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先前陈长安听过她的声音,此刻她却不言不语,只以手中玉盘雷纹组字。
字迹继续浮现:陈长安,带我走。
陈长安根本不信她一个字,冷声道:“那么大的雷劫阵仗,你都能弄出来,这个屏障打不破?”
她眼巴巴地仰着一张小脸,组字道:不行的,我现在动不了。
动不了?
陈长安心中猜测,大抵是方才力量用尽,所以动不了手。
离开大红衣后,少去许多底气的陈长安,可不想招惹什么是非。有着神策军供卫的青雷云山,绝不是他如今一个小小的青州甲子所能横行无忌的。
不说玄清宫那位不露面的掌教如何,就是拱门外的两个老道士,就算陈长安使出浑身解数,都不一定能走得出去。
陈长安是不想再低眉顺眼,受人摆布地活着,可并不是不想活着。
他果断摇头拒绝。
少女澄澈的眸子微微一暗,有些不甘心地继续组字道:陈长安,姐姐说你会带我走的。
陈长安疑声问她,“你姐姐是谁?”
白薇。
嘶!
陈长安倒吸一口凉气。
中宫白家的人。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眉眼间,确实有几分白薇的影子。
字迹继续浮动:带我走,我把那本 符篆三十六经义 拿给你。
陈长安一直疑惑自己神阙内究竟是什么符篆,但他现在修为低微,眼界狭小,哪里能知晓得了。李道衍和陈太平一直都不说,陈长安也不敢去多问。
如今听得她连这种符篆典籍都拿得出来,陈长安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语气有些缓和道:“等下要是招惹到什么大人物,你得出面。”
少女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屋里还有什么宝贝,一齐带出来,山下比不得山上,吃穿住行,样样都得花钱,还死贵。”陈长安对这个深有体悟,嘱咐少女道。
少女点了点头,又期期艾艾地看了眼陈长安,生怕他趁着自己回小院的时间,偷偷走掉。
陈长安看着藏不住心思的少女,笑了一下,“放心,你去拿东西,我在这看看这个阵法,该怎么破除。事先说好,你姐说的是你姐说的,我可没说一定能带你出来。”
少女认认真真地看着陈长安的神色,见他脸上没有一丝作伪和疏漏,这才转身走向那座青砖小院,一步三回头。
陈长安静静站立。
栏杆上光纹流动,几枚符篆镇在脚底,若隐若现。
陈长安只看着少女的背影,对她摆了摆手。并不去看那些符篆一眼。
财帛动人心思,也得有命拿才行。
之前在钓龙潭,陈长安明知体内符篆要吞噬那只蛟龙,依旧毫不犹豫,掉头就走,无外乎实力不济,本性使然。
眼下,他自然也打算走。
白家的殿下,他要是带着跑了,到时候将要面对的,可是比那只蛟龙要恐怖万分的存在。
趁着少女回院子的功夫,陈长安一把抄起地上的小道士,阔步离开。
陈长安前脚刚离开,少女就从院子里疾步跑了出来,她一身白衣,背后背着个小包裹,行走间琳琅作响。
看着空无一人的平台,她欢喜的神色一变,眸眼中满是委屈。
盈盈似有泪光。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唯有手中玉盘,雷纹浮动,摇摇晃晃,许久,组成两个歪歪扭扭的字迹:骗人!
……
被视为骗子的陈长安,走至半路,一口气机催动,将昏厥半天的小道士催醒。
止住小道士的拜谢,两人一齐出了拱门,走至中殿时,陈长安说道:“玄清宫你熟悉,帮我找找先前跟我一起过来的两人,另外帮我租一辆马车回去,马车无需太好,够用就行了。放心,香油钱少不了你的。”
他说着,从身上摸出两张百两银票,递给小道士,道:“一张是香油钱,一张是租马车的钱。”
小道士认真记下陈长安的嘱咐,却只从他手中接过一张银票,“公子,青羽虽修行不济,但也知道理人心。公子能带青羽出来,就是天大的恩情,这辈子都还不完的。青羽也就能做些小事,要是这还收公子银钱的话,青羽可就不敢在玄清宫呆了,怕哪天要被雷劈死。”
陈长安有些莞尔,对着小道士道:“去吧,要是找不到,就算了。”
小道士对他稽手行礼,转身离开。
陈长安在中殿站了会,先前那些打坐的小道童已经散了,唯有那位须发皆白的老道,依旧坐在地上,闭目静修。
似是感应到陈长安打量的目光,老道眸眼微微睁开,深如幽井的眸子里,什么情绪也没有,他只看了一眼陈长安,复又重新阖上。声音却是传了出来,直接开门见山问道:“那位殿下没让你带她走?”
陈长安对这个问题并无意外,后山那么大的动静,玄清宫的人要是毫无察觉,就有鬼了。陈长安没去遮掩什么,如实道:“说了,不过我修为平平,让她失望了。”
老道士闭目道:“可惜。”
陈长安不知他可惜什么,也没有去问。
他不问,老道士也不再去说,陈长安等了会,见这位没有再开口的意图,便转身离开,朝前殿走去。
他身后那位平平无奇的老道士,又睁眼看了看他,叹息一声。
半晌。
一位戴着玉面的黑衣走到老道身边,冷笑两声,隔着那张玉面,声音不辨男女,问道:“可惜什么?李掌教,你是不是早就盼着我家小主离家出走,好抢占那份机缘?”
这位玄清宫精通神霄青雷道法的大掌教,对玉面人的话不以为意,缓缓起身。
坐在地上尚不觉着,等到他站起来,明明须发皆白,体魄却有着不输精壮男子的魁梧,他身子极高,站在白玉面前,隐隐有着几分压迫感。
“太阴星主,那位留下来的机缘,除去她儿子外,谁还能觊觎半分?我所可惜的,是白薇殿下看好的陈长安,如今竟是一副早夭之相。”他面容恬淡,幽深的眸子看着身前玉面,“太阴星主,这位殿下自小便在后山静修,与那阴物朝夕相伴,要是机缘在她,又何必困守这么些年?”
主掌情报刺探影守防护,座下有着斗、牛、女、虚、危、室、壁七座,夜照四大星主之一的太阴星主,寒声道:“机缘不在我家小主,难不成在你身上?”
李玄清手中拂尘轻动,拂去四周涌过来的气机,不动如山道:“也许在那将死之人身上呢。”
两人一时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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