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厌对着围过来的京畿卫守备,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神色不动。
门侯胡先勇瞧着她这番神态,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在京都混迹多年,见过一些不显山不露水的大人物,明明衣着样貌并不如何,却自有一股如山不动的气势。这种人物,最为难缠,稍有不慎,就得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他蝇营蚁役那么些年,好不容易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可不愿意招惹祸灾。
更何况,单单一个马夫就有着如此气势了,那马车内的人,又该是怎样的存在?
胡先勇心思急转,权衡利弊,没去看断了手掌也不敢哀嚎的心腹,而是对朱厌赔着笑脸,斟酌说辞道:“依大景律,出入关,户牒必需合堪、效验、审查。”
朱厌却没顺着他给的梯子下来,轻笑道:“查验户牒?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这是不打算轻易罢手了。
胡先勇咽了口口水,还未说话,断去手掌的守备双眼赤红,在身后哭叫道:“大人,这小娘皮女扮男装,企图蒙混进城,定是细作无疑,大人可得为我做主啊。”
断去一掌,京畿卫的差事基本上就丢了,不说今后身份如何,就是想起每月俸银,就恨不得将朱厌碎尸万段。
更何况,他虽眼力不行,但脑子不差,知晓只有坐实了朱厌细作的身份,他手断的才不冤枉。
胡先勇对身后的哭诉置若罔闻,只对身边人使了个眼色,硬着头皮道:“职责所在,还望大人能配合一二。”
周围看热闹的无数,要是这么散了,回头督军司那边,有得苦头吃,说不得门侯这个肥缺,就得丢了。
天大地大财帛最大,胡先勇将姿态放得极低,却没有放行的意思。
“不配合又如何?”
一旁虎视眈眈的京畿卫,眼见着朱厌伤了自己袍泽后,还敢这般张狂,合围战阵,气机勾连。
杀气起。
门侯可不是底下这帮没眼力的莽夫,他瞥了眼看似送走断掌袍泽,实则是去搬救兵的心腹。眼见着他进了城门,略略有了点底气,但仍不敢有丝毫懈怠,小心翼翼道:“不配合的话,依照大景律,身份不明者,轻则流放,重则当斩!”
朱厌无动于衷,只是笑道:“说这么多,怎么还不动手?”
这般有恃无恐的态度,若不是脑子坏了,就是有着十足底气。
胡先勇哪敢妄动,顿觉头皮发麻,犹豫着要不要再说上两句场面话,拖延一会时间,城中便呼啸着飞奔出几十骑。
当头一骑,端坐着名男子,约莫二十几岁,眉清目秀,一身劲服猎装,两侧配有弓弩箭矢,身后跟着一色白盔白甲的军士,呼呼而来。
门侯第一眼就认出来人,是京畿卫副指挥使家小公子,大致猜出这位公子是要出门打猎,恰好遇上了。
他立马陪笑着赶过去,刘如徽勒马止足,身后几十骑分散左右。
似乎有些好奇眼前的阵仗,等问明其中缘由后,打马过来,京畿卫自然识得这位飞扬跋扈的小公子,当即撤开战阵,让出当中的马车。
刘如徽也不近前,只在外围扫了眼拉车马匹,六千里行走,奔霄龙驹少去当初神骏,喜好猎鹰走犬的刘如徽看不上眼,撇了撇嘴。
再去看人,打量了一眼。
顿觉小厮打扮的朱厌,肤白貌美,好不俊俏,既有二十几岁的美妇韵味,又有十几岁小娘子的清婉。这种姿色,别说是女的,就算是男的,刘如徽觉着收回去暖床,也不无不可。
刘如徽按捺心思,再仔细打量了一番马车,并未发觉车厢上有任何显赫标志。
方才听门侯说,这人手段狠辣,底气不弱,估摸着大有来历。
可他仔细看过去,这辆马车是值不少银子,并不显贵。如此算来,车里坐着的,顶多是外地商贾,可能认识京都里一些大人,自身有着八九品修为,但绝不是他不能招惹的存在。
京畿卫副指挥使的老父,足以摆平这些。
定了定心神,纨绔子弟刘如徽瞥了眼胡先勇,递给他一个眼神后,开口道:“这种不遵大景律的,还不拿下?难道做事章法,还得本公子教你才成?”
胡先勇立时会意,点头谄媚道:“小的这就拿下她。”他说着,对自己的手下挥了挥手,冷声道:“拿下,别伤着了。”
小公子说抓,那肯定是抓,而不是杀了。
四周的京畿卫会意,立即上前,五十人的合围战阵,勾连之下,最多不过觉灵几层的气机,此刻隐隐生出九品的威势来。
护盾在前,步步紧逼。
朱厌面不改色,不为所动,随意地坐在车上,看着眼前阵仗,颇有些意兴阑珊道:“这么点人的阵仗,可是不够啊。”
朱厌说着,周身灵力铺展而开,一股恐怖威势拔升而起,朝四面八方碾压过去。
四品离窍境,单单只是散发出来的灵压,就足够骇人了。
场中合围的京畿卫,顿被一股无形气浪掀翻在地,俱都吐出一口鲜血,远处看热闹的则是瑟瑟发抖,哪还有人敢站着,全都战战兢兢跪倒在地。
端坐马上的刘如徽,小有修为,原本还想抵挡一下,结果没撑过一息,直接摔落马下,口吐鲜血,瘫软在地。
朱厌的灵力威压刚一出现,城中立马毫无征兆地轰鸣起来。
朱厌抬眸望去,只见得城门处冲出一群全身披挂的重骑,浩浩荡荡地奔腾而来。
“来得可真慢。”朱厌撇撇嘴,颇有些不满。
她收敛气机,蓄养气机,直面赶来的重骑。
尘土飞扬中,人马俱甲的重骑显露身形,清一色的奔霄龙驹,仅仅马匹就得花费数千两银子喂养,身上篆刻了简单符篆的铠甲,更得银钱无数。
赶来的是赵家嫡系龙骑军的前锋营。
三百龙骑浩浩荡荡而来,到了城外,自觉散开,将马车团团围住后,瞬间静止,动作如出一辙。
这份娴熟,饶是对行军之道不大懂的朱厌,也有些侧目。
寻常而言,人马如一,已是难得,而人马俱是重甲披挂,百十斤的重量之下还能有这般境界,早超出一般精锐悍卒的范畴了。
正五品武将,龙骑游击将军林牧烨,策马而来。
一双虎目落在朱厌身上,打量了两眼。
龙骑军密报上按图索骥,记录着这位的身形。
为将主驱马入京的离州四品。
他原本是过来巡查气机,将胆敢在京都寻衅的人给斩落刀下的。如今认出对方身份,如刀出鞘的气势立即收起,翻身下马,奔驰到马车前,不去管地上京畿卫如何,跪下行礼,恭敬道:“恭迎将主回京!”
三百龙骑军随即翻身下马,动作如出一辙,跪地行礼道:“恭迎将主回京。”
三百骑恭迎,声威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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