，卖乖。
所以吕瑶赌，姜子鱼根本不可能连中贯耳。
“令兄的意思也是如此吗？”姜子鱼客气的问吕玉泽，“若是你们都同意，我自然可以和之前一样，投完最后一矢。”
吕玉泽的掌心已经渗出了汗，他自己连贯耳都没办法保证百发百中，可姜小娘子却如此自信她能连中贯耳。
他不仅想起旁人说这位小娘子的厉害，简直怎么也说不完——她们说姜小娘子做的一手好菜肴，不止会酿酒还会制醋，更是还会做出新奇的手套、围巾、帽子等物。
如今的姜子鱼不过才十二，一个小姑娘在桃花村却极有声望。
她，不是普通人。
“姜小娘子的意思呢？”吕玉泽反问姜子鱼，“你也想试试吗？”
姜子鱼却是指着天色说，“再拖下去，就太晚了，我得赶紧家去。”
“好。”吕玉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着眼前的小姑娘再不普通，也终究是个孩子。
他习武多年，还未曾见过谁能说连中贯耳，就一定能中的。
姜子鱼站稳了身子，她这次抬起的却是左手——
“呀，她用左手？她是左撇子吗？”
“她是不是疯了？想要连中贯耳，还敢用左手。”
“这小娘子也太狂妄了。”
结果他们话音还未落下，却瞧见姜子鱼手中的矢在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矢已经落在了右侧的壶耳中。
“投的好！这是连中贯耳啊！”
“小娘子真有本事，还真的是言出必行。”
“我的天爷啊，我是不是看错了？这小娘子居然全部都投中了，全壶还连中贯耳？”
“真是解气，小娘子投的漂亮啊！”
无论是看热闹的香客，还是亭子内逐渐走出来的世家贵人们，都开始给姜子鱼鼓掌。
吕玉泽握着矢是手却缓缓地松下来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除非投出传言中的骁箭。
可是他没有这样的本事。
他已经输了气势，即使后面也和姜子鱼一样连中贯耳，也不能算平手了，因为他不知道姜子鱼还能投出什么。
“公子，该你了。”姜子鱼认真的说。
吕瑶抬起头看着吕玉泽的神情，就知道哥哥已经放弃了。
她输了。
让她给这个泥腿子道歉？还要给泥腿子的弟妹说对不起？
不可能。
“我没输！”吕瑶声音带着哭腔，“我不管，我没输，我不会给你道歉的，你这个卑贱之人，怎么能让我给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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