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藏山脚下,大殿之后除去一座九层高的修真楼,再往里走,便是一片精舍雅院,约有数百座。再远一些则是各种谷物,药田花圃,远远看去,便能瞧见不少道袍修士在弯腰劳作。
道藏学宫约有一千余人,修为不到三品,就得吃喝拉撒睡,山脚之下这些劳作修士供养山上的,大多是乾榜甲字,以及十八岁前达到九品,或者诸如陆小婉这种根骨不错,入得学宫眼缘的。
明明是来道藏学宫修行,却让做些伺候人的下贱活计,一开始自然满心不甘。等到学宫里讲道理的人,过来讲了一番道理后,也便老实多了,再加上劳作之余,去那座修真楼修行,灵力积攒的速度显然要超出外面许多,于是想要离开的心思不自觉地淡了。毕竟真正被学宫安排来做活的,家世背景也算不得多好。
陆小婉得了柳曼云的暗示,只得苦着一张脸,带着陈长安和李渔往一座偏幽小屋走。
小屋幽静,两侧竹林树木掩映,屋后一方水潭。比起其他的精院雅舍,无疑要简陋太多。
陆小婉领着两人到了地方之后,期期艾艾地说学宫并不为他们准备饭食。
原本跟在陈长安身边,满心欢喜的李渔闻言,脸色一冷,眸光看着战战兢兢的小道童,冷笑问道:“小丫头,你觉着本宫很好骗?”
陆小婉感受到李渔目光里的森冷,脸色大变。她当然知道自己是被陆师姐推进火坑了,但没奈何,她来道藏山,不过数年,修为不济,凡事都得依仗柳师姐。
既然师姐非要让两人不快意,她又哪里敢有什么违背。学宫修行素来规矩森严,更何况她们这些道童杂役,私下里都争斗的厉害。就算是那些师兄师姐,哪一个见着柳师姐过来不是一个个阿谀奉承,指望着多捞点好处的。说是修行圣地,不沾染红尘半点,实则为了一点轻松活计,道法功诀都不惜勾心斗角,手段百出。
她不过是云州小户人家出身,早些年被外出云游的兑宫宫主看中,挑来了道藏,可也就仅仅是来到道藏而已。倘若不是会做得一手好菜,又深得柳师姐喜爱,以她这种修为和背景,小小年纪,只怕早就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会剩。
柳师姐一直说,让她在山脚下多熬几年,等她年岁再大些,就会带她去山上修行,到时候说不得就能达到九品,甚至八品也有可能。她当时都盘算好了,等到修为达到八品通幽后,就不再学宫修行,而是回云州家里去。八品的修为,怎么也能在云州道学宫里谋一个差事,到时候也可以照应一下家里。
眼眸无邪,眉目清婉的小道童,被李渔那目光看得心神大乱,只觉那些她所期望的未来蓦然变得遥不可及。
她手脚一阵冰凉。低下发白的小脸,对李渔的责问也不敢辩解什么,怯生生地站在那里,一副甘愿受罚的模样。
李渔冷笑道:“摆出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宫先欺负了你,小丫头,本宫可不会有半分心慈手软。”
腰间墨玉出鞘半寸。
陈长安见着怯生生不敢动弹的陆小婉,轻轻叹息一声。
这世间终究是棋子太多了些,无处不是以人为棋,无处不在布局落子。眼前这个小丫头,便如自己一般,就算心怀再大的野望,一不小心,也可能招惹到什么大人物,便被随意打杀了。
他伸手拦下故作声势的李渔,对正在瑟瑟发抖的小丫头,开口道:“也是个可怜人,你走吧。”
陆小婉起初听得李渔的声音惨无人色,等听到陈长安的话又一脸茫然,最后倒有些不可置信。
历来不舍便无得,她心里拎得清楚,带着两人来这里,原本就已经做好会被打骂一顿,或者断手去脚的准备了。
却没料到腰间双剑看上去就吓人的白发甲子,竟然就这么让她走了?
她抬起那双无邪的眸眼,带着点点泪花看着陈长安,有些不放心地颤声问道:“你,你让我走?”
小女童声音纤弱,怯生生的。
陈长安闻言,这才认真打了眼小丫头,没有拆破小丫头声音里的故作可怜。这种察言观色,装弱扮小的本事,倒是不错了。
他微微笑道:“你要是再不走,我可就改变主意了。”
陆小婉闻言脸色一变,生怕陈长安反悔,赶紧一溜烟地小跑开。等到她确认跑出陈长安视线后,才敢停下脚步,以手捂心,压制住砰砰乱跳的心脏,回看竹林中那座小屋,心中有些不自觉地想,那个白头发心肠倒是不错,要是柳师姐也像他一样好就好了。
娘总说好看的男人心肠不好,可他长得那么好看,怎么心肠一点也不坏?
心里想着,走出几步,又回看一眼,眼中神色渐渐变化。
眼见着陈长安放走陆小婉,李渔在旁边促狭笑道:“陈长安,你不会是有什么古怪癖好吧?”
陈长安懒得理她,转身朝小屋走去。
竹中小屋,一床一桌一凳一壶一罐两杯而已。
李渔跟在她身后,进了小屋,明明是武周最尊贵的金枝玉叶,却也不觉着简陋。等陈长安使了个水字道法里的清尘咒,她满心欢喜地坐到那张竹榻之上,红裙两侧,露出来的肌肤光滑白皙。
两人在屋内静坐了一会。
竹林掩映下的小屋愈发幽静,此时天上日月光芒渐暗,约莫是要到了傍晚。
李渔将长刀摘下放在一旁,伸展了一下腰身,胸前沟壑愈发深邃,忽然笑着问道:“虽然这座屋子寒酸的很,可陈长安,你这算不算是屋内藏娇啊?”
陈长安坐在小凳上,看了她一眼,胸前白花花的一片,赶紧收回眸光,开口道:“是你非要跟着我过来的。李渔,你堂堂武周公主,想来即使是山上道藏学宫也能够随意入住,怎么非要跟在我这里?”
“因为喜欢你啊,不是都跟你说过好多遍了吗?”李渔一脸的理所当然,她以手支头,侧躺在床榻之上,一脸妩媚地看着陈长安,拍了拍竹榻,“陈长安,你昨晚跟小花瓶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有没有做什么?我可不仅是味中得上味,还知晓修迷楼山的《欢喜禅法》,一身法门从来不曾施展过,先前我也对照了一下世间名器,自觉是乳燕双飞。要不你过来给我看看?一起参禅悟道,如何?”
陈长安额头大汗,刻意不去想她说的什么名器,拿起桌上陶罐,去屋后打水去了。
身后李渔笑得放浪形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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