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浅为了能让他看清楚点,从他怀里侧过身子,还用手指抚向后腰纹身。
“你看,是你的名字。”
沈希衍冷冽布满寒气的眉眼,垂落下来,移动到她的后腰上。
当那道阴沉目光触及到那抹纹身时,深邃黑眸逐渐紧缩。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那条藏青色英文加数字的纹身——NS。
他曾经送给她的轮船,编码是SN,代表沈希衍爱南浅一生一世。
现在这条纹身正好与轮船编码相反,是不是代表南浅爱沈希衍一生一世?
这个念头一起,沈希衍黑暗深邃的眸底,涌现一抹复杂,还有难以掩饰的震惊。
她怎么会把慕寒洲的纹身,改成他的,难道她说爱他都是真的,可是……
沈希衍想到她从前对自己的狠,这点疑虑又在顷刻间化为虚无。
她要是真的爱他,那么当年在轮船上,她就不会为了离开,往他杯子里下药。
也不会在他问她,这四年来,有没有爱过他的时候,她不会决绝的说没有。
更加不会当着他的面,跟慕寒洲深吻。
甚至在他回来之后,他们还在露台上吻得难舍难分。
想到那天晚上,看到的画面,沈希衍浑浊的脑子,瞬间清醒。
真的爱他,又怎会和慕寒洲吻成那样,分明就是在说谎!
还有……
她的纹身,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纹上去的。
说不定是在他回来之后,怕他会报复,这才去纹的。
然后,再用这种装深情的方式,来哄骗他,放她一马。
她精于算计,又擅长演戏,所以沈希衍,你可不能在同一个招数上,栽倒两次。
思及此,沈希衍眼底的惊诧、质疑、悸动,悉数消散下去,连抓着她的手,也加大力度,把她推开。
被推开的南浅,见他看到纹身,一点反应都没有,心间的痛楚,再次蔓延开来。
但在他打算抽身离去之际,她又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他的手,强制性的,抱在怀里。
充斥在眼眶里的莹润泪水,仍旧像倾盆大雨般,扑簌簌地,滚落个不停。
“我知道你不会信,毕竟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欺骗过、利用过你,也伤害过你,但是沈希衍……”
她哭着说:
“我后来是真的爱上了你,在悄悄离开你之后,在得知你去世的消息之后,我才明白我的心意……”
“可那个时候,已经晚了,我只能完成对你生前的承诺,去改纹身,以此来证明,我是爱你的。”
她那时已经怀孕了,不能打麻药,只能硬生生洗掉原来的纹身,再纹上新的。
她经历过刀伤的痛、洗纹身的痛,就更加确定自己爱他,爱到惭愧,爱到后悔,爱到无法自拔。
“这两年来,我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你,也在忏悔,所以沈希衍,你再信我一次好吗?”
她跪在地上,几乎是以乞求的姿态,求沈希衍能够信她。
然而被她骗惨了的男人,却分不清,她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只能凭借那晚两人难舍难分的吻,去判断她的演技是否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别装了。”
冷到蚀骨的语气,毫无感情砸下来,令南浅脸上的泪珠子,倏然凝固。
她抬着双委屈无措的茫然眼睛,怔怔望着眼前一脸不屑、甚至布满嘲讽的脸庞。
“要怎么做……你才会信呢?”
“你怎么做,我都不会信。”
“为什么?”
难道就因为她做过的错事,无法获得谅解,便连她的爱意,也无法得到认可吗?
沈希衍神色复杂睨她一眼后,用冷沉暗哑的嗓音,一字一句回答她。
“我已经不爱你了。”
他的意思是,他已经不爱了,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听明白的南浅,心口位置,忽然一窒。
那密密麻麻的痛楚,也在瞬间化作大手,扼住她的呼吸道,让她没法呼吸。
原来不是无法原谅她曾经做过的错事,而是他已经不爱了,所以不信了。
纵然早已猜到他不爱自己了,可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南浅还是难以接受的。
但人家不爱了,不能接受,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逼他重新爱过吧?
南浅把所有事情说清楚,所有爱意表达完,所有力气耗尽后,有些痛苦的,缓缓松开他的手。
再抬眸看他的时候,眼睛里的泪水,也一点一点化作霜花,凝固在眸底深处。
“我明白了……”
她将收回的双手,撑在地板上,随后极其疲倦的,垂下沉重的头颅。
泪珠子随着这个动作,滚在地毯上,将毛绒绒的地毯,打湿成暗色。
沈希衍凝着这样的她,看了半晌后,有些烦躁的,收紧手指,紧握成拳。
“你在这里,慢慢等死吧。”
说完,男人十分绝情的,一把推开她,再直起身子,调转鞋头,往门口方向走去。
从余光里,看到那抹孤冷绝傲的背影,南浅怕真的会囚死在此,便有些不甘心的,最后再挣扎一次。
“沈希衍,我……”
她本来想说,我为你生了个孩子,沈希衍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男人伸出去拉门的手,改为去摸手机,拿出来瞥到上面的备注,眉色轻微变了变,却还是接了。
“阿衍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听筒里发出来的机械女声,不大不小,却在静谧空旷的公寓里,掷地有声。
扑跪在地的南浅,听到后,似乎才想起郗嫣,那些到嘴边想要诉说的话,悉数吞咽回去。
她昂着张瘦到凹陷的脸,望向那个男人。
他的脸色,在接到郗嫣电话那一刻,温和不少。
连带着冷沉眉眼,以及紧绷的下颌线,都变得轻柔起来。
便是连回话的语气,都比面对她的时候,要温柔许多。
“现在回来,在家乖乖等我。”
这样柔情似水的嗓音,砸在心房,宛若被利剑挖心,痛得她鲜血淋漓。
他不爱她了,爱上了别人,那么告诉他,他们有个女儿,又能怎么样呢?
除了破坏他现有的生活,还能改变什么吗,不能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了。
也没法因为解释几句不是她做的,或是告诉他,她现在很爱他,就能回到从前了。
她曾经对慕寒洲说,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现在放到她自己身上,也是一样的。
沈希衍不会在原地等她,时间也不会等她,她只能在漫长岁月变迁中,承受着失去他的痛苦……
南浅缓缓垂下眼眸,盯着打扫干净的地毯,静默许久后,忍着剧痛,强迫自己接受他不爱了的事实。
沈希衍挂断电话后,轻微侧过眼眸,睨了她一眼,复杂眸色在触及到那道瘦到羸弱的身子时,莫名蹙起眉。
“你刚刚想说什么?”
南浅空洞无神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就像死心了一般,没有半点波澜。
“我的手机,落在你的车上了,可以还给我吗?”
宁汐转辗几个国家,送完孩子,就会联系她。
总得让她接到两人平安抵达的电话吧?
否则她怎么能在这里安心等死?
沈希衍却以为她是想联系慕寒洲,蹙起来的浓眉,又在顷刻间化为冷嗤。
“做梦!”
男人丢下这句话,倏然拉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去。
南浅望着那扇被锁上的门,有些失落的,沉沉低下头。
痛到撕裂的身子,也跟着支撑不住的,缓缓栽倒在地。
她躺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抱紧双臂,蜷缩成一团。
模糊的视线里,天花板逐渐发黑,紧接着后腰处一阵疼痛袭来。
那样拉扯着全身的痛,宛若索命的鬼,顷刻之间让她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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